洛都,西邸。
徐璜摸著光溜溜的下巴,良久道:“射聲校尉陳升宴請建威將軍的事,咱家正好曉得。”
程宗揚道:“聽說韓將軍回京之後極少出門,沒想到陳校尉一開口就把他請去了,難道他們兩個私交很好嗎?”
“陳校尉宴請韓將軍,非是私交,而是公事。”徐璜道:“前此日子有人私闖襄邑侯的禁苑,首惡雖然已經伏誅,但天子甚是不悅。因為屯騎的人也牽涉其中,天子有意啟用韓將軍接掌屯騎校尉。”
程宗揚一怔,射聲校尉宴請韓定國,居然是天子的意思?
“韓將軍一直在邊地,這些年倒是立了不少戰功。”徐璜道:“在邊地,與洛都的關系就淺,有戰功,就是個能幹事的人。天子的意思呢,想讓射聲校尉先見見他,看此人是否可用。”
“天子怎么想起來要動屯騎校尉呢?”
“屯騎校尉姓呂,叫呂讓。”徐璜緩緩道:“北軍八校尉,越騎校尉姓呂,叫呂忠,長水校尉姓呂,叫呂戟。掌管宮禁諸衛的衛尉也姓呂,叫呂淑。”
“都是呂氏的人?”
徐璜微微點頭。
洛都常駐的軍隊分為南北二軍,南軍負責諸處宮禁的守衛,主將稱衛尉,又稱為衛將軍。作戰的主力則是北軍,北軍分為八支,包括中壘、屯騎、步兵、越騎、胡騎、射聲、虎賁、長水,各設校尉統領,合稱為八校尉。每軍有士卒七百余人,另外還有一百余人的屬官,總兵力在七千人以上,雖然比不上南軍最盛時兩萬人的規模,卻是漢軍最精銳的主力軍隊。
北軍八校尉中壘校尉負責守衛北軍大營,屯騎校尉主掌騎士,步兵校尉指揮步兵,越騎、胡騎擁有漢國最強悍的騎兵,射聲以善射而得名,虎賁是車兵。北軍士卒以良家子為主,唯一特殊的長水校尉,部屬是歸附的胡人。
除了南北二軍以外,天子的禁軍還有兩支:羽林、期門。期門是天子親隨,總數不過二百余人。羽林是天子禁軍,兵力超過兩千,其中一半是歷次戰事中死于王事的將士子孫,號稱羽林孤兒。
南北二軍,加上羽林、期門,洛都常駐的總兵力在兩萬以上。主掌南軍的衛尉是呂淑,屯騎校尉是呂讓,越騎校尉是呂忠,長水校尉是呂戟,還有大量呂氏族人在各軍擔任中級軍官。洛都的軍隊一多半都在呂氏的直接掌控之下,換成自己當天子,也要想辦法換換人。
怪不得韓定國冒著殺頭的危險也要赴宴,這關系到他能不能更進一步,成為天子心腹。也怪不得呂冀肯拿出重金請陽泉暴氏出手去刺殺韓定國。他倒不見得是與韓定國有仇,只是不想把屯騎校尉讓給別人,天子即使要換人,也要換成他們呂氏的氏的自己人。
程宗揚心里暗道:不知道如果天子得知他看中的韓將軍是黑魔海的人,會怎么想?恐怕會感嘆想找個信得過的人太不容易吧。
“皇后娘娘對你進獻的符箓很滿意。”徐璜笑道:“他日若是有驗,少不了你的好處。”
程宗揚乾笑兩聲,飛燕、合德這對姊妹花是歷史上有名的“絕代”佳人,受盡寵愛也沒能生下一兒半女,何況自己進獻的符箓壓根跟生子沒關系,就是一道靜心養神的平安符,這好處怎么看也就是一張畫餅。
“明日是朝會的日子,”徐璜道:“可要記得早些入朝。”
程宗揚一怔,五天時間竟然這么快?明天又到了朝會的日子?
“陳校尉宴請韓將軍是什么時間?”
“明日晚間。”徐璜訝道:“你對此事為何如此上心?”
程宗揚早已準備好理由,趕緊拿出來道:“我擔心到時會出什么變故。”
“勿須擔心。”徐璜不以為然地說道:“屆時單常侍也會赴宴。”
位于襄城君府西南的望樓高及五丈,分為三層,每層都有長長的木梯以供上下。但對于府邸的女主人來說,望樓的裝飾性遠大于實用性。樓上雕欄畫棟,連木梯的欄桿都涂著金粉,一柱一檐無不顯示著主人的赫赫聲勢,至于實際用途,基本上是沒有的,自從建成之後,就根本沒派人駐守過。
宏偉的望樓華麗無比,然而此時,描金繪彩的欄桿旁卻蹲著一個乞丐。盧景一邊盯著校尉府,一邊皺起眉頭,“單超?”他沉吟片刻,“倒是聽說過漢宮有個姓單的太監,修為頗為不俗。”
能讓盧五哥說一句修為不俗,這個單超看來很有幾把刷子。但對于程宗揚來說,現在單超修為如何并不重要,即使他是個飯桶也是個麻煩。
“無論單超修為怎么樣,他要在場,我是沒辦法出手了——除非連他也一塊幹掉。”
盧景挑了挑眉,似乎在考慮幹掉單超的可能性。
“幹掉他不可能。”程宗揚道:“天子的親信就這么幾個,如果幹掉單超,等于平白幫了呂氏一個大忙。”
天子親政,與呂氏爭權的苗頭極為明顯。程宗揚雖然對漢國這位天子沒什么好感,但敵人的敵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