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是云州,有著大楚最濃厚的商業氛圍,這里的人們對買賣之道有著天生的敏銳觀察力和反應力,這是關鍵。
香水的制造雖然本錢不高,但區區十八貫肯定是不夠的。而且就算蕭漠想辦法湊夠了本錢,也根本不敢制造。因為以香水的特性,必然會在短時間內被大楚無數人所追捧,到那個時候錢財固然是滾滾而來,但這對蕭漠而言卻絕對不是好事。
蕭漠現在需要的是隱姓埋名,這么做無疑是把自己放在極為顯眼的地方供所有人窺探觀察,到時候自己任何秘密都會被他人發覺。更何況,蕭漠現在還沒有絲毫自保的力量,手握如此大的財源,更會遭到無數權貴的貪婪,到時候錢雖然會賺到一些,但更會招惹無數麻煩,得不償失。
總之,蕭漠現在還是太弱了,弱到連賺錢都不敢。
而擺鐘的制造倒不需要那么多的本錢,但它的原理太過簡單了,將來就算蕭漠能摸索著制造出來,恐怕賣出去的第一件產品就會被那些云州商人拆解細細研究,兩三天之后就會有制作的更為精良的擺鐘就會傳遍大楚,在這個時代,可沒有專利法這類東西,而到了在那個時候,蕭漠能否可以賺回本錢都不一定。
想到這里,蕭漠不由苦笑,在掌握一定權勢之前,所謂穿越者的優勢,實在是太渺小了,很多屬于數百年后的想法與東西,不僅無法讓他崛起,反而會讓他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不得不說,經歷了蕭家之劫之后,蕭漠有些失去了安全感,要比之前慎重的多,思維也緊密的多,每做一件事,其前后利弊都會考慮的清清楚楚。
這是封建社會,即使自己什么都不做都有可能招惹到天大的麻煩,做事時又怎敢大大咧咧不考慮周到呢?
這一天,蕭漠半依在床上,雖然看似在品讀著春秋,但手中的書卷卻遲遲沒有翻動一頁,只是在想著如何可以賺錢錢財。
可惜的是,直到晚飯之后,蕭漠依舊沒能想到什么好的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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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過了六七天的時間后,蕭漠的身體終于恢復,日子又恢復到了如他還在蕭家的那般,整日與王霽睿一起跟隨著蕭慎言學習四書五經,并抓緊一切時間練習“蕭體”。
所不同的,是沒有了劉氏那每日下課后的默默等待,也沒有與蕭慎行每夜的兩盤對弈。
之前,蕭漠總覺得劉氏嘮叨,而與蕭慎行對弈也有浪費時間的嫌疑,但猛然間這一切突然不見了,蕭漠心中更多的,反而是失落。
而如果說在這些日子里,蕭漠最不適應的地方,除了這些,就是平日里所吃的食物了。
蕭漠在上一世失去了所有的追求之后,開始學會了享受生活,對日常伙食的要求很高,穿越后作為地主家的少爺,吃喝自然也不差。但來到單縣之后,地主少爺的幸福時光結束了,平日里食宿的標準,也是直線下降。
蕭漠等人平日里的伙食是由王霽睿在負責的,大約用三句話就可以總結出這些日子蕭漠所面對的伙食的水準:因為身上的錢財已經不多,所以三人要省吃儉用;王霽睿才剛剛開始在摸索中學習廚藝;王霽睿對廚藝一途并沒有什么天賦。
不過,面對眾人此時的境遇,蕭漠對這些伙食卻沒有絲毫抱怨之意,他不想讓蕭慎言和王霽睿感到壓力。
更何況,既然蕭慎言和王霽睿都能忍受這些食物,蕭漠自己為什么不可以呢?
就這樣,在讀書練字,彼此照顧,忍受著低劣伙食的日子中,不知不覺間已是半年時間流逝而過,蕭漠在單縣內度過了他十二歲的生日。轉眼已是炎炎夏日,據秋日里舉行的縣試,也只剩下了不足兩個月的時間。
大概是因為受到蕭家之劫的刺激,這半年來蕭漠讀書練字間極為用功,進度極快,加上他這些日子以來對這個時代的了解加深,以及不愿自己的觀點顯得驚世駭俗的緣故,蕭漠在寫論策時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照搬著數百年后的想法,而是漸漸地融入了許多蕭漠本身的理解。
這樣一來,蕭漠所寫的論策也讓這個時代的人更加容易接受,檢查蕭漠的論策作業之時,蕭慎言拍案叫絕的次數也大大增加。至于蕭漠的“蕭體”,經過了這五年來的苦練,也漸漸成型,初見神韻。
如果說在半年之前,蕭慎言還抱著讓蕭漠參加縣試只是為了熟悉一下氣氛的想法的話,那么面對半年之后的蕭漠,蕭慎言已經可以確定,蕭漠這次參加縣試,奪得秀才功名已是完全沒有問題了。
半年來的時光雖然平淡而又忙碌,但依然有一些事不容蕭漠忘記。
譬如說,在蕭慎言將家信送出去后的第三個月,蕭漠等人收到了蕭慎行和劉氏的回信,信中除了表達對蕭漠的濃濃思念以及對蕭漠決定的理解和支持外,還讓蕭漠等人不用擔心蕭家的事情,表示蕭家一切安好。
然而,與信同來的,還有六貫銅錢。
蕭漠知道,這些錢財恐怕是蕭慎行和劉氏想盡辦法才湊出來的,由此可見蕭家經過一劫之后,狀況絕不像蕭慎行和劉氏所說的那般一切安好。
但對于這一切,蕭漠卻沒有什么辦法,只能將擔心隱藏在心底深處,只是平日里讀書練字間更加用功了。
于此同時,蕭漠也在不斷思索著賺錢的方法,然而想到的方法雖然不少,但卻少有讓蕭漠覺得穩妥的。
整整半年,連一個穩妥的賺錢之道都沒有找到,有時候蕭漠總是不由得想到,自己和其他那些小說中的穿越者比起來,是不是也差的太遠了一些。
不過,要找到一個低調的、安全的、需要本錢不多的、又可以賺錢的方法,似乎在哪個時代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這一天,蕭漠正如往日那般在空余時間中練習著“蕭體”,但身邊卻沒有蕭慎言陪同,這些日子不知為何,蕭慎言經常獨自離開三人所居住的院落,然后就會在一兩個時辰內不見蹤跡,也不知在干些什么,蕭漠詢問,他也不回答。
當蕭漠將整整十張宣紙寫滿之時,時間已經臨近傍晚。
同時,腳步聲響起,蕭漠抬頭看去,卻見蕭慎言進入房中,手中拎著一片剛剛割的豬肉,神色怪異,似開心,又似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