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歸家,近鄉情怯。()
坐在車廂中,看著車窗外的街道人流,無論是蕭漠,又或者是蕭慎言、王霽瑞,神色看似平靜,但眼神神色,卻有某種情緒在不住波動著。
說起來,對于眼前的長治城,蕭漠還遠不如像德陽城、單縣那般熟悉,但進城之后,心中偏偏帶著某種悸動,無論如何,蕭漠絕大部分的親人,皆是居住于此,所以即使再如何陌生,這里也是蕭漠的“家”。
劉氏、蕭慎行等人對蕭漠的關愛,時隔四年,卻依然清晰,即使蕭漠生性淡泊,又是穿越而來,但心中卻早已真正的把他們當成了自己親人長輩看待。
時隔四年,功成名就后,總算回家了。
回想當年心驚膽戰的逃離長治城的情景,蕭漠只覺得恍如隔世。
蕭漠在事前并沒有通知蕭府自己即將歸來的消息,一路低調,只想給劉氏、蕭慎行等人一個驚喜,也不想讓他們因為蕭漠、蕭慎言的歸來而準備太多。
看著蕭漠神色帶著些許恍惚,蕭慎言笑道:“漠兒,回家了,你應該高興才是,現在你也算是衣錦還鄉,大哥大嫂他們定然會為你而驕傲的。”
蕭漠默默的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后,終于還是問道:“四爺爺,你說祖父祖母他們,這些年來過的好嗎?”
聽到蕭漠的話后,蕭慎言卻也沉默了。()
據蕭漠所知,在蕭漠、蕭慎言兩人逃離長治城后的第一年,蕭家的處境,非常的不好。
當年的蕭家之劫,不僅讓蕭慎行因刑致殘,數名家人慘死獄中,兵丁蠻橫,在搜家之時,蕭府之內稍稍值錢一些的東西。皆是被他們搜刮一空。加上在蕭家之劫前,蕭慎行分出過半田產,四年前的蕭家,即使在平反之后。也已是遠不如當年。
而因為那場冤案,蕭家無數族人紛紛入獄,即使事后無罪出獄,那些旁支遠房,將自己的牢獄全都歸咎于本宗,也開始漸漸與本宗疏遠起來,少有來往。世人就是這樣,只會記得埋怨遷恨,卻很容易忘記感恩。
再加上劉氏、蕭慎行等人的病情,曾有一度。蕭家甚至還需要賣田借債支撐。
這是蕭漠在三年之前得到的消息。
雖然事后蕭漠通過著書得到了不少錢財,其中一半都寄給了蕭家,但究竟起到了多少作用,卻不得而知。
近三年來,蕭慎言更是一直有意對蕭漠隱瞞蕭家的消息。怕蕭漠讀書分心,而蕭漠自當年一場大病后,本人也怕得到更壞的消息,卻也是有意無意的躲避著,只是把心中的擔憂化為動力,發奮讀書,時至今日。()總算是小有成就。
所以近三年來,劉氏、蕭慎行等人究竟過得如何,蕭漠并不清楚,越是靠近蕭家,蕭漠心中已是隱藏太久的擔憂,就越是壓抑不住。
沉默良久后。蕭慎言終于強忍下心中的擔憂,向蕭漠寬慰道:“漠兒你不必擔心,這三年來你寄往家中的錢財已有上千貫,足有往年蕭家兩年的收入,再加上蕭家元氣仍在。無論如何,你祖父祖母他們也不至于活不下去。更何況,現在你已是功成名就,文名早已傳到了寰州,這里的官員,也是決然不敢為難我們蕭家的。”
聽到蕭慎言的寬慰,蕭漠心中的擔憂稍緩,輕輕的點了點頭,也不再多說什么。
在蕭慎言的指點之下,鄧尚全平穩的駕馭著馬車,沒過多久,就已經來到了當年的蕭府之外。
或者說,是來到了蕭府門前數十丈之外。
當蕭漠、蕭慎言、王霽瑞等步下馬車,看著遠方的蕭家,一個個的皆是呆住了。
眼前這方府邸,當真就是他們印象中的蕭家宅邸嗎?
鄧尚全并非不愿駕著馬車直接來到蕭府門外,實在是因為蕭府門外的馬車,實在是太多了,密密麻麻,車水馬龍,皆是停在蕭府門外,直到數十丈之外,擁擠之下,竟是讓蕭漠等人的馬車靠近不得。()
在前面的馬車中,有不少人都是衣裝華貴之輩,不是官府中人,就是城中大戶,但此刻等在蕭府門外,竟是毫無不耐煩之色,反而面帶期待,偶爾相互交談兩句,卻只是默默等待著。
蕭家的府邸,也不像蕭漠想象中那般已經帶著落敗的跡象,反而好似剛剛裝修了一番,比之四年前竟是更要氣派豪華不少,門外張燈結彩,十余位從未見過的精干小廝在那里迎來送往,一派忙碌興旺的景象。
蕭漠和蕭慎言不由的相互對視一眼,皆是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那濃濃的疑惑。
“走,去看看。”
蕭慎言說道。
蕭漠點了點頭,干脆丟下馬車不管,帶著王霽瑞和鄧尚全向著蕭府門前走去。
來到大門外,看到那門上掛著的蕭府匾額,蕭漠和蕭慎言皆是在同時間長出了一口氣。
在之前,看著蕭府外那與往日截然不同的熱鬧興旺,蕭漠有一度還曾擔心是否是蕭慎行和劉氏把自家老宅給賣了。()
緩解了心中的擔憂后,看著蕭府外的人來客往,蕭漠心中微微一轉,大致已經明白了蕭府此刻顯得如此興旺的原因。
看來蕭漠揚名天下后,在長治城所引起的反響,遠比蕭漠想象中來的大。
與蕭慎言相視一笑,兩人舉步向著蕭府內走去。
蕭漠急于與劉氏和蕭慎行相見,此刻少有往日的穩重與淡定,兩步就邁上了臺階,舉步就要向著府內走去。
另一邊,蕭慎言的動作,卻也并不比蕭漠慢上多少。
然而,蕭漠等人尚未進入蕭府之內,就被門前迎客的幾位小廝攔住。
“這位老爺,這位公子,兩位可是來我蕭府拜訪?此刻寰州州牧趙慕賢大人、長治太守孫讓大人、應城太守張清大人等正在府上做客,家中老爺和老夫人暫時無暇與他人相見。還請幾位稍等片刻,待幾位大人離去之后,小的自會為幾位通報。”
聽到這名小廝的話后,蕭漠微微一愣。卻沒想到此刻家中竟是出現了如此之多的大人物。
“你是剛進蕭府的嗎?我怎么從來沒見過你?”
蕭漠打量著眼前的小廝,問道。()
聽到蕭漠的詢問,這個小廝不由一愣。
自一年前開始,蕭漠名傳天下,世人皆知,前來蕭府拜訪的人,或官或民,從早到晚,絡繹不絕,原先已經與蕭家漸漸疏遠的各個旁支遠房。更是天天前來向蕭慎行、劉氏問安,更有一些索性就住在蕭府中不走了。
因為客人太多,蕭家原先的仆從在四年前又已是散去大半,更是人手不足,所以就新招了數十名下人婢子。而這名小廝,正是其中之一。
神色間多了些許恭敬,小廝對著蕭漠躬身說道:“小的確實是在一年前才入蕭家,請問客人可是蕭家的故舊?剛才失禮了,請客人隨我到偏房等待。待老爺和老夫人見過那幾位大人之后,我馬上就去通報一聲。”
事實上,此刻偏房內也已是坐滿了等待的客人。否則蕭府之外,也不會有那么多人只能坐在馬車中等待。
蕭漠、蕭慎言等人穿著一般,又是步行而來,小廝本不是很看重,但看蕭漠、蕭慎言似乎是蕭家故人之后,才勉為其難的決定讓幾人入府等待。
見這名小廝應答進退頗是自如。蕭漠心生好感,剛想要通報身份,一道滿是不屑的聲音,突然自小廝身后傳來。
“哈哈,我蕭家什么時候竟是有了這么多的故人?真是好笑。一年前我蕭家落魄之時怎么沒見過有故人來訪?如今漠哥兒成了天下第一大才子,連當今官家都極為看重,蕭家也要開始發達興旺了,竟是在一夜之間冒出了這么多的故人!!哼!!”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蕭漠抬頭向著府內看去,卻見一名穿著華貴的青年不知何時出現,此刻正看著蕭漠、蕭慎言等人冷笑著。
“七少爺。”
見到這名青年出現后,門外迎客的小廝們紛紛躬身行禮。
青年高傲的點了點頭,舉步來到蕭漠等人面前,冷笑道:“你們和蕭家又是什么關系?說給我聽聽。如果和蕭家沾親的話,為何我從未見過你們?如果只是在幾十年之前曾與我蕭家的某位族人見過一面的話,就不要說了,自行到后面排隊等著老夫人接見就是。”
說著,青年微微低頭,看到蕭漠等人手中,竟是連禮物都沒有帶,反而包裹無數,像是搬家一般,以為又是哪個投靠而來的遠房親戚,神色間更是不喜。
另一邊,隨著這名青年出現,蕭漠疑惑的向蕭慎言看去,卻見蕭慎言也是疑惑的搖了搖頭。
從小廝們的態度和這名青年的話語來判斷,他應該是蕭家的親戚,但對于這名青年,蕭漠卻是從未見過。
見到蕭漠等人并沒有回答自己的詢問,青年更是不耐,像是趕蒼蠅般揮手道:“說不出來就到后面排隊去,那偏房之內,不是我蕭家遠親,就是城中大戶的家主,又或者為官之人,又哪里是你們這種能去的。”
聽到這名少年如此說,無論是蕭漠,還是蕭慎言,終于再也按捺不止,皆是不由的面帶怒色。
蕭家的事情,即使是蕭漠本人,也只會與諸般長輩商量著辦,又哪里輪到眼前這個不認識的親戚指手畫腳了?更何況,此人如此作為,豈不是在壞蕭家聲譽?
蕭漠自來到這個時代十余年來,所見之人,或城府深沉,即使心懷惡意,也不可能有這般囂張的表現出來;或為人圓滑,絕不會以貌取人;或正直剛正,更不會有這般勢力嘴臉。
時至今日,蕭漠幾乎已是忘了世上竟還有眼前這般淺薄之人了。
最可笑的是,這個淺薄之人,竟然還是自家親戚。
“你是誰?和蕭家是什么關系?為何我也從未見過你?”
蕭漠盯著眼前之人,冷聲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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