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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老爺隔了好多日總算回了府,楚府又是一陣熱鬧,瞧著眾人歡欣的勁頭,楚七娘到了此刻方才明白,只怕里頭多半有打牙祭的盼頭在里面。
廚房里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忙碌,連竹香都被借了過去使用,周管事譴人來一說,楚七娘便讓竹香去了。
她們的伙食不好,那是楚太太的事情,其實相較之下楚七娘這邊已經算得上是受照顧的了,一來竹香是家生子,她的父母跟廚房的小管事們多多少少有些交情,二來也是楚七娘那點打賞很得人心,人心都是一桿稱,有時末必只用來稱銀子。
楚老爺跟前的小廝先跑回來了一趟,說是交趾送來了中秋的貢品,皇上給各大臣賞了一點,楚老爺便將貢品給送回來了,是一點金山的咸豉,楚太太也挺高興,便吩咐廚房另外割一點上好的臘脯燉上。
惹得廚房里頭的人都拉長了算子,聞著那鍋里的香氣,打趣說這貢品吃不上,但味總是聞著了。
隔了一會兒,楚老爺又差人回來送了一只風干的果子貍,這回是太后的賞。
楚府的人更是喜氣洋洋,這種名貴的東西,自然是那個從王中書官邸出來的方大廚做的。
方大廚也給人露了一手,泡,切,燉,涼,做了一道據說是唐朝皇室燒尾宴上才有的名菜叫清涼臛,自然惹得人人交口贊美,說這方大廚的手藝怕是跟御廚也不相上下了。
新豆油旺火炸得金酥撒子餅是必不可少的,竹香回來的時候帶了一點碎段子給院子里的小姐妹,搞得竹院跟過節似的。
竹香另外還拎了魚回來,說是方大廚又做了一道鳳凰胎,單單只要魚里頭的魚白,剩下的魚肉廚房紅燉,白燉過后還有得剩,竹香便拎了兩條回來,就著中午的雞湯鍋子接著打邊爐。
竹勉跟楚七娘笑道:“這丫頭瞧著呆呆的,倒是個會過日子的。”
楚七娘微笑了一下,她過去是楚府里面風光無限的人物,即使是楚太太也要瞧她的臉色一二,過來伺候的人哪個不是伶俐,能干,又出類拔萃的角色,這些人都很聰明,但聰明的人往往太聰明。
她對她們多方眷顧,恩慈并濟,也沒有換來她們的忠貞。
那么這些人……可以么?
晚來落日融金,暮云四合,風聲漸起,瞧著竟像似要下雨。
前頭差一粗使女音來喚,竹勉便給楚七娘備了一只油皮竹傘,又給她在外面披了一件六暈塔花羅薄披風,然后兩個人才向著正廳走去。
她們走不多遠就瞧見了楚三娘,她帶著竹平穿了一件素紋淺紫細羅褙子,見了楚七娘便道:“十娘。”
楚七娘瞧著她的臉色有一點不太好,穿了紫色更顯得有一點蒼白,她大劫過去之后,火性已平,對這些家里人感情早變得冷淡,因此即便是同住竹園,楚三娘不來找她,她也樂得清靜。
不過是月余不見,楚七娘倒是沒想到楚三娘竟然憔悴至此,便道:“起風了,三姐還是讓竹平回去給你取件披風。”
楚三娘瞧著楚七娘也略有一些吃驚,她跟著楚十娘是一路來到京城的,十娘的身體有多差她是一清二楚,在路上險險就斷了氣,可是此刻一瞧,那略有一些泛黃的臉色竟像是泛出了紅暈,整個人也開始潤澤了起來。
“十娘子說得是,我這就去給三娘子取一件披風去。”竹平麻利地道。
楚七娘掃了一眼竹平,瞧著她頭上那支嶄新的梅花銀釵,道:“別忘了給你家小娘子再帶把傘。”
竹平笑道:“我們剛出來的時候還沒變天呢,哪里曉得這才走幾步風就這么大了,我這就回去取傘。”
她一走,楚七娘便跟著楚三娘等了一會兒,楚三娘略有一些忐忑地道:“我們還是向廳里走著等吧!”
“也好。”楚七娘點頭。
路上楚三娘再也沒什么話,楚七娘也不喜歡多語,兩人一路無話,路差不多走了一多半,竹平才算趕上來,替楚三娘將披風披上。
等她們到了廳里,楚八娘楚五娘跟楚九娘已然到了,正規規矩矩地坐著,席面照例是開了兩席,楚天祥跟楚老爺一席,她們女眷又另開了一席。
楚太太瞧著她們進來,就不由自主地皺了一下眉頭。
楚七娘料到她的心情不會太好,費盡了心思弄到的不過是一堆楚七娘不值錢的賠嫁,只怕她能翻得,能拆得都拆開來瞧過了,但卻必然找不到平江府那筆不見了的錢財。
楚老爺一直皺著眉頭,瞧見了楚十娘倒反而臉色和緩了一些,見她們過來行禮,還點了一下頭。
楚七娘心中略略詫異,楚老爺何曾對自家的女兒和顏悅色過,大抵都是她們能派得上用場的時候。
等她們一落座,楚太太掃了她們一眼道:“竹園再遠,遠得過國子監么?不要讓弟弟等你們食飯!”
楚七娘跟楚三娘都是連忙起身行禮,楚老爺道:“好了,都餓了,早一點開飯吧。”
楚太太冷著臉才揮了揮手,楚七娘跟楚三娘才落了座。
楚七娘拿起了筷子,竹園一有人過來喚,她就跟竹勉上路了,雖然在路上耽擱了一段時間,但也不至于叫滿座的人等她,想到這里她抬起眼簾瞧了一眼楚太太身后面無表情幫著楚太太布食的江媽。
楚老爺回家,菜式依舊是豐富,花炊鵪子,奶房江珧旋鲊(注1),羊肉鮓,八糙鐵腳雀,蟑蚷炸肚(注2),芙蓉魚羹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兩道貢菜清涼臛,咸豉臘脯先是端到了楚老爺那里他們嘗過了,才端過來每人布食了一點。
楚天祥忐忑不安,一直憂慮楚老爺又興之所至,要考究他的學問,不過好像楚老爺無甚心情。
楚太太見楚天祥吃得不多,倒是一陣操心,深恐楚天祥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問多了,楚老爺皺眉道:“好了,他多吃一口少吃一口不是天大的事情。”
楚天祥聽見楚老爺語調不好,深怕楚太太又招得他惹起楚老爺的注意,連忙大口扒飯,楚太太才算是放下心來。
楚七娘前世最喜食海鮮湖鮮,換了身體,雖然油膩的東西吃得少了,但今天的菜依然很對胃口,因此吃得比平日要多。
東京地處內地,海鮮不多,從明州府來的新鮮海物更是少之又少,因此大家都吃得不少,倒也顯不出來她來。
楚八娘給自己舀了一勺奶房江珧旋鲊,今晚的主食是太湖上好的胭脂梗米,米飯就著瑤柱肉醬令人胃口大開。
楚九娘見便笑道:“八姐的胃口真好,我便食不得這旋鲊,嫌它太油膩。”
楚八娘含笑道:“九妹天天不是軟羊飯就是軟羊面,當然嫌油膩,有人天天吃清水煮白菘,肚子里干凈得剖開來都能當鏡子照,當然覺得吃著美味。”
楚九娘的粉臉一紅,楚七娘知道這庶娘子的院子里天天吃食的事情她也不會太清楚,楚八娘對她夾槍夾棒是有一點冤枉她,楚太太面色不愉地瞧了她們一眼。
楚五娘在一旁笑道:“我也是覺得太油膩了一些,不過八妹一向是個火性子,就是喜歡這些油膩的東西。”
楚八娘聽了噗嗤一笑,道:“這統共一盤奶房江珧旋鲊,十娘不吃,三姐也沒怎么吃,母親顧著天祥,九娘覺得油膩,五姐也是個清淡的人,我吃了三分之一,這都見底了,剩下的哪去了?”
楚太太的眼中的寒意是一閃而過,臉沉似水,道:“八娘,人人都容著你,不代表你可以任性妄為,收了筷子,回房給我把《女誡》抄上十遍,什么時候抄完了什么時候吃飯!”
楚八娘立即道:“娘,我跟五姐開玩笑呢,抄十遍女誡我豈不是要餓死了。”
她容色俏麗,嘟著個嘴更顯嬌艷,她言辭雖尖銳,但因這點艷色,別人便覺得她性子直爽,別有風格,倒不招人討厭,往往軟話一說,旁人也就笑著算了,偏偏楚太太瞧著她,眼中的厲色似根針,八娘的軟話沒見她有半分松動,倒像是更增厭惡。
楚老爺總算開口了,道:“好了,吃個飯也不消停,食飯嘴不語,半點規矩都沒有,都少說兩句吧。”
楚太太臉色難看,但也只得道:“都吃飯。”
吃畢了飯,楚老爺喝了一碗楚八娘泡了茶湯,平夫人泡著一手好茶湯,這門技藝自然也傳給了楚八娘。
楚老爺品茗了一下,點頭贊道:“嗯,有你母親的幾分功力了。”
楚八娘笑著蹲身行了一禮道:“謝過爹爹夸獎。”
楚老爺瞧了她一眼,然后才轉過臉來對楚太太道:“七娘子那些賠嫁呢,都拿出來,今天分下去吧!”
楚太太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道:“老爺……”
楚老爺一貫是一言九鼎,見他發號施令了楚太太竟然還不立即去辦,不禁沉臉道:“有什么問題?”
注1:瑤柱鮮肉醬
注2:蝦仁炒肚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