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悄悄的來臨，春天的腳步還未來臨，寒風在窗外呼呼的吹著，屋子里因為熱炕火盆絲毫不受外面的影響。
楚長容十幾年未曾回京，乍然回來，看著兩鬢已經斑白容顏漸老的親娘，辛酸不已。當年離京還是花枝般的年紀，可是如今，自己都老了，兒孫滿堂，更何況生她養她的父母？
“娘，這么多年不見，您都老了！都是女兒不好，這么多年都沒有回來看看你！……”楚長容娘的懷里摟著她久久不肯撒手。
“傻孩子，只要你嫁的好，娘有什么好求的，不回來才好！省的你心里也不順坦。你看你弟媳婦幾個，這些年，娘算是看開了，能留著這條命等著你回來，看著你兒孫滿堂娘就已經知足了！”虞姨娘如今已經年近古稀，老態盡顯。可是看著女兒她滿身心滿眼的都是知足。
當年一同伺候楚老爺子的姐妹，大夫人沒了，幾個姨娘也沒了，其他的通房丫鬟就更不要說。自己不爭不搶的，算是好的，就這年輕那會兒也是七災八難的。
要說沒有王氏的手腳在里面，說出來都沒人會信。為了女兒，自己小心翼翼，好不容易等她出嫁了，這才徹底的隱了心思一門心思的當隱形人，讓旁人當自己不存在。
如今看來，自己的做法再是明智不過的，這么大年紀了，能看到外孫，曾外孫，比起當年風光無限的姐妹，自己有什么不知足的。
自己這一輩子就生了女兒，只要她好，自己怎么樣都是無所謂的，只要能活著，知道女兒過的好，其他的還求什么
“這次，娘，要不我就和爹說說。直接接了你和我一起住？”楚長容越看心中越是不舍，一時激動的道。
“傻孩子，娘是楚家的媳婦，縱然是個妾，那也是擺了酒，上了族譜的，怎么可能跟你走，你爹可還活著呢？娘不去。娘在這里挺好的，娘還得伺候你爹呢！他如今也來了，缺了娘可怎么辦啊？娘知道你乖，你們如今都回京了。以后見面也容易了，這搬來搬去的話就不要在提了！”虞姨娘從來沒想過要離開楚家，她是楚家的媳婦，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堅決不能離開！
“娘，委屈你了！”楚長容眼睛閃了閃，沉默了良久，心痛的無以言表。
這么些年。她無時無刻的不再相念親娘，可自己一個庶女的出嫁女，就算想又能怎么樣？不過就是逢年過節多送點禮，多給親娘寫寫信以訴相思。
再加上自家丈夫官職低微，娘家這邊，有王老太太在，她真的是有心無力。
而婆家那邊。這些年也沒少發生事，要不是公婆都已經去世，這次回京，怕是還不會這么順利！
想到丈夫熬了這么多年，終于熬到了四品，可以留在京城了，可以離娘家近了，可以經常見到親娘。說不定還能偶爾接她過去小住……
楚長榮心里激動不已！生養之恩，她這個做女兒的總算是能報了！這么些年，只要一想到自己在外面享福，而親娘卻在王氏手底下艱難度日，百般受辱，她的心就揪著疼。
王氏的性子。她也算了解的很，那年嫡母事件被揭穿，她在家收到姨娘的信，可是狠狠大笑了一場，一臉月余吃飯都覺得香甜可口。真是恨不得立時能回京，看看王氏那充滿挫折和不甘的嘴臉。
“說什么啥話！娘委屈啥！這些年我過的很好，你不用心里自責！你爹他待娘還是不錯的！你看著老太太如今看似囂張跋扈，她那不過是紙老虎，虛張聲勢而已。也就是你弟媳婦為了面子才百般忍讓，但是你仔細觀察沒有？如今的楚家可不是以前了，不過都是面上過得去罷了，如今可不是以前的日子了！”虞姨娘寬慰女兒著道，說著說著，說道王氏，不由得扯了扯嘴角冷笑。
如今沒了面上那層嫡妻的光環，也不過就和自己一樣是個妾罷了，好聽點是繼室，同樣沒有兒子，只有一個女兒，誰能比誰好的了去？
當年她在落人胎的時候可曾想過，她所做的一切同樣會報應在自己身上，旁人生不得兒子，她自己最后不也生不得？
如今還想繼續擺那婆婆的款？真真是做夢呢！囂張吧！囂張吧！等把老大老二媳婦最后一絲耐性也都磨完了，她也就到頭了！
到時候自己可是得可樂的看著！她這么些年一直這么忍著，讓著，堅持活了下來，等的不就是這么一天嗎？她還想要替姐妹們看看，她王氏最后的結果呢！
“娘，你兩個弟妹？不能吧！女兒觀她們似乎對那位也不錯的！”楚長榮想了想有些不信。
“當然不錯了，老大和老二媳婦這些年都做過來了，怎么可能在最后幾年給人留下把柄，大面上當然不能錯了！可是你就沒注意，老太太屋子里如今是誰說了算？……”虞姨娘冷笑一聲提點的道。
“娘？呵呵！那感情好，我說嘛，原本今個看到老太太在弟妹們面前竟然還是那副樣子，心里還有些不放心呢！既然是如此，那我倒是放心不少！……”楚長榮突然眼睛一亮，會心一笑。
“行了，不說這邊府里了，你那邊呢？如今還習慣嗎？你公公婆婆沒了，家里現在都靠你操持張羅，娘真怕你忙不過來，累病了！”
母女兩個多年沒在一起說話，此時趁著夜深人靜又沒有人打擾，一時間話題說個沒完。從楚家說到賈家，再說到女兒已逝去的公婆，說到三個已經長成的兒子媳婦還有孫子。
而王老太太那邊，此時也沒睡，拉著如今早已經在府里失勢的王姨娘嘀咕嘀咕的。
“娘，您說這大姑奶奶是什么意思？一回來這么殷勤的，人人送禮，尤其是大夫人，二夫人哪里，您瞅瞅，送的比您這還豐厚，對于她親娘哪里還不知道是什么呢！”王姨娘撇了撇嘴心里不忿的道。
當年明明是嫁的最不如意的一個，如今竟然也是官太太了，雖然不高，可是也不低啊！
身上的誥命，就是老太太和她見了都得行禮的！
想到再見楚長容她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樣，王姨娘心里極為的不舒服。
“我看你這么些年都是白活的了！這不明白的事!”王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姨娘，心中不服氣的很。
“哼！不就是四品嗎？我兒子如今也是官，總有一日，我也能披上誥命霞帔。得瑟什么？”王姨娘心里嫉妒的很嘴里嘟囔著道，不過卻不敢大聲。
王老太太狠狠的瞪了一眼王姨娘，要不是自己現在還得依仗她，真恨不得趕她出去。真當她的話自己聽不到？兒子，兒子，可是在諷刺自己？
王姨娘心虛的低著頭，不敢說話，可心里卻沒斷了思量。要知道老太太可沒兒子給她掙這些，不過說也奇怪，大老爺，二老爺都是做官的，只不過一個官職高一個官職低。
可是這些年，就連馬氏和徐氏身上都有誥命，可是怎么就從來沒有人給王老太太請個誥命回來？按說這有些不對啊！
那些年，可沒人知道真相的啊！
王姨娘眼睛轉了轉，不過瞅見老太太不好看的臉色，忙閉上嘴，心里的疑惑不敢說出來。可是這事就是不經琢磨，越想越是覺得不對勁。
且不說這楚家的人都大晚上睡不著瞎捉摸，就是云朝在家里也有些坐不住，這不知道老太太又在整幺蛾子，心中不忿，又知道自己大姑從外地回京，說什么也得回去見見，這不下午特意去婆婆那邊說了一聲，準備明日回趟娘家。
這會兒，正帶著人準備禮物呢！雖然說十來年未見過這位大姑媽，可是逢年過節大家也都有所往來，這年禮可是沒斷過的。
她這次回來也不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她可不能讓人覺得怠慢了人家。
其實她純粹想看熱鬧，因為下午聽說她這位大姑媽一回來就把老太太氣的說不出話來，幾次讓老太太當場就沒下了臺階。
要知道以王老太太的厚臉皮，能讓她吃癟的人可真是少呢！為此，這突然出現一個，云朝心里當然是心心念念了！
如果自家娘親也能學幾招，能克制住老太太，這以后她可就是立于不敗之地了！
“嬤嬤，我這位大姑媽是什么樣？可難接觸？”云朝因為怕明日出現尷尬，讓人把秦嬤嬤請了過來。
“大奶奶不必擔心，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都是同樣的人，心地善良，好說話，也不會隨隨便便為難人。當年二老爺還小，很多次都是大姑奶奶幫助二老爺渡過難關的！……”秦嬤嬤笑了笑，想起印象中的大姑奶奶楚長容笑著道。
秦嬤嬤是曾經徐氏身邊的老人，雖然和楚長容接觸也不多，可大年她在楚家畢竟待的時間長，很多隱蔽的私信，她也都是知道的。
更何況那些關于自家主子的事情。
“是嗎？那怎么？”
“呵呵！老奴知道大奶奶要問什么，這大姑奶奶因為是老太爺的頭一個女兒，雖然沒有二姑奶奶那么得寵，可是也著實疼了一陣子，老太太那邊雖然不滿，可是老爺子做主，也無可奈何，只是到了成親的時候，老太太心里不待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