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的一聲,厲風把那沉重的狼牙棍頭扔在了朱僜的條案上,逼出了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二殿下,這是我斬落的敵人大將兵器。那些蒙古蠻子也實在是太大膽了一些,區區三千人就敢向我的五萬兵馬沖擊,結果硬是被我教訓了一通回去了,斬了他的兵器,殺了他的戰馬,哈哈。”
朱僜的臉上多了一條細小的傷痕,血痂還沒有脫落的,看得厲風在自己面前表功,他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軍務官,記上厲大人的功勞。”頓了一頓,他拿起那赤蒙兒丟下的狼牙棍的頭,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這才冷笑到:“果然是那蠻子的兵器,厲大人,你好厲害的本事,居然能逼那混蛋丟棄自己的得意兵器。”
厲風的臉上稍微有點發燒的感覺,他連忙補充到:“厲風自知才學淺薄,無法承擔指揮大軍的任務,因而一切事務愿聽殿下吩咐。”這是厲風在來的時候就盤算好了的,一切聽朱僜的安排,如果贏了那是自己的功勞,如果輸了,那是朱僜的過錯。總之,便宜一定要占,虧是半點不吃。經過和赤蒙兒的一番較量,厲風清楚的、深刻的認識到,自己對于軍陣純粹是一個白癡,如果靠自己來指揮戰斗,五萬兵馬不全被吃掉才怪了。
朱僜呆了一下,看著厲風發了一下楞,這才狠狠點頭:“也好,厲大人都這么說了,朱僜就卻之不恭了。留下一衛兵馬作為厲大人的親軍,其他九衛人馬在我營側駐扎,聽候命令。今年這些蠻子實在是來的太早了一些,還天寒地凍的,就開始騷擾我們了,倒是不知道他們發了什么瘋癲。而且他們的戰力也很是強大,我們還有些對付不了。”
朱僜在打仗這一方面還是很有點原則性的,他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錯誤,很坦白的說到:“那赤蒙兒是個厲害的家伙,如果長時間僵持,也許我會敗給他,我的力量不如他。他的手下有五狼將,居然慕容天也不是他們的對手,這就很是有點棘手了。打仗,拼的就是將領,然后再拼兵,可是我們這邊,還難得找出一個可以克制他們的人來。”
厲風在心底瘋狂的咆哮著:“我要人,我要一個猛將一級的人物。一個可以讓我放心的心腹,一個在力量上可以勝過赤蒙兒,實力可以橫行天下的猛將級別的人物,否則小爺我一輩子不可能在軍陣上出頭的。莫非要小爺我做文官出身么?那簡直就是太丟臉了。”
任天虎輕輕的咳嗽了一聲,低聲詢問到:“殿下,我們還有點好奇,第一次是敵人劫營吃了點小虧,但是第二次卻是如何失利的?這草原上的狼群,難道有襲擊兵馬的習慣么?”
朱僜身邊的一個將領滿臉的苦笑:“這位大人,我是當地駐軍首領林震,這狼群襲擊我們兵馬的事情,倒是實在是古怪得緊。那赤蒙兒帶五百人來挑釁,我們五千騎兵出發追擊,后方大軍壓上接應,結果騎兵剛剛追殺了三十里路,就突起了風暴,隨后就是無數惡狼開始撲擊我們前方的騎兵隊伍,等我們后方步卒趕到的時候,那一群兒郎的衣甲都被扒光了。”
厲風皺眉,他突然想起了赤蒙兒手上的那白骨骷髏,心里冒出了一絲不怎么好的感覺。懶洋洋的舉起手,厲風嘆息到:“如果厲風我沒有猜錯的話,恐怕我們要請白云老道或者僧道衍來支援我們了。如果,他們使用的是邪法,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抵抗的事情。”
朱僜猛的站了起來,大聲叫罵起來:“沒錯,一定是邪法。那元蒙的蠻子,在他們還在中原的時候,就喜歡養一群稀奇古怪的和尚在宮廷里面,現在那赤蒙兒的老師據說就是以前元蒙國師的弟子,說不定他們用了什么法術來對付我們。來人阿,給我寫一封告援的信函,三百里加急的送給父王。”
在朱僜在那里詐唬的時候,厲風身后的常鐵低聲說到:“大人……大人……”他輕輕的碰了一下厲風的身體。
正在歪著腦袋不知道想什么的厲風猛的回過神來,回頭問到:“什么事?”
常鐵低聲說到:“小人也許可以猜出那些元蒙遺黨為什么今年這么早就開始侵襲了,今年的風雪特別大,他們在草原上的牲畜肯定死傷眾多,說不定還損失了一些部族的成員,所以,他們必須靠劫掠才能得到足夠的糧草過活。”
厲風楞了一下,問到:“你叫什么名字?”
常鐵恭敬的拱手說到:“末將名為常鐵,乃是當朝大將軍常遇春的后人。算起輩分來,常將軍還是我的叔祖。”
厲風心里狂喜,他責怪自己:“怎么就忘記這個碴兒了呢?第一次碰到赤蒙兒的時候,不就是這家伙在后面調配兵馬,逼得那赤蒙兒狼狽逃竄么?手下有這么個寶貝,我怎么不會使用?居然還把自己的兵馬送給了朱僜這個混蛋指揮,媽的。”如果是別人,此刻絕對不好意思說什么的,但是對于厲風來說,什么羞愧、羞慚之類的詞語是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的。
嘴巴一張,厲風就嘻嘻哈哈的和朱僜攀起關系來:“殿下,殿下赫赫戰功,厲風是早就欽佩不已了的。啊,這個,厲風我剛剛想起一件事情,出發的時候,大殿下他警告過我,如果我不立下一些功勞,他會扣掉我今年一年的餉銀的。所以,厲風我看殿下神威蓋世,應該不用太多兵馬就可以收拾掉那些蠻子的,所以,厲風支援您兩衛兵馬,補充一下前面受到的損失,其他的四衛兵馬么,我自己統領著,如何?”
朱僜聽得差點想要拔劍殺人,剛剛對厲風有的一點點好感立刻就化為了烏有。他在心里咆哮:“這該死的混蛋,果然是一個天生喜歡過河拆橋的無賴。當我不知道你來的時候受到的折辱么?被人一棍打下了馬背,連父王賜下的寶馬都給搶走了。哦,你知道你自己沒有能力統軍的時候,就把包袱全部砸給我,現在突然發現手下有個堪用的將領了,馬上就翻臉?哪里有你這樣的人?你,你……”
朱僜的臉瞬息之間變得鐵青,咬著牙齒從牙縫內擠出了幾個字:“可以,沒問題。厲大人可以在我們大營西面十里處扎營,我們相互守望則可。等得天氣轉暖,道路情況變好了,我們就進發掃蕩,多斬殺一些蠻子的頭顱。”
厲風笑嘻嘻的答應了,隨意的拱了拱手,他可不覺得送出去的東西再拿回來有什么丟臉的。厲風瞇著燕京在那里笑:“開什么玩笑,八衛兵馬四萬多人啊,我要是不會打仗,自然全部送給了你。現在我手下冒出了一個可以打仗的,那自然要把這四萬多人給拿回來,給你增援兩衛兵馬就足夠了。”
當下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厲風帶人出去,就在西面選了一塊平地,喝令士卒們扎下了營盤。由于害怕某些奇怪的東西,厲風下了死令,嚴禁追擊那些來挑釁的元蒙人馬,老老實實的在營房里面等待積雪融化,只要那草葉長起來了,就可以去掃蕩那些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了。
常鐵指著那一張往來客商繪制的草原地形圖說到:“這些游牧民族的特性就是,草一發芽,立刻就要分散了。一處地方的草場,不足以供應他們所有族人的牲畜吃喝的,所以他們一個大的部族例如瓦剌,會分散成上百個甚至上千個小的部落分散四周,那時候就是我們去掃蕩的時機了。一個個的小部落,根本無力抵抗我們的掃蕩的。”
厲風皺起了眉頭,發問到:“既然如此簡單,為什么一直都沒有能滅掉他們呢?”
常鐵苦笑:“唯一的問題就是,在草原上我們無法得到充足的補給。那些蠻子可以一年四季吃肉食,而我們的士兵必須還要吃大米白面,否則腸胃都會郁結了。更加可惡的就是,一旦我們深入草原,我們很難找到他們的蹤跡,而他們各個部落隨時可能聚集在一起,對我們進行騷擾。尤其那赤蒙兒他們這樣的戰士,是專門精選出來的部落的勇士,聚集在一起專門對付我們的大軍的,他們的馬好,箭術高,用游擊的方式,可以騷擾得我們很是頭疼。所以每年的掃蕩,只能是殺掉一些蠻子,搶走一些牛羊,讓他們無力大規模的南下就是了。”
厲風聽得頭疼,連連揮手叫嚷到:“也就是說,只有他們聚集在一起來打我們,我們沒有把他們一次性圍殲的機會,不是么?那好,反正軍隊的訓練和防御,都交給你了,我自己還有自己的事情,就不和你忙了。”說完,厲風挑開了帳篷的門簾,走了出去。
他所謂的事情,就是去選一匹戰馬,挑選一柄長兵器,學習一點點馬背上的功夫,省得下次又是被人一下子打下馬去,丟了他的面子。
而朱僜的大營里面,朱僜正在發著脾氣。一劍劈開了一張椅子,朱僜喝道:“怎么回事?怎么會讓這個無賴來領兵的?居然敢當著林震的面來戲弄我?把四萬士兵當作禮物一樣的送來送去么?你們說,你們說,這個不學無術的混蛋,父王怎么會讓他領兵的?大哥再受父王的寵愛,也沒有辦法讓父王答應這樣離譜的要求罷?”
在帳篷里面急速的走了幾圈,朱僜看著躺在行軍床上閉目養神的慕容天喝道:“慕容,你說這無賴是不是故意來氣我們的?哼,剛開始看到他送糧草和援兵到來的份上,就不和他計較以前的事情了,現在他居然還敢戲弄我?我,我,我非要找機會砍了他的人頭。”
慕容天閉著燕京,輕聲說到:“殿下,何必著急呢?等得他碰到赤蒙兒,多吃一點苦頭了,他就沒有精力翻騰了。大殿下那邊,派他過來不就是給自己在軍隊里面造聲勢,以后好方便他繼位么?可是如果我們看得那厲風打幾個敗仗的話,他們還能有什么作為?”慕容天的臉上,掛起了一絲冷笑。
朱僜撫摸著自己長出了一層細密的胡須渣子的下巴,點頭應到:“沒錯,父王以軍陣聞名天下,老大他肯定是不甘心自己一點軍功都沒有,所以刻意的培養這厲風,哼哼,我就要讓他看看,我朱僜,才是朱家最驍勇的子孫,我才是最應該接管王位的燕王世子。”朱僜得意的在大帳內上下蹦跳了幾下,看著慕容天問到:“慕容,你的傷勢沒關系吧?”
慕容天睜開了眼睛,眼里精光四射:“殿下,放心吧。我主要是被厲風那小子一腳傷了元氣,所以才被那兩個蠻子揀了便宜,劈了我一刀。現在我丹田上的淤塞已經快消除了,只要我內力一恢復,些許外傷絲毫不成問題。這一次說來倒是要感激那厲風,我的‘扛山勁’已經有三年沒有寸進了,這一次破而后立,居然讓我沖破了瓶頸,接近了大成境界,哼哼。”慕容天舉起右手,一拳推出。
‘嗚’的一聲,一根白色氣柱朝著朱僜當胸劈了過去。朱僜‘哈哈’一聲,先是用右手去接,‘轟’的一聲,朱僜全身劇烈的顫抖起來,他連忙把左手也迎了上去,兩只手同時用力,這才抵消了這一股氣勁。朱僜大喜:“妙啊,你果然是功力大進了,妙啊。”
慕容天露出了陰森的笑容:“那厲風么,我會找他算帳的,我要在燕京城萬千百姓面前,狠狠的折辱他。但是現在軍陣之中,我們以大局為重,由得他打敗仗無所謂,但是如果殿下找茬子斬了他,恐怕軍心不穩,那就不好了。等得春暖草長,我們狠狠的鏟滅他們幾個部落,到時候就可以班師凱旋,慶功大會上,我要讓那厲風明白,他不堪一擊。”
‘噗’的一聲,厲風再次的從馬背上摔了下來,狼狽的濺起了漫天的泥漿。他對面的那小小的騎兵把總一臉癡呆的看著厲風,小心翼翼的問到:“大人……大人?您,您沒事吧?”
厲風拖泥帶水的爬起來,抓起了自己的那柄沉重的點鋼槍,爬上了馬背,重新坐穩后連連說到:“沒事,沒事。繼續來。媽的,倒是沒想到你一個小小的把總,硬是把小爺我打翻了十九次。不行,你一個小小的把總,怎么能夠把小爺我打翻這么多次?小爺豈不是太沒有面子了么?”厲風歪著腦袋,看著那把總沉思起來。
那把總渾身一個哆嗦,頓時在心里瘋狂的詛咒起自己:“媽的,我今天是腦袋有病了不是?干嗎和厲大人過不去?厲大人說要我全力進攻,我還真的當真了么?人家是都指揮使,動動小指頭,我全家都要死光的,我,我,我干嗎在數千戰士面前丟他的面子?”
厲風突然大笑起來:“哈,這樣吧,你再把老子打翻一次,我就升你做百戶。能夠把小爺我打倒這么多次的,起碼也應該是一個百戶啊。駕,看槍。”厲風策馬狂奔,右手舉起長槍,沖著那把總的胸口刺去。
那把總聞言大喜,隨意的偏身讓過了厲風的刺殺,手中長槍輕輕的一扭,狠狠的在厲風身上砸了一下,厲風坐立不穩,頓時又狼狽的栽倒了下去。厲風氣得嗚哇亂叫,在泥水里亂蹦跳一陣后,再次的爬上了馬背,叫嚷起來:“百戶,來吧。”
那把總得意洋洋的沖著四周歡呼的士兵揮動了一下手臂,笑著叫道:“大人,末將來了。”
那邊,任天虎正被一騎兵千戶一錘子砸在了后背上,彷佛麻袋一樣的翻了下去;任天虎的身邊,他的弟弟任天麒更是被三個普通騎兵夾擊,一人一腳踢在了他大腿上,生生的把任天麒從馬背上踢飛了三尺高,重重的大頭朝下的落在了一尺深的泥潭之中。
中軍大帳門口,穿著狐貍皮襖子,手里端著熱騰騰的香茶的沙山、沙水兩老頭一本正經的坐在兩張太師椅上,沙山低聲嘆息:“唉,這年頭,想要做軍官,不容易啊。”沙水也是連連搖頭的嘆息:“唉,這年頭,求一個富貴,不容易啊。”
五方煞神、十三血手修羅也是連連搖頭不已。他們看到自己的兩名少宮主居然如許的落魄,被那些彈彈手指就可以殺掉的騎兵如許的折磨,心里大是不以為然。但是他們看到可以和沙山、沙水兩個老怪物拼一個平手的厲風也是不斷的被打下馬來,頓時心里無比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