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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四章胡雪巖
第二百六十四章胡雪巖
有什么辦法?現在何桂清與王有齡連“寧亡于紅賊之手,不可亡于湖南人之手”這種話都說出來了,因此晏端書也毫無顧忌地說道:“田藩臺來浙,自然要大用啊!”
既然田興仁要抄何桂清的后路,晏端書與何桂清也不會手下留情,晏端書的意思就是把田興仁派去寧紹堵防紅賊,堵得住固然是何桂清布置有功,堵不住,那是田興仁的個人問題,何桂清只需要負一點領導責任而已。
那邊王有齡更是冷笑一聲:“這樣甚好,想必田藩臺是帶湘勇入浙,到時候就讓王履謙協助藩臺平賊就是!”
他也知道王履謙現在是紹興府的團練大臣,全權負責紹興府的辦勇事宜,只是這位王部堂辦團辦得一塌糊涂,到現在為止,整個紹興府能唯一拉出來的隊伍就是謝敬所謂的常勝軍,總共也就是幾百人而已。
這幾百人至少能勉強打一打,戰斗力是指望不下了,至于其它的兵勇,那是連拉出來都有問題,把田興仁這個新任的布政使派到這個火坑里,那是再恰當也不過了。
何桂清倒是想到了一件事:“對了,雪軒,你身邊那位胡雪巖去了哪里,他辦事甚是得力,我身邊正需要這樣的干員。”
他是看上了胡雪巖的辦事能力,王有齡當即答道:“我派了他去福州活動,務必要請王總督派兵援浙!”
他可不敢把胡雪巖真實的去處說出來,胡雪巖現在就在臺州府,他是替王有齡投石問路去的。
話說得一點沒錯,寧可亡于紅賊之手,也不可亡于湖南人之手。
現在他口中這位去福建活動的胡雪巖正在太陽下受著又一次灼熱的考驗。
太陽烤在他的綢衣上,讓他的笑容都變得有點不自然起來,他抓了抓頭發,好不容易才坐回了車里,詢問道:“大劉兄,這設卡難道就不抽厘金,光是檢查而已?”
“嗯!”
馬車里熱得可怕,又沒有一絲涼風,劉志遠告訴胡雪巖:“虹軍在咱們臺州府設了不少卡子,但是不收厘金,只查過往人車有無夾帶違禁之品,用的多半都是新紅賊!”
劉志遠一說新紅賊,胡雪巖已經明白過來了:“那些扎了白色腰帶的就是老紅賊了?”
“嗯!”劉志遠告訴胡雪巖:“看看是不是老紅賊,就看這腰事有沒有扎白色腰帶,老紅賊都是跟著柳絕戶帶江山的老人,平里一個卡子也就是兩三人而已,這設卡的錢糧由縣里供應,只求他們平時檢查能十分規矩一點!”
胡雪巖點點頭:“剛才不管是新紅賊還是老紅賊,看軍紀都是不壞的!”
他奉王有齡的命令潛入臺州,自然要查探這些紅賊的真實情形,只是經過這幾個卡子,卻發現紅賊倒也規矩,沒有什么吃拿卡要,雖然檢查也很松懈,但是這些設在關健位置上的卡子,卻成了紅賊控制整個臺州府的觸手,倒是如同大清朝的巡檢司與汛地。
“嗯!”胡雪巖應了一聲:“今天倒是個豐收年啊!”
他揭開車簾往外看了幾眼,這火熱的熱氣當即就灼進來了,在外面的田地之上,佃戶正冒著烈日打理著田地:“紅賊來了,這些泥腿子倒是賣力氣!”
劉志遠笑了:“他們當然賣力氣,今年夏糧,他們能拿三成,又不用給田東送禮,都多收了三五斗,能不賣力氣!”
但這并不是一個好跡象,對于王有齡來說,田地找不到一個農夫,到處都是拋荒的田地,這樣才能有利于大清兵剿平紅賊。
現在佃戶盡心盡力地打理著田地,今年秋收肯定能有一個好收成,這讓胡雪巖只能抱著一線希望了:“佃戶拿了三成,柳絕戶又拿走了三四成,田東肯定有些怨氣吧?”
劉志遠當即笑了:“胡掌柜,你就是為了這公債來的吧?柳絕戶有本事,一個公債就讓全臺州府的田東都閉嘴了,現在大家整天算來算去,就是這公債到底能賣多少錢!”
胡雪巖確確實實是這公債的買賣來的,在杭州府這公債被傳得十分邪乎,他也聽說過好些段子,甚至聽說人有人從糞坑一張一張地撈當成草紙用的公債,但是傳聞終究有些虛,這公債到底是怎么一個章程,他還真有點不清楚:“劉掌柜,我一向照顧你的生意,你也跟我說說,現在這公債是什么行情!”
劉掌柜笑了:“這公債原來是柳絕戶打的白條,說是三五年后一次性還本付息,但是大家都只當是一張廢紙而已,但是大家沒想到,柳絕戶有這般能耐!”
他用傾慕的語氣說道:“前些日子,柳絕戶下令成立了浙江實業銀行,宣布用公債質押可以借兩成到三成五不等的款子,許多人把公債質押了出去,因此大家也知道這公債能值些銀錢,至少柳絕戶倒臺之前,是值個幾文錢的!”
“當初浙江實業銀行放款的時候,有額度的,很多人下手太遲,沒搶到借款的機會,原來想哭,可是后來卻輪得他們笑了,倒是質押給實業銀行的那些田東要哭了!”
他慢慢地論述著公債市場的形成:“起初是急需用錢的田東臨時出讓公債,哪料想很快就有人專營這個買賣,后來實業銀行見公債辦得紅火,就騰出一個大宅子來,專門充當公債市場,至于現在的行情……”
劉志遠笑了:“三年期的、五年期與七年期、十年期的公債各有各的行情,不過三年期的公債最為紅火,價格也最高,前些日子一度漲到票面的五成,這些天跌了一些,但還有票面的四成六吧!”
胡雪巖聽得津津有味,卻不明白這三年期的公債為什么價值最高:“按道理,不是五年期、十年期的公債利息更高,也更值錢一些啊!”
“大家對虹軍放心不下啊!”劉志遠告訴胡雪巖這其中的竅門:“三年期的公債,現在只需要再等上三十四個月就有機會兌換了,可五年期、七年期甚至十年期的公債,那要等上多久!”
這么一說,胡雪巖就明白過來了:“看來大家對虹軍還是欠了一點信心啊!”
“也不是全無信心!”劉志遠答道:“只是虹軍現在只占了浙江三府三十個縣而已,地盤還小,局限太大,說不定哪一天大清朝來一個發威,就把虹軍平了,何況現在金華府城圍了大半個月,都沒有拿下來!”
“嗯!石景芬府臺當御史的時候,就是京中有名的石頭御史,這次柳絕戶攻金華府,未盡能勝得最后一步了!”
“嗯!”劉志遠繼續滔滔不絕地介紹道:“可是信心還是提升了不少,你要這么看,最初公債暗下交易的時候,價格只是兩成六七的樣子,而且賣家想要多賣,買家還不敢多收!可是你看看現在,三年期的公債,你就是拿十萬兩出來,如果價值是三成七,那也只要半天功夫就被人搶光了!”
“真有這么神?”胡雪巖吃了一驚:“劉掌柜,您可別騙我啊!”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劉志遠大大方方地說道:“您親自跑一趟,見過這公債市場的排場就知道,要知道現在一天的經手額,隨隨便便都有上萬吊錢!”
“上萬吊錢?”胡雪巖可是吃了一驚:“杭州府錢業同行日常一天的往來,未必有上吊錢啊!”
“所以說了,這柳絕戶是個能人!”劉志遠當即說道:“原本是一樁坑人的事,卻變成了一項德政,現在大家對秋糧征購用公債,也沒有什么抗拒,價格固然是低了些,可是拿到債市里來,可好歹能換成錢!”
“現在是四成七?”
“三年期的行情,最高漲破過五成!而且紅賊征購的時候,比市價總稍高一些!但至少被柳絕戶白白拿走好,而且柳絕戶若是真正成事了,按照那上面的利息計算,那可是一大筆錢啊!”劉志遠說了:“我雖然做米業,可是這個月也進去玩了兩手,剛好是漲起來入的貨,三七入,前天四六出貨,賺了點小錢!”
“這可不是小錢吧?”胡雪巖笑了:“這可是一筆暴利啊!”
“小小收獲而已!”劉志遠那是謙虛得很:“米業才是我的本業啊!”
雖然這么說,可是劉志遠眼里的得色卻是怎么也掩蓋不住的,那邊胡雪巖就問道:“那柳絕戶管不管這債市里的人?”
“有位實業銀行里的大掌柜專管這市場里的事,平時也不管事,就是對外收購些軍火硫磺之類的違禁品,甩賣一些虹軍不要尾貨,但是公債若是跌得太過份,他會從銀行里拿錢出來托一托底,但數目不大。”
這么一說,胡雪巖對于這所謂公債市場已經有了大概的概念,只是當他真正走下馬車,注視著這公債市場的時候,卻還是嚇了一大跳。
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