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對仗左良玉

悲催。

一場滿以為天大的勝仗卻弄成這樣的結局，劉宗敏怒火中燒。他大聲喝道：“傳令下去，誰沒有完成任務，軍法不容！”

浩浩蕩蕩的撤退，城上看得清清楚楚。他們也知道，這不是有詐，是真正地撤退，因為，對李自成的那箭，不是流矢，是有目的的狙擊。李自成死了，或者重傷，城上看得很清。所以，李自成是真正的撤退。

“追擊吧。”幾個將軍建議。

“窮寇莫追。”李鳳仙巡撫捋著胡子，裝出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說。總兵、副將等也知道，追擊李自成肯定會付出巨大代價的。李自成什么人？打過十幾年仗了，他不可能沒有后續計劃。現在匆忙出擊，必然吃虧。所以，他們一聽巡撫大人的否定，就都不做聲了。

其實，李鳳仙是有他的打算的。城外不是有各省兵力嗎？他守城擊退李自成的攻城，這個功勞已經足夠可以讓他在皇帝面前邀功了。現在，野戰攻擊，讓其他人去送死吧。他想，孫傳庭，你就指揮你的總兵們去砍、去殺吧，老子可以作壁上觀了。

李鳳仙丟失洛陽的罪過稍稍可以減輕些了。所以，他心情不錯。

孫傳庭在朱仙鎮以南，他離左良玉部十里。

李自成部撤出十里之后，孫傳庭得到了李自成撤退的消息。但是，消息不全面。

“趕緊弄清楚怎么回事？”孫傳庭很惱火。他多么希望李自成死攻開封，他知道，開封沒十天半個月是打不下的，這段時期，他各路軍馬足夠擊破李自成的防線，最后在開封城外聚殲李自成。這是他的如意算盤。

可是，現在突然撤兵，沒一絲跡象，怎么回事呢？

不久，探子回報，李自成攻城中箭身亡，所以退兵。

“城內沒有追擊？”孫傳庭問。

“沒有。”

“他，李鳳仙啊李鳳仙，老子饒不了你。傳我命令，李鳳仙只留五千人馬守城，其他人馬全部出城追擊。傳，左良玉全力進攻，今天一定要突破朱仙鎮；賀人龍部，向北切斷李自成的退路；黃河北岸所有官兵加緊強渡；東部官兵詳細攻擊。走，本督師親自坐鎮左良玉部去。”孫傳庭作出了追擊的決定。

來到左良玉指揮部，左良玉已經上了第一線，他已經得知李自成兵敗的事了，所以，他在拼命攻打李過。

孫傳庭心里叫了聲：好樣的，看來，平常驕縱點也不見得是壞事，關鍵時候肯出死力就是郝將軍，左良玉不錯。他暗暗決定，等這次剿賊成功之后，他一定要好好保薦一下左良玉，至少，在賞賜上，決不讓他吃虧。

孫傳庭想上前線看看，但想到這，孫傳庭決定，還是不去冒險好，坐在這里靜候左良玉的佳音吧。

李來亨第一次真正站在朱仙鎮的戰場上，他身旁，是他的父親李過。

李過，已經在這里頑強抗擊左良玉三天了，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但是，三萬精兵，現在不足三千，而這三千人怎么脫險，是個大問題。

昨天和前天的戰斗非常慘烈，他以三萬之眾抗擊左良玉的十萬人馬，以鮮血換取了每一分每一秒。三萬人，十去其九，戰爭之慘烈可想而知。左良玉也是悲恨交加，他付出四萬人代價，竟然沒有擊退李過的三萬人馬。

孫傳庭從昨天起，也上了前線，他第一次看見這樣場面宏大的血腥屠殺，尸體遍野，血流成河，臉色也十分難看。

七萬死尸堆積在方圓數里的地方，可以說，這次活著回去的人，今后誰也不可能忘記這個場景，這個場景永遠是每一個人一生的噩夢。

李過只有三千人了。左良玉還有六萬。戰局，不會再有什么懸念了。

最后一擊。

這就是朱仙鎮，一場意外的決戰，一次死亡七萬人。

李來亨第一次親身體念朱仙鎮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過去，他只是在教科書和小說、資料上聽過朱仙鎮的威名。

現在，他親眼見到了。

朱仙鎮是個赫赫有名的地方，它位于河南開封南四十里處，與廣東的佛山、江西的景德鎮、湖北的漢口號稱中國四大商埠重鎮。相傳戰國為朱亥故里，亥居仙人莊，故名朱仙鎮。朱亥本是一位屠夫，因勇武過人，被信陵君聘為食客，以后曾在退秦、救趙、存魏的戰役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因此，信陵君的蓋世英名也是與他發現和任用朱亥分不開的。再者，朱仙鎮的聞名更與另一位民族英雄有關——岳飛。南宋紹興十年（公元1140年）岳飛揮師北代，在郾城大敗金兵，并取得了著名的朱仙鎮大捷。正當岳飛即將收復東京（今開封）時，主張賣國的皇帝和秦檜等卻在一日內連下十二道金牌，令其收兵，岳飛在此，扼腕長嘆：“十年之功，毀于一旦。”不久，岳飛從朱仙鎮退兵回朝之后，就以“莫須有”的罪名處死了。

如果在這里和滿清精銳決一死戰，該是多么痛快的事。可惜，前面的人是左良玉。

“來亨，左良玉和其他將軍不同，太強大了，你別冒險了，他的重步兵和重騎兵殺不透的。”李過對兒子李來亨說。

“兒子知道。我也不希望身后的四千人再死人了。”

四千人，包括他自己的八百人，李來亨看了看王四和羅虎，對他們說：“你們倆注意，張十七也到這里了。今天必定是一場難打的仗，打了這場仗之后，你們就沒機會再跟著我打仗了，你們該帶領你們的騎兵馳騁在戰場上。今天，你們每人給我斬殺十個游擊以上的將軍！”

“諾！”王四、羅虎激昂地回應。

“來亨！”李過責怪的語氣輕喝。

“沒事！他們行的。”李來亨笑了笑。

左良玉緊皺眉頭。

本來，他今天準備好了，全體出動，他要在一個時辰之內把李過碾成粉末。可是，突然冒出個李來亨。

這個魔頭一出現，不定有大將身亡。

前兩天，李來亨在賀人龍部和袁宗第部那一邊機動作戰，特別是他在抗擊開封城內出來的追兵時，他八百騎在兩萬追兵中一攪，兩名副將、七名偏將陣亡，還有游擊、千總等十幾名將領身亡。弄得李鳳仙悲慟不已，大罵孫傳庭。他后悔出擊，要是他不出來追擊多好，一出來，死了一大摞的軍官，這罪過，把守開封的全部功勞抵上去了都不夠。

左良玉沒有退路，今天是最后一擊。即使有大將陣亡，也是沒法子的事，誰叫我們背時，遇見了李家父子倆？

“擊鼓！攻擊！”

左良玉下令。他今天首先就準備使用重騎兵。重騎兵之后就是重步兵。

李來亨心有準備。他的八百騎分成三起，王四兩百人、羅虎兩百人、他自己四百人。

王四和羅虎突然向東、西兩個飛奔而去，他們不準備硬碰硬，他們從側面攻擊，再從左右夾擊，在左良玉的中軍回合。

李來亨站在李過身邊，他們抗擊正面之敵。

重騎兵的沖鋒太有威勢了，雷鳴般的響聲，驚心動魄。

但是，他們的弱點也很明顯，他們經不住亂陣，一旦出現陣形混亂，他們的戰力就會迅速下降，降到還抵不過普通步兵。

李來亨等待他們沖進兩百步之內。

五百步。

三百步。

兩百“沖！”李來亨喝道。

戰馬疾駛，接著，四百條鉤索飛向天空。

“回撤！”李來亨喝道。

往前沖的四百匹戰馬，突然就地騰空回身后撤。它們背上的主人每人拖著一條鉤索。

左良玉的重騎兵崩潰了。他的重騎兵上的四百人被拖下馬，接著就是更多的人被絆下馬來。重騎兵，全身都是重鎧甲，笨重、遲緩。

李來亨的人又回來了。

大開殺戒。

李過大喝一聲：“摧毀左良玉的重騎兵！”

三千早就殺紅了眼的將士沖進敵陣。掉在地上的重騎兵成了待宰的羊羔。

一場慘烈的殺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