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所向披靡,大軍長驅直入,所到之處敵軍望風而逃,百姓簞食壺漿以迎王師。
這的確是讓人心馳神往的畫面,不知多少(熱rè)血男兒會為之神往,甘愿為此拋頭顱灑(熱rè)血。只是想法是一回事,現實是另一回事,決心和能力永遠不能混為一談。
這么一個簡單的道理,德格朗邁松上校卻似乎完全不明白的樣子。
大軍長驅植入,敵人就會不戰自潰?
沒事瞎琢磨豬怎么上樹是可以,真的嘗試讓豬爬到樹上去……大概就是德格朗邁松上校這種人吧。
“上校,請不要忘了,敵軍主力部隊并未遭受打擊,他們只是放棄了損壞的第一道防線,后撤到完好的第二道防線而已。我軍不但要面對和之前一樣堅固的防御工事群,還要面對補給線被拉長,后勤系統壓力增大的困境。相對的,敵軍距離自己的補給線更近,完備的鐵路網絡也便于他們進行機動”
“請原諒我打斷,您這番發言是否過高估計了敵軍呢?”
“正是在陸軍將士不計傷亡,充分發揚大無畏的進攻精神,再加上您和您的部隊,敵軍引以為傲的伊謝爾倫炮臺已經成為王國陸軍不可戰勝的證明了。難攻不落的炮臺被攻克,主將也因此(身shēn)亡,敵人已經完全陷入混亂了!坐視良機從手里溜走,讓賊軍恢復后卷土重來,等同于資敵!”
“我軍固然困難,但敵軍比我們更困難,我方將士盡管吃不好也睡不好,士氣依然高昂,斗志十足!敵軍卻已淪落到不得不將農夫山民之流抓來湊數,此等怯懦之輩,就算有先進武器在手,也不過是一群吃飽睡好的待宰豬玀罷了!只要王師大軍所至,甚至不用真正開始戰斗,只要對天鳴槍三響,鼠輩們就不戰而逃了!!!縱然可以預見補給上存在一定的困難,王軍戰士也能予以克服。何況只要亮出王軍的旗幟,占領區的民眾肯定會夾道歡迎,進而全力協助我軍的,所有問題便可迎刃而解了!!”
德格朗邁松上校似乎是興致上來了,再也沒興趣去糾纏“微不足道的小事”,自顧自的開始了長篇大論的演說,演講內容無非還是“精神至上”的老一(套tào)。伴隨著浮夸的動作和詞匯,會議再次變成了他的個人表演秀,臺下的觀眾再次回到如癡如醉當中,所有人沉浸在對美好未來的無限遐想中。羅蘭提出的問題,接下來還會說什么,甚至那位一分鐘前還成為焦點的(嬌交)弱(身shēn)姿是何時消失的,沒有一個人察覺。
走在波旁宮金碧輝煌的走廊里,一陣陣的歡呼吶喊和掌聲穿透幾重大門震((蕩蕩)蕩)著羅蘭的鼓膜,那種與理智無緣的聲音每響起一次,宿醉般的酩酊和痛楚便沖擊著羅蘭的大腦。
不行了。
認清現實的脫力聲音在內心中回((蕩蕩)蕩),頭腦卻漸漸清醒起來。
被惡劣的財政狀況所((逼逼)逼)迫,被非理(性性)的感(情qíng)所驅使,加上野心家推波助瀾,查理曼已經不可逆的走上再次開戰之路。舉國上下對此已經形成共識,沒有人可以逆潮流而行,如果硬要獨自擋住這股浪潮,只會落得聲敗名裂,死無葬(身shēn)之地。
羅蘭不想去探討李林在這一切的背后扮演了什么樣的角色,也不想知道為了達成當前的局面,李林布局了多長時間。現在再去思考這些已經于事無補,重要的是,如何應對接下來的發展,說的直白點,要如何去補救大潰敗之后的局面。
沒有任何戰略規劃,準備也不充分的查理曼必然在此次戰斗中慘敗,這是毫無懸念的事(情qíng)。光第一道防線就已經讓查理曼血流成河,鐵絲網前、壕溝里堆了滿坑滿谷穿著紅褲子的尸體。后面的防線能好打到哪里去?就算把查理曼全國能走路扛槍的人都塞進那些絞(肉肉)機里,恐怕也到不了萊茵河邊!更何況齊格菲防線里相當部分是獸人和人類輔助兵,結果都打成了尸山血海,迄今都沒怎么露面的防衛軍精銳裝甲部隊如果在戰線膠著之際對側翼進行集中一點突破,恐怕整個戰線都會崩潰,到時候如果不能及時引進外國勢力介入,讓亞爾夫海姆達成占領查理曼全境的既成事實……
心事重重的羅蘭走到正門前,衛兵急忙為他拉開大門,匆匆還了一禮后,羅蘭穿過大門,成排的立柱和寬闊的大道呈現在他眼前,正在尋找馬車之際,一陣風吹過他的側臉。
那是衛兵關上大門時卷起的一陣微風,是再普通不過的自然現象,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開門關門,不知道多少人被那一陣風吹過。羅蘭本來也沒有當回事,準備抓緊時間離開,就在準備抬腳邁步的時候,幾個詞匯被一道閃電串聯在一起貫穿了羅蘭。
側翼、快速突襲、毫無防備、隱藏起來的殺手锏,機動戰……
“天哪!我真蠢!!”
所有的點用一條看不見的線連接起來后勾勒出一幅駭人的畫卷,窺視到其朦朧面目的羅蘭不(禁jìn)當場喊出聲,隨即在眾多目瞪口呆的目光注視下,逃一般地跳上馬車絕塵而去。
“機動包圍戰?”
密涅瓦和法芙娜露出了困惑的表(情qíng),這個單詞稍微有些超出了她們所學的軍事學說,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李林的戰役規劃就好像一扇旋轉門。”
羅蘭取出三只鉛筆,兩支藍色,一支紅色。他將鉛筆一支支放到了大比例地圖上,紅色的兩支沿著阿登蒂永維爾梅斯阿讓托拉通排成一條線,藍色鉛筆與下面那一支紅色鉛筆并排。
“當我們進攻時,就好像走進了一扇巨大的虛擬旋轉門,我們從左側進入。”
平行并排的紅藍鉛筆開始逆時針旋轉,緩緩地穿過孚(日rì)山脈,朝著萊茵河畫出一個扇面。
“當我們推門而入,另一側的門也會快速旋轉。”
以蒂永維爾梅斯為軸心,位于上方的紅色鉛筆以快出許多的速度自西向東橫掃查理曼北方,巨大的扇面猶如死神鋒利的鐮刀,撲向藍色鉛筆毫無防備的查理曼大軍背后。在密涅瓦和法芙娜充滿驚訝和恐懼的注視下,兩支紅色鉛筆將藍色鉛筆牢牢夾在孚(日rì)山脈的位置上。
“防衛軍撤退時對工事進行了破壞作業,來不及破壞的也布上了地雷。一旦面對背后襲來的裝甲集群,少數駐留部隊根本抵擋不住。而在萊茵河畔與敵軍糾纏的主力部隊失去了后勤補給以及和后方的聯系,又來不及構筑面對背后的工事,只能在兩邊敵軍的夾殺下被消滅。就像被夾在鐵錘和鐵砧中間的石頭,被防衛軍兇猛的錘擊砸成齏粉!”
羅蘭所不知道的是,其實這是西方軍事史上極為著名的“坎尼之戰”的機械化擴大版,公元前216年,迦太基軍隊在主帥漢尼拔的率領下入侵意大利,在坎尼城下以劣勢兵力對羅馬大軍實施機動包圍戰術,將羅馬大軍殲滅。在戰爭指揮藝術史上留下令人驚嘆的一筆,而防衛軍的“黃色計劃”精髓正是對“坎尼之戰”的模仿和改良。
如同漢尼拔以薄弱的中央吸引羅馬人前進,派出騎兵包抄兩翼,成功的讓羅馬大軍陷入包圍圈中,空有龐大兵力卻無法發揮人數優勢,只能坐視自己被一點點殲滅。防衛軍故意敞開齊格菲防線示弱,吸引查理曼將全部主力部隊投入萊茵戰線,然后出動機械化部隊從阿登出發快速機動包抄側翼,最終將目標包圍在攻守皆不可得的孚(日rì)山脈,加以徹底殲滅。
“失去了全部武裝力量,查理曼也徹底斷絕了牽制亞爾夫海姆的資本。諸國與其為一個拍不上用場的累贅勞心勞力,不如和亞爾夫海姆進行協商,看看是否能撈到好處……大概就是這樣罷。”
法芙娜冷笑著推導接下來的發展,羅蘭沉重地點了點頭,密涅瓦臉色蒼白,扶著地圖桌的雙手不住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