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一個兩江嗎
看來在外人眼里,智謀雙全的王學謙也不過如此,聽到一個兩江三省的地盤要給他,連眼珠子都直了,嘴都歪了,人云亦云,也不過如此嘛
白堅武是傲嬌的,是有點小得意的,是自以為注定要睥睨天下的大人物,當一個東南王被自己龐大的氣勢所籠罩的那一刻,仿佛這一刻,他已然是傲視群雄的巨人一般。
“不知道贛皖蘇三地的軍隊什么時候撤離”
“唉”
這根本就不可能的好不好,如果沒有了這三地的軍隊限制,王學謙還不是要飛到天上去了
浙軍別看全面撒出去用武力吞并三個省份辦不到,可要說接收這三個省份,恐怕也不會太難。王學謙有錢有人有槍,不擔心到時候沒有軍隊可用。大不了擴編六七個師罷了。
白堅武艱難地吞了一口口水,膩膩的口水讓他有點犯惡心的感覺,原來自己剛才張揚的人生仿佛是一個五彩斑斕的肥皂泡,一捅就碎。而眼前的王學謙讓他頓感厭惡不少,剛才王學謙目瞪口呆,還有欣喜若狂都不過是裝出來的假象,迷惑自己的手段。
從地位上來說,王學謙根本就沒有必要去迷惑白堅武這等小角色。
唯一的解釋就是,王學謙在逗他
沒錯,閑得無聊的王學謙影帝附身,然后讓白堅武得意了五秒鐘之后,打回原形。
這屬于虐菜的范疇。
被虐的身不如死,恨不得撕破臉皮,而虐菜的如同飽飲了一通瓊漿,全身都舒坦。
白堅武還真不敢答應王學謙的話,甚至連接茬都不敢,尷尬地訕笑起來:“王督,說笑了。”
“那么軍隊不可能撤離咯”
“這個白某位卑言輕,恐怕沒有資格答應王督的這個要求。”
“你剛才說兩江三省是我的了,只要給飛機對嗎”
白堅武艱難的點頭,隨即猛然搖頭:“王督,是曹大總統將任命您為東南五省聯軍總司令,拱衛東南。”
白堅武想死的心都有了,剛才還豪氣萬丈的說:兩江是王督您的了可一轉眼就變卦了,這種自己打自己耳光的做法,讓他真想一頭撞死在王學謙面前算了。太丟人了,簡直無言去見直隸父老啊雖說他原本是囂張的性格,小人得志也罷,性格張狂也好,總之在直系內部小閣老的名頭就是這么闖出來的。
可遇到了王學謙,他才知道,很多事他連傳話的資格的都沒有。
要是白堅武告訴吳佩孚,說:“王學謙要兩江三省的軍政大權。”這樣的條件他敢給吳佩孚說嗎說了,就是他能力不足,沒本事。軍權根本就不是能夠商量的問題。如果這三個省份的軍權都送出去了,等于是連人帶底盤都送給王學謙了。到時候就算是吳佩孚戰勝了奉軍,將張作霖打得半死不活,或者干脆打下奉天城,把張作霖打回原形。可面對擁有五省之地,賦稅占據民國一半的東南五省,玉帥他老人家也會哭的
這不是打走了狼,迎來了虎嗎
王學謙的浙軍絕對是猛虎一級的兇獸,能夠憑借兩省之地,就敢對英國的艦隊下手的猛人。其威脅絕對要比張作霖大的多,之所以直系的威脅還是在北方,主要是因為張作霖和直系的政治中心燕京挨得近。王學謙就像是山里的大王再兇悍,但從來不下山;而張作霖呢是一個不要臉的鄰居,天天惡心人。
對于吳佩孚來說,趕走惡鄰是第一步,打老虎才是生死搏命。
就算是王學謙帶著他的浙軍做出了民國所有政客都不敢做的事,可是沒有一個人會罵他為莽夫。
因為,王學謙讓英國人丟臉之后,英國人還低頭認慫了,這就是區別。
打鐵還需自身硬,張作霖有什么呀在吳佩孚的眼里,不就是靠著日本這個主子在他的面前作威作福嗎
可王學謙是打通了任督二脈,武力值快要沒人攔得住的地步。就軍隊實力來說,沒有人能夠忽略王學謙的存在。在民國政壇,想要統一,就繞不開他。
白堅武也不過是在直系內部的小圈子里作威作福,屬于欺負一下弱小尋找存在感的角色。真要在王學謙面前賺便宜,他還沒有這個資格。裝b失敗的白堅武,只能硬著頭皮實話實說,老實的像是一個孩子似的:“王督,軍隊是不可能撤離。”
“你應該為吳大帥多想一想,直奉大戰,接連打了幾次,一次比一次的規模都要大。幾十萬大軍,人吃馬嚼的,再大的家業也好禍害沒了,就沒有想過一次把奉軍按死”
王學謙就像是一個裝著一肚子壞心思的怪叔叔,哄騙懵懂無知的小女兒。
眼皮不自然的跳了起來,旁人是看不出來這種難受勁的,只有自己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內心的狂瀾。這算怎么一回事王學謙竟然為吳佩孚考慮,你不要這么假好不好,大家表面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可終究要成為對手的啊
“王督費心了,白某人不懂軍事,軍隊的指揮不歸白某人插手。”
“難道傳言是虛假的”
王學謙自言自語地問了一句,隨后覺得好像有點虧大了:“那么軍政官員的任命歸王某全權處理”
白堅武嚇了一跳,這話和剛才的問題不是差不多嗎實際上,軍政任命歸王學謙的話,對于王學謙的好處將更大,而且直系吃的虧也更大。白堅武想要否認的時候,王學謙卻提前開口了:“要是這樣的話,一百架飛機王某答應了。”
這話他能接茬么
他敢答應嗎
可問題是,白堅武想歪了,明明是不可能答應的條件,但是被王學謙換了一個概念說出來,好像答應下來也不是不可以。一百架飛機,看似不過比原先的購買要求多了不過五十架的數量,但是概念完全是不一樣的。因為直系的飛行員統共也沒有這么多,王學謙給一百架飛機,就等于暗示浙軍參戰。
十多年的時間,燕京的南苑機場培養了一百出頭的飛行員。可是,不少飛行員覺得跟著直系什么前途跑了的,去地方的,還有轉行去海軍的,將南苑搜刮一空,也找不出三位數的飛行員。相信王學謙肯定也看出了這個問題,而他答應一百架飛機,很可能就是告訴吳佩孚,只要利益給的夠,浙軍也是可以參戰的。
如果浙軍參戰,幾萬陸軍精銳就不用說了。裝備比奉軍好了不知道多少,還有海軍,空軍。
有了這份助力,吳佩孚還要假模假式的在長城邊上和郭松齡比演技
目標一下子從殲滅奉軍的第三軍擴大到攻破奉天城,活捉張作霖,一下子就能夠解決張作霖這個大威脅,將東三省拽在手中。可對于吳佩孚來說,不得不承受另外一個威脅,直系將喪失兩江三省的控制權,只要不出意外的話,給王學謙兩年,他就可以憑借江淮防御體系,和直系來一個劃江而治。
白堅武不得不承認,沒有后面的威脅的話,他已經動心了。
別說他了,就算是吳佩孚也會動心。
如果浙軍沒有海軍的話
估計吳佩孚還是會動心。
為什么
如果浙軍拉到長城沿線作戰,就等于是客軍,補給和糧餉都受制于直系,不管最后的結局張作霖多么慘。吳佩孚想要收拾浙軍一點難度都沒有。只要斷絕了浙軍的補給,最后幾萬浙軍就成了鍋里的餃子,直系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飛機停在直系的飛機場,只要一個團就能將上百架飛機都控制在手中。
陸軍完全沒有威脅,失去了補給的陸軍,只能是別人牽著鼻子走的一頭撞牛,空有一身的蠻力,卻無從施展。
但有海軍就不一樣了,很丟人的是,別看王學謙不太重視海軍至少表滿上是這么看的。可浙軍的海軍才是打遍民國無敵手的存在,不管從噸位,艦艇的數量,大炮的口徑,都是民國其他海軍無法比擬的。尤其是在長江口海戰之后,英國人擺明了不想要,放在江南制造局修理。英國人在上海擁有亞洲排名第二的耶松船廠,怎么會去用民國的船廠
擺明了當廢鐵賣給王學謙了好不好
別的軍艦就不說了,可是那支英國艦隊的主力艦是一艘老掉牙的,和民國海軍大部分主力軍艦同一時代制造的英國雷默恩級裝甲巡洋艦的薩福克號重巡洋艦,這可是排水量一萬噸的大家伙啊雖說因為進水而坐灘,可修理起來并不是太麻煩。
不說別的,這艘船只要往塘沽外海停著,北洋海軍就不敢動彈。
太過分了,都沒有這么不要臉的
北洋海軍噸位最大的海容號巡洋艦只有三千噸,這不是欺負人嗎
別人不知道,但是白堅武還是很篤定的認為這事王學謙絕對干得出來:“敢問王督,英國的薩福克號巡洋艦停泊在江南制造局的船塢碼頭,到底意欲何為”
“英國船廠沒有功夫拆除這艘軍艦,江南制造局幫忙拆除而已,掙一點辛苦錢而已。”王學謙覺得這個借口很強大,也很有道理。反正在華盛頓會議結束之后,英國政府已經保證將所有的雷默恩級裝甲巡洋艦淘汰,只保留同級仙女號作為訓練艦使用。
反正都要拆,放在那兒不是拆啊
老實說,英國人是想要買王學謙一個好,就花了幾萬英鎊買下了這艘軍艦。可王學謙上船一看,沒心思了,炮管子和4000多噸的海圻號一邊大,這算哪門子萬噸巨艦真要拆廢鐵進爐子。可是海軍的將領沒一個讓王學謙這么敗家的,就跟要拆他們家祖墳似的,都要找王學謙拼命。最后連在馬尾的魏翰老爺子都被驚動了,拄著拐棍就要找王學謙理論。
不得已,王學謙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下來保留這艘下水二十年的老船。給了一筆維修的資金,讓海軍的人去折騰。而這艘船的噸位太大,馬尾港進不去,只能留在上海。事是這么一件事,可在旁人的眼力,王學謙絕對是別有用心。
好吧,王學謙也覺得這樣挺好,海軍的人也不鬧騰了,黃浦江上有一艘懸掛民國旗幟的萬噸軍艦,漲氣勢。
薩福克號巡洋艦對王學謙來說是雞肋,壓根就沒有打算將這艘船拉上戰場。可白堅武堅定不移的認為,這是套路,而且很深的樣子,反正他看出來的都是王學謙那看似真誠的黑心黑肺:“王督,出兵的事我們還是換個時機再說,還是談飛機的事情吧”
“一個五省聯軍總司令的虛名就要開口一百架飛機是絕無可能的。”王學謙冷笑道:“我倒是很希望看到明年的時候,直奉還能在長城邊上練兵,反正都練了三四年了,繼續練下去也沒有什么不好。”
“五十,不能再少了。”白堅武感覺到了王學謙自然流露出來的冷漠,但是他還是認為對方已經松動了:“安徽和江西的軍政大權無法交給王督,但是江蘇的可以。”
王學謙早就知道就會這樣,別看吳佩孚在洛陽號稱是十八省聯軍總司令,牛氣的很。可是面對威脅的時候,還是顧頭不顧尾,怕這怕那,殊不知,威脅的同時,還有機遇
好吧,王學謙適當的表示出遺憾,吳佩孚失去了一頭將奉軍打死,另外將浙軍坑死的絕好機會。當然,這要分情況而定,比如北洋海軍大勝浙系海軍,浙軍被斷絕了最后的后路
不過,能夠不動一兵一卒,就能拿到江蘇,也算是一個讓他能夠滿意的結局:“一個戰斗機大隊的飛機數量,三十六架,上海的機場總共也就這么多的飛機,其他的三個月之后交貨。”
白堅武對此沒有疑義:“一天之后,燕京會頒布大總統令撤銷盧永祥江蘇總督的職務,并令王督接收。屆時通電全國。”
“什么時候通電,什么時候飛機就可以從機場起飛。”對這種小細節,王學謙并不打算深究,至于其他裝備,裝上火車一兩天也就到燕京了。而且南苑機場也肯定有彈藥油料的儲備,只不過數量不是很多罷了。
商定了這么一個結局之后,白堅武也是松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他還納悶感覺疑點重重,對陪同的張鎮芳在汽車里詢問印證:“張公,我怎么覺得王學謙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卡住飛機不買的念頭”
“你想明白了”張鎮芳閉著眼睛回答。
白堅武苦笑:“我正因為想不明白,才來問您的。”
良久,張鎮芳才開口道:“盧永祥就算沒有曹錕出面,王學謙拿下來難度也不大。之所以還答應你,估計是他也不希望奉軍南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