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52bqg.info,廢土!
移民團內部,形成兩個相互對立,卻又必須彼此依靠存在的團體。
以齊越為首的護衛隊官兵代表軍方,他們同樣也服從方雨潔的命令,但在指令產生沖突的時候,仍然會站在齊越一邊。這部分人員數量不多,只有四百六十多名,卻無一例外均為接受過純血或者淡化液改造的異能者。連同齊越在內,寄生士數量高達二十六人。
從進入地下基地的時候開始,方雨潔一直致力于病毒和生物研究。
誰也不知道她的研究進行到何種程度?也無法探究她對于物種進化和變異能力的理解。身為女性,加之要求保證民眾利益的強硬立場,她很自然地成為移民團的決策首腦。不過,出于對廢土世界的陌生,以及齊越集團的失控,作為必不可少的應對手段,她同樣從直屬衛隊當中挑選出二十名士兵改造成為寄生士。正是在這種無比奇特,卻又說不上敵意或者友好的古怪狀態下,移民團內部終于獲得了極其微妙的平衡。
最終,得以順利抵達目的地。
掀開塵封已久的記憶,其中絲毫沒有令人感到愉快的部分。除了虐殺,就是,赤裸裸,的爭權奪利。當然,無論齊越或者方雨潔,兩個人都有表明自己立場絕對正確的依據。他們并不排斥對方,也從未想過以暴力手段將對手毀滅。僅僅只是為了達到目的喋喋不休的爭論,拼命增強自己轄制下的力量。種族延續,已經成為借口。平等、
自由等等這些令人向往的美妙字詞,大概只有在文明徹底毀滅,世界重新退化成為類人猿統治的原始時代,才有可能真正實現。
林翔默默凝視著齊越,整整數分鐘后,才無比感慨地搖了搖頭,
說:“我原本以為能夠從你這里聽到一個令人熱血沸騰的末世奮斗故事,卻沒有想到,即便是和方雨潔之間,仍然存在著無法調和的糾紛。
也許這就是人類社會的本質吧!”
齊越張了張嘴”似乎想說點兒什么,卻最終什么也沒有說出口,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隨即伸手從茶幾上拿過酒瓶,將自己面前已經喝空的杯子重新倒滿。
“西部是一個什么樣的世界?”
忽然,林翔問了一個頗為古怪的問題。
齊越明顯聽懂了他話語當中隱藏的部分。扭動著拇指,輕輕晃了晃酒杯,沉默片刻”他慢慢抬起眼皮,用極其復雜的目光注視著對方。
,“以烏魯木齊為中心的主要城市圈,均遭到核彈攻擊。至于你從成都撤出的那幾十萬平民沒有任何人能夠撐過長達數十年的核冬天。我們趕到目的地之后,按照戰前遺留下來的電子地圖,在坐標位置找到了六座地下基地”以及數量龐大的倉庫和儲備品。它們封存完好,依靠九十八數字密碼,從戰前遺留下來的所有物資,全部歸于我們所有”
齊越永遠也不會忘記,自己月網走進戰前移民安置點的那一刻。
到處都是斷壁殘垣,從樓房表面脫落的混凝土碎塊,以及彎曲生銹的鋼筋”構成視覺畫面中占據主要成份的背景。干燥的空氣中始終散發著腐臭,一望無際的戈壁,破敗坍塌的房屋,廢棄在路邊墻角的車輛殘骸,巨大三角電塔上搖晃垂掛的布幔隨著視線朝遠處延伸,殘留在記憶深處的烙印”是幾乎永恒不便的灰暗天空,還有那一團團在狂風推擠下滾動群涌,相互吞噬又迅速飄蕩的黑色輻射云。
除了自己,以及站在身邊的隨從,再也沒有多余的人。
荒涼”的確有一種凄涼與另類的美。然而,短暫的好奇心,瞬間已經被莫名涌上心頭的恐懼徹底取代。不同于那種面對強大敵人的本能畏懼”而是對于未來茫然與絕望產生的退縮和放棄。
那一刻,齊越恍然大悟。
他終于明白,為什么陸輿林將軍寧愿接受病老致死的命運,也不愿意注射能夠使他得到永恒生命的改造液一一和無法反抗,充滿恐懼荊棘的荒野比較,死亡,的確是一種享受,一種奢侈。
“整個移民區里沒有一個人存活。幾乎沒有什么動物,植被數量也很少。不過,那幾十萬移民并沒有白死。他們給我們留下了一大筆相當豐厚的遺產,也正因為如此,才逐漸發展出后來的,也就是現在你所知道的紅色共和軍。”
林翔皺了皺眉,思索片刻,不太確定地問:,“
遺產?”
,“就是那些已經死亡,腐爛以后,殘留在移民區房屋之間,多達數十萬具的人類骸骨。”
齊越認真地說,特別強調了,“骸骨”這個詞,隨即補充道:,“早在舊時代,最高政府就已經在民眾當中收集基因作為儲備。東北、華中、西北等地,包括我們居住的地下基地內部,也保存著數量龐大的基因儲備庫。但是,那些生物倉庫大多位置不明,許多絕密檔案已經在戰火中被損毀。當時,移民團車隊攜帶的大部分物資已經消耗殆盡,食物和彈藥都需要補充。返回京郊基地取回庫存基因,或者在基地內部批量生產復制人,兩種選擇都不太現實。然而,環境因素卻迫使我們必須在短時間內必須制造出足夠數量的龐大群體。否則,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畢竟對于廢土世界,我們一無所知,就像是一群被放逐到原始星球上的陌生人。”
林翔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所以,你們以那些移民的骸骨作為基礎,就地批量生產復制人?”
“那并不是簡單意義上的流水線作業。必須經過嚴格的基因篩選和材料配比。”
齊越喝下一大口酒”了咂嘴唇,說:,“從骸骨當中提取基因,在培育車間生成胚胎,以人造蛋白質作為基礎,經過一系列催發藥物注射和滲透,最終獲得擁有獨立意識的合成生命體。
這種事情我根本無法插手,從頭到尾都是方雨潔和她手下那班研究人員全程操作。根據她的研究,臨時產出的復制人新陳代謝周期非常短暫,細胞組織結構也極不穩定。只有通過彼此交合誕生的第二代人類,才能真正繼承父母雙代基因”重新塑造出更加穩定的內部系統。
從這個意義上來看,初代復制人其實相當于必須全部損耗的儲備資源。
即便有生物促長劑進行催化,真正形成群居社會,至少需要七至十年的時間。而且,基因配比具有不可重復性,更要避免近親或者隔代婚配的情況出現從清理基地工作全部完成,到第一批復制人成體走下生產線,我們只花了不到六個月。前后總共獲得了三萬余名復制人,以他們為主,新的食品工廠、農場、能源提煉廠、機械車間開始逐漸建成。然而損失也非常巨大有十四名研究人員,被活活累死。”
關于復制人體質與后代之間的細胞結構問題,林翔已經從劉宇晨和蘭德沃克口中知曉了全部。盡管如此”他還是伸手拿起酒瓶,將齊越和自己的杯子倒滿,高高舉起,用深沉而感慨的聲音說:,“干一杯,為了那些已經死去和仍舊活著的人一、”
“他們并沒有白死。至少種群依然在繁衍,盡管輻射尚未散盡,但這畢竟是我們的星球,我們的世界。”
“哐啷”
清脆的玻璃碰撞,圈禁在杯中的酒液一陣晃動,誰也沒有把杯子湊近唇邊,而是不約而同將其傾斜,在腳下布滿無數煙灰與油污的地毯上,慢慢劃出兩條筆直的濕痕。
房間里再次恢復沉默。沒有人想要喝酒”也沒有人繼續抽煙,仿佛所有一切都隨著對過去的追憶,徹底凝固。
,“再說說金天正吧!除了你和方博士,無論從哪方面來看,這家伙都應該是貫穿整個故事”不折不扣的主角~
停頓片刻,林翔繼續著自己的問題。
齊越抬起頭,深邃的目光注視著他。林翔臉上帶著洞悉一切的從容和鎮定”還有對迫切想要弄明白秘密的好奇。
這已經是林翔第二次提及偉大領袖的名字。每每想起這個人,齊越總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在京郊地下基地”國家社會黨,只是一個沒有什么力量的小團體。
嚴格來說,它甚至根本就不能被稱為一個政黨。充其量,不過是幸存者因為彼此利益組合之下產生的小集團。如果一定要從舊時代社會當中尋找出與之對應的形態,它更像是古惑仔電影里的,“洪興”黑幫。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金天正其實并不明白注射入自己體內的藥劑,究竟是什么東西。作為必不可少的托詞,他只是從方雨潔口中得到,“丙種蛋白酶”之類的解釋。當然,隨后身休產生的變化,與先前的解釋顯然并不相符。感受到初階進化力量的同時,疑惑、焦慮、不安、猜測、恐慌他開始坐立不安,拼命想要尋找把自己當作小白鼠進行試驗的,“解藥”卻終究無果。畢竟,在這一時期,齊越和方雨潔仍然是幸存者群體中的絕對領導者。
從地下走出的那一瞬間,金天正同樣感到迷茫和恐懼。此前在基地內部的種種舉動,其中固然有相當程度的做作表現成份,但那僅僅只是為了讓自己擁有更好的生存環境。然而,荒涼的現實,卻徹底粉碎他腦海深處的最后一絲期盼。和其他人一樣,他同樣也在無人回應的荒野上痛苦嚎叫,雙膝跪地拼命用雙拳擊打地面最終,只有寒冷干燥的風,讓趨于瘋狂邊緣的滾燙大腦,漸漸地重新恢復理智。
車隊在荒野上遭遇流民,金天正親眼目睹了那些在施暴后,被活活割裂成骨頭的女人。他感到不寒而——
一這個世界遠比想象中更加可怕,吃人與殺人,這在舊時代和諧社會根本就是不可想象的事情。就這么,赤,裸,裸,毫無遮掩出現在眼前。。
。。。。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思維意識幾乎陷入停滯,從小
到大接受的種種教育,在殘酷現實面前絲毫沒有任何作用慷慨激昂喊上一萬句,“黨萬歲”不可能比自己一雙拳頭更有效果。甚至,無比虔誠俯身跪地祈求馬克思,也不會像壤圣經宕傳說當中那樣先知坐在即將干枯的河邊,伸手即能得到上帝派遣烏鴉送來的羊肉和面餅。
金天正不再像以前那么熱情,他開始在車窗前久久呆坐,望著遠處荒野沉默不語。誰也不知道他究竟在思考些什么,或者,僅僅只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沉默來自身邊的死亡和劇變,的確可以將人類思維瞬間擊垮將智者變成瘋子。
一個偶然的突發事件,改變了這一切。
廢土世界,最常具的就是變異生物。
夜晚宿營,在車隊附近采集可食植物的金天正,遭遇了一頭體形龐大兇猛饑餓的巨鼠。依靠注射淡化藥劑產生的力量,他用雙手活活擰斷了巨鼠的脖子。正當他拖著死鼠準備返回營地的時候,一個隱藏在暗處的人影猛然從后方將他撲倒,緊接著,他只覺得肩膀一麻,某種銳利的金屬針狀物扎進皮肉。片刻,整個人已經失去意識昏沉沉栽倒在地面上。
說到這里,不得不提及另外一個人~~
錢子明。
他曾經是舊時代對抗活尸的主要生化兵器纖究者之一。作為一名學者,錢子明在生物病毒方面的獨特見解,的確遠遠超乎常人。尤其是在新物種培養方面,更有著近乎瘋狂的思維概念。如果生物戰爭依然持續,事情發展不是以核戰爆發作為終結那么他極有可能成為共和國新一代的生物權威。
核爆,殺死了絕大部分活尸,也摧毀了整個世界。這根本不是錢子明想要的結果,絕對不是。
從冒死接近軍備實驗室的一系列舉動看來,他是一個帶有相當投機心理的人。事實上長期被壓制的工作、生活,已經對錢子明的大腦思維造成大量負面影響。他的心理開始扭曲。戰爭死亡人數與他毫不相干,城市被占領與否也不是問題重點。他只想要不顧一切出人頭地他有這個資本,有這個能力唯獨欠缺的僅僅只是一個機會。
中校軍銜,共和國專家的頭銜,享受正部級待遇,國務院特殊津貼的持有者應該承認,錢子明在生物學方面的確擁有極其豐富的研究能力。然而,從走進地下基地的那一刻開始,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全部付之東流。
錢子明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衣錦還鄉的種種場景一他要讓那些看不起自己,把自己當作工具牢牢踩在腳下,肆意錄奪自己利益的廠長、書記們看看,老子就是比你們這幫肥頭大耳的混蛋強。他需要從一雙雙驚訝與震撼的眼睛里得到承認,需要看見前妻臉上后悔莫及的痛苦,需要看到那些勢利鄰居呆若木雞,瞠目結舌。。。。。
。。為了這個目標,他不顧一切瘋狂做著自己該做的事。幾乎沒有休息時間,全身心投入對病毒的研究課題。如果可能,他甚至想要得到技術少將的高位。人生,其實就是權力和財富的最佳體現啊!
將軍這個詞,在地平基地一錢不值。
失去奮斗目標的錢子明也曾經一度感到茫然與痛苦,從地下走出的那一天,他同樣也對未來感到絕望。不過,他很快尋找到自己新的目標,新的價值所在。
他非常羨慕齊越和方雨潔身上的異能變化。出于對廢土世界無所不在的危險預測,錢子明立刻察覺到普通人與進化個體之間的巨大差異。他開始尋找一切機會接近方雨潔,甚至不乏求愛等等手段。目的,只有一個被列為絕對機密,林翔留下來的血。
當時,齊越和方雨潔之間還沒有產生對立。盡管如此,錢子明想要得到純血進行“研究”的要求,遭到方雨潔的嚴詞拒絕。她直言不諱自己與錢子明之間不可能存在愛情,至于異能者體質研究,可以在現有各種樣本的基礎上進行,卻不可能配給哪怕一毫升純血。
錢子明沒有開口痛罵,也沒有暴跳如雷的咆哮。他默默離開,轉而把目標對準移民團隊中那些已經接受過體質改造的士兵,希望從他們身上得到足夠的血,籍此完成對自己有利的研究。然而,在方雨潔和齊越的嚴格禁令下,此項計劃,徹底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