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州,鞏縣,縣府。
古元之頭戴道冠,身披陰陽八卦仙衣,腰懸玉佩,端坐在高臺上,天門起清亮如水的云光,絲絲縷縷的五行真氣從虛空中匯入,如細泉輕鳴,叮當有聲。
兩個童子垂手立在身后,手捧香扇,冷爐,板著小臉,神色肅穆。
原鞏縣縣令蔣燦紅光滿面,正用抑揚頓挫的語調匯報最近縣府上下眾志成城地推廣仙道,打擊腐朽落后的王朝統治。
古元之抬了抬眼皮,嘴角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當初攻破鞏縣之時,這個老貨還高呼要報效朝廷,與城偕亡,結果自從服用過延壽丹藥,態度頓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比自己門下的弟子都要忠心。
聽說這個老家伙自從白發轉黑,年輕了十幾歲后,立馬家里娶了三房小妾,笙歌,過得好不快活。
對朝廷再忠心也比不得益壽延年,尤其是像蔣燦這種手握大權,作慣人上人的人,更是對健康和長壽渴望。
這就是仙道的優勢所在,即使再位高權重,也擋不住長命百歲,無災無難。
諸般心思一閃而過,古元之面上波瀾不驚,只是用淡淡的語氣道,“蔣縣令辛苦了。”
頓了頓,古元之拂塵一甩,吩咐道,“上丹藥。”
蔣燦雙手接過丹藥,激動地渾身發抖,好一會才開口道,“多謝仙師厚賞,小的一定赴湯蹈火,再死不辭。”
古元之抬抬手,道,“好好辦事,不會虧待你的。”
蔣燦又深深施了一禮,才倒著身子,出了大殿。
大殿外,原本鞏縣縣衙中一眾官吏正在焦急等待,一見蔣燦出來,眾人呼啦一聲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詢問,
“蔣大人,怎么樣?”
“仙師怎么說?”
“有沒有再賜下獎賞啊?”
這個時候,蔣燦又恢復了平時的威嚴,他彈了彈衣袖,重重地咳嗽一聲。
看到周圍眾人安靜下來,蔣燦滿意地點點頭,開口道,“仙師對我們的工作還是基本滿意的,看,這是仙師賜下的丹藥。”
在場眾人看著蔣燦手中散發出香氣的丹藥,一個個眼睛都綠了,蔣縣令最近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可是清楚,就是丹藥的神效
蔣燦收起丹藥,小心翼翼地放到懷中,環顧眾人,一字一頓道,“只有眾位一心做事,仙師們是不吝賞賜的。”
眾人齊齊答應一聲,精神抖擻,于勁十足。
“做事吧。”
蔣縣令大袖一甩,疾行而去。
“走。”
王主薄緊緊跟在后面,心思最熱切,自從他的老寒腿被一朝治愈后,他就對神奇的仙術癡迷不已。
這個老家伙不僅把自己家里最疼愛的孫子孫女都送去學習道術,而且對仙師吩咐下來的事情嚴格執行,一絲不茍
就這樣,在各級官吏搖身一變,從大乾皇室的人,投靠到仙門后,王朝在各級縣府中的統治基礎迅速崩塌瓦解,上千年積攢的威嚴正在煙消云散。
除了誘之以利,讓各級官吏倒戈外,景幼南派出的眾多修士們也沒閑著,他們或是駕馭法器,或是激發遁光,在半空中顯出異象,祥云陣陣,仙音繚繞,氣象萬千。
用道法顯圣,徹底擊潰王朝的律令威嚴。
巨鹿城外。
景幼南端坐在沉香寶輦上,手握玉如意,雙目深深。
下面,一隊隊的修士正在發動攻擊,道術和法寶碰撞出五色光華,砸得城池上的防御大陣搖搖欲墜。
仔細看去,城池上盤踞的龍氣虬龍龍鱗染血,奄奄一息,不是發出哀鳴,只是在強行支撐。
景幼南摩挲手中的玉如意,眸子氤氳青色,輕笑道,“看來城中人要堅持不住了。”
“嗯。”
李徵點頭答應,眉宇間滿是鋒銳之氣,道,“周圍縣府的地網已經基本破壞殆盡,巨鹿城幾乎成了無根之木,破城就在近日。”
景幼南微微瞇起眼,注意到龍氣只剩下薄薄的一層,青紫成色,如云霧般氤氳,喃喃道,“最好是今天破城。”
雖然還沒有收到朝廷大軍的消息,但肯定已經在路上,要是真讓巨鹿城中的人撐到援軍到達,這次行動的效果就大打折扣了。
李徵自然明白景幼南的丹藥,沉吟片刻后,道,“要想今天破城的話,恐怕得有一點運氣。”
話音未落,就見到巨鹿城中突兀冒出熊熊的火焰,直沖云霄,火蛇亂舞,赤霞升騰,映紅半邊天。
隱隱約約之間,好似有激烈的喊殺聲從城里傳出來。
景幼南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道,“天助我也。”
毫不猶豫,景幼南一拍扶手,沉香寶輦下生出瑞蓮花,裊裊而上,香氣氤氳,仙音繚繞。
“赤焰神箭。”
景幼南斷喝出聲,水火真氣自鹵門中升起,左右纏繞,化為一支赤焰神箭,紋路自生,激蕩火光。
“去,”
景幼南用手一指,體內三海齊鳴。
下一刻,
赤焰神箭以肉眼可見地速度生長,不到半個呼吸,就長大到三丈長,火紋生光,赤芒沖霄。
從遠處看,如同遠古天神降下的神罰,要焚天滅世。
轟隆,
赤焰神箭把龍氣凝聚的虬龍徹底釘死在城池上空,天降血雨,虛空悲歌。
“有趣。”
景幼南靈氣聚于雙目,就看到絲絲的龍氣正在消退,原本嚴密的律令規則一段段地崩塌,從上方掉下,化為灰燼
“制度的力量啊。”
景幼南嘆息一聲,一拍坐下的沉香寶輦,祥云瑞氣垂下,化為瓔珞珠簾,擋在身前。
他身后的童子玉女奏起鐘呂樂章,簇擁著輦駕,徐徐向巨鹿城而去。
須臾之后,天花墜落,地涌金蓮。
千百道光華破開云氣,傾灑在城池上,氤氳煙氣,飛霞流彩,仙音清越。
原本還要組織抵抗的巨鹿城各級官吏,沐浴在漫天的仙光中,昂著頭,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地景象,半天沒有動彈。
道法顯圣的力量,超出想象的局面,騰云駕霧和長生不老的傳說,在在場的每個人敢清晰感覺到,皇朝的威嚴已經黯淡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