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夜。
珠貝闕,煙霞垂翼,金精火鈴,燦爛若錦。
號角聲一過,只聽東北方向之上驚濤如雷,浪翻玉雪,數萬只錦鱗躍出水面,口含明珠,簇擁上去,瑩瑩的光華傾灑,幻化出金燈寶蓋,五氣祥瑞,其道大光。
眾人抬目看去,就見一架珠玉云車徐徐而來,琉璃作蓋,黃金為柄,點綴瑪瑙玉石,飛騰之間,云蒸霞蔚,百里赤紅煙氣拖曳在尾,氣勢張揚。
云車上,左邊的少年頭戴蓮花道冠,身披蕊彩仙衣,金容玉姿,神標仙骨;右邊的少女則是頭戴九文花冠,身罩霓裳朝太儀霓服,懷抱分水令牌,玉顏清冷。
兩人的身后還有彩女執旌麾,金童捧香爐,青龍顯形,白虎護佑,朱雀振翅,玄龜靜臥。
再后面是不知其數的金鱗露出水面,洋洋灑灑,氤氳光華,美不勝收。
這樣的排場,這樣的聲勢,一出現就蓋壓全場,令人矚目。
無論是閆秀君的異獸鬧海,還是鐘橦的青氣來潮,與之相比,都是黯然失色,不是一個級別的。
“嗡,嗡,嗡。”
云車停在樓牌下,上面垂掛的編鐘無風自鳴,清越激昂,遠近可聞。
鐘鼎自鳴,玉音迎客。
王復生見此異象,馬上明白來人的身份,他正了正頭上的道冠,大袖展動,上去行禮,道,“見過巡海使大人。”
巡海使是水族中一個很特殊的職位,稱得上位卑權重,但毫無疑問,能夠坐穩這個位置的,表明已經進入到水族的重點培養名單里,將來前途光明。
就連王復生這樣的人物,都不敢怠慢。
除了身為真人的鐘橦無動于衷外,其他的人,無論是情愿,還是不情愿,面上都作出恭敬狀,齊聲道,“見過巡海使大人。”
閆秀君懷抱令符,點點頭,道,“嗯,諸位請起。”
最近一段時間她發號施令,指揮水族精兵,一舉一動之間,已經由一絲上位者的威嚴。
白玲兒默默起身,心里卻很不高興。
剛才她和自己的道侶一唱一和,把老對壓嘲笑地都抬不起頭來,整個人就好像泡了溫泉,渾身毛孔張開,從頭頂爽到腳跟。
可是閆秀君突如其來,硬生生把這種酸爽打斷,真真是氣人。
想到這,白玲兒悄悄地給鐘橦打了個眼色。
兩人都不是大肚之人,在這方面倒是很有靈犀,鐘橦微不可查地點點頭,表示明白,然后手攏在袖中,默念道訣。
青芒一閃而逝,化為一陣清風,吹了過來。
道術:大悲風。
這道術沒有殺傷力,但勝在無影無形,吹過之后,令人悲從心頭起,忍不住眼淚流。
實際上,巡海使的名頭也讓鐘橦有三分顧忌,他只是要耍個小手段,讓閆秀君出一下丑。
不得不說,鐘橦的法力控制極為精細而又準確,無聲無息地激發,近在咫尺的閆秀君根本沒有察覺。
“嗯?”
景幼南卻敏銳察覺到氣機的流動,他冷哼一聲,五指驀然伸出,雷光覆蓋其上,然后用力一攥。
轟隆,
道術被破,鐘橦措手不及下,身子一個踉蹌。
“這是,”
如此動靜自然瞞不過在場眾人,閆秀君很快反應過來,對鐘橦怒目而視。
景幼南大袖一展,撫平暴動的靈機,顯現出舉重若輕般的掌控力,隨后用平淡地語氣道,“沒本事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了。”
“你,”
鐘橦知道此地不是動手之地,極力壓下心中的怒氣,深深看了景幼南幾眼,道,“一個外人,還是不要太囂張。”
景幼南才不在乎他話語中的威脅,答道,“你一個南海之人,在東海地界也是外人。”
“好,好,好。”
鐘明白今天無法過多糾纏,果斷轉身離開。
白玲兒用明媚的大眼睛狠狠刮了景幼南和閆秀君一下,然后提起裙擺,追上鐘橦,同時消失在殿門處。
目送兩人離去,閆秀君皺起的眉頭舒展開,小心思里給這一男一女記下賬,玉顏上卻是不動聲色,道,“我們也進去吧。”
“好。”
這一陣子,又來了不少人,景幼南也不想在外面讓人圍觀,展袖往殿中走。
在經過朱瑤身邊時候,這個如火焰般引人注目的少女猶豫了下,還是勇敢上前一步,挺胸提臀,開口道,“景真人,不知你何時有空,我想去拜訪下。”
“哦,”
景幼南目光一動,彈指而成一個玉符,遞上去,道,“朱道友到時候聯系我即可。”
說完,他不再停留,繼續往里走。
閆秀君卻是瞪了朱瑤一眼,她可不希望自己再有一個競爭者。
朱瑤視若無睹,只顧低頭把玩手中的玉符。
三層玉樓上。
紫銅香爐中冒出淡淡的煙氣,旋而向上,沁人心扉。
唐焱收回目光,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探口氣,道,“居然有兩名真人,真是少見。”
“嗯,”
鄭愷頭戴銀冠,身披白蟒袍,玉樹臨風,說話卻是一板一眼,道,“能在這個年紀結成元嬰,真的是少見。”
“幸虧這次前往九空地界的名額多。”
唐焱坐到云榻上,再次把杯中酒斟滿,道,“要是名額太少,咱們還排不上號。”
“嗯,”
鄭愷性子慢,惜字如金。
又說了幾句話后,唐焱刻意壓低聲音,道,“我看,這次龍君同意借出寶燈法寶,不光是為了幫燕王驅逐邪魔,還有別的用意。”
“什么用意?”
鄭愷連眼皮都不抬,把玩新得到的一件細花硯臺。
鄭愷第一次放下硯臺,面色凝重,好一會才道,“這次世界的變化不是一般的變化,我偶爾一次聽到長輩談話,我們整個世界的運轉軌道發生了偏移。”
“運行軌道發生了偏移,”
唐焱雙目瞪大,喃喃道,“軌道偏移,引力加強,難道我們會和別的大世界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