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良知這個東西,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標準。
我不能評價別人的做法是否正確,只能根據自己的本心來衡量這件事如何去做,至于對錯與否,我已經毫不介意,只要眼前無愧于心,哪管他身后滔天巨浪?
不知道為何,我做完這件事后,居然有一種隱隱的興奮感,此時就算把我推上斷頭臺,我也堅決要放掉那兩只蟲卵。
“你,過來!”
蟲妖女人身子向后拖動了數步,凄慘的對著我笑。
雖然她這張黑白分明的臉笑起來跟遺像開口笑的恐懼程度可堪一比,但是我此時只在她的眼中看出了開釋,和善。
我心中微微嘆息,當一個邪惡到了極致的靈魂能夠露出這種開釋般的笑容時,那就證明,她距離生命結束已經不遠了。
這就像那句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俗語一樣,我感覺就算是妖族,也不會在自己死前做出太過出格的事情。
“歐寧,你不要過去!”
錢永真拉住了我的胳膊,對著我搖頭,他雖然有些惱怒我剛才的行為,卻依然還是擔心我的安危。
我對著他笑了笑:“沒事,相信我的直覺。”
我寬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向著女妖走去。
我走到了女妖身前三步的距離站定,不是我不敢靠她更近,而是我必須懷有一絲戒備之心,此時的女妖已經完全沒有了思想負擔,可以隨時暴起拼命,臨死拉個墊背的也不無可能。
“不用戒備我,你過來,我跟你說句話。”
不愧是三四百年的老妖怪了。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看出我的心理。
不過這女妖的眼中帶著誠摯,似乎對于我對她的戒備很是理解。
我毫不遲疑的又向前邁了一步。再次站定。
女妖勉力的抬起一只手,對著我招了招手:“再近點。”
“歐寧!”
“寧哥哥!”
“寧娃!”
身后幾個人都喊了起來。
我抬手制止住幾個人。繼續向前邁了一步。
此時,我距離女妖坐在地上的位置已經極近,只要我彎腰90度,就可以觸碰到她的頭頂。
女妖仰頭看著我:“你低頭!”
到了這個時候了,我已經無所謂了,索性低頭下去。
就在我低頭的剎那,那蟲妖女人的黑白紗袍突然暴漲,將我完全遮籠。女妖雙手一伸,摟住了我的脖子,將我按倒在地。
我的周圍,除了女妖的黑白紗袍之外,沒有了任何其他的顏色。
“寧娃!”
“你的忘恩負義的老妖怪!”
“噼里啪啦……”
“阿彌陀佛!”
“急急如律令!”
我能夠感覺到我紗袍外我的小伙伴們的憤怒,也能聽到他們各種各樣的術法攻擊帶來的雜音。
同樣的,我也能聽到蟲妖女人很急促的說話聲。
‘啪啪……嗤啦!’
甲殼撕裂的聲音接連不斷的響起,我的小伙伴們一張張焦急的面容出現在了我的眼前,我卻傻愣愣的看著面帶微笑,已經渾身碎裂的蟲妖女人。心中起了一陣陣的波浪。
地面上,蟲妖女人的形象已經消失,留下的。只是一地的蟲甲碎殼和我心中抹不去的感傷。
看到我毫發無損的站在那里,大雄和李冠一等人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錢永真則是露出了狐疑的面容,有些奇怪的看著我盯著地面上的碎片,重重的嘆了口氣。
我彎腰,一塊一塊撿起地上的那些碎片,用一塊較大的碎塊盛著,步履蹣跚的將那些碎片放入了正中央的大棺材中,然后費勁的挪動著地面上的棺材蓋子。
看到我的動作,大雄和李冠一。阿圖格格都來幫忙,把那棺材蓋子抬起來。蓋在了棺材上。
“安息吧,你活了四百多年。也該活夠了。”
我以道家的禮儀打起了稽首,然后鞠躬。
人死為大,此時在我的心中,蟲妖女人已經是一個人,因為她得到了我的尊重。
大雄他們幾個人看到我這樣做,也都跟著我鞠躬,大雄還給念了一段往生經。
我雖然不知道大雄這可以容納所有生靈的往生經能否超度這位三四百年的蟲妖,卻知道這是他的一番心意。
“走吧!”
我心中無比的沉重,看了看這墓室中的五口棺材,轉身向狗洞處走去。
“喂,喂,寧娃,那里面還有四口棺材呢,你就不打開來看看?”
大雄眼冒金星,似乎躍躍欲試。
我擺了擺手:“那四口棺材里都是機關,開棺,整個墓室都會崩塌,想死你就開吧!”
大雄不屑的切了一下:“我才不信。”
不過他嘴巴上說著不信,卻還是跟著我走向了狗洞。
“喂,剛才那蟲妖都跟你說啥了?”
一群人爬出了蟲洞之后,大雄這個好奇心最重的家伙連跑帶顛的追上了我。
很顯然,他這句話是所有人都想知道卻不敢問的。
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她跟我說,廣場中央的那只八頭大蛇是一只蛇靈,是朱一翁臨死前上長白山上尋找下來的雪蛇之靈,專門為了防止它們甲殼蟲族逃跑而設置的,干掉它,我們才能活著出去。
事實上,這甲殼蟲和我們的目標是一樣的,也是為了活著!”
為了活著,多么簡單的想法和念頭,卻是那么的艱難的才能達成。
甚至還達成不了。
“那蟲妖有沒有告訴你怎么對付那蛇靈?”
大雄又接著問道。
我笑了一下:“告訴了。”
大雄立刻打了個響指:“good,那我們就可以活著出去了?”
我嘆了口氣道:“出去啊,還要看你的本事啊!”
大雄一下子跳了起來:“管我啥事?關我啥事啊?那蟲妖不是告訴你了破解之法么?”
我指了指大雄的腦殼道:“那家伙是蛇靈,就看你能不能超度它了。”
大雄對著地面吐了口唾沫:“呸,別忽悠老子,你也是修道的,超度靈魂這種事,不光佛爺會,你也會,少在雄爺面前冒充二百五,我才不傻戳戳的拼命。”
我笑嘻嘻的攬著他的肩膀,把他的手按進了我的挎包之中,大雄的手觸碰到我挎包中那個長管型器皿的時候先是一愣,接著好像醒悟過來了什么一般,對著我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