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們幾人,是打的的這個主意。”
在豐御的對面,那李昱忽然噗嗤一笑,眼里滿含譏諷之意:“好一個偷漏本門功決!這聶仙鈴身為莊無道靈奴,那莊無道怕也難辭其咎吧?只是那莊無道身為節法真人入室弟子,就這么輕易被你們算計?栽贓陷害,卻恐難逃術算之法,以節法真人之能,回溯一二過往事由,當是輕而易舉。即便術算之術,不足為證,然而宣靈山諸位金丹,可不是善男信女。真被逼到絕處,絕不吝以搜魂之術取證。”
蓋千城聞言,卻并不反駁,看是似笑非笑,看著豐御:“想必豐掌柜辦事,定然妥當。”
那豐御也微微一頷首,自信道:“事發之時,我家小姐似欲遮掩罪跡,曾當場使用過一枚‘元修符,,擾亂了一二天機。哪怕是精通術算的大家,想要回溯過往之事,怕也不輕易。至于搜魂之術,只可惜,我家小姐這女侍,早年元魂曾經受過重傷。只需魂體離身,立時便是殞身之局。至于其余目睹之人,卻是無辜之人,并不知內情。若宣靈山那幾位長老,真要不顧離塵聲譽,使用搜魂之術,那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怨他們命短。至于在下,過些時間,卻是要返回東海了。”
“嗯?”
那李昱微一挑眉,眼神里多出了幾分認真之色:“這是準備死無對證o然而私授本門功決,卻是欺師滅祖的大罪。就不懼節法真人他于脆掀了桌子o”
如此明顯的栽贓嫁禍,他就不信宣靈山一脈能夠忍受。輕則二山七峰間裂痕更深,重則離塵宗徹底分裂。
“我倒是想要將那莊無道懲之以法,只可惜,豐掌柜這里的證據,似有不足——”
東離寒神情平靜的飲著茶:“一面之詞,仍不足為證。他只需推說一句不知情,是自家靈奴私竊功法于傳授他人,將所有一切都推在聶小姐身上,就自可逃脫罪責。如之奈何?”
“然而也難避嫌疑,至少對靈奴監管不力之罪,卻是少不了的。”
蓋千城也微微頷首,似在說什么天經地義般的事情,淡淡道:“即便那莊無道以善功免罪,執法堂也仍需稍事懲戒才是。如今那南方炎惡之地,一直缺人鎮守,那邊幾位師伯,已經抱怨許久了。莊小師叔他,豈非正好合適?”
李昱楞了一楞,總算是明白了過來。那南方炎惡之地,指的是宣靈山往南大約十二萬二千里。
那里不止是瘴癘遍布的惡地,更有無數妖獸橫行,兇險較之天南林海還要更勝一籌。
好在隔著一條寬達十萬丈,罡煞密布的無底深淵,三階之下的妖獸,極難橫渡。
不過離塵宗依然不敢大意,常年都有五位以上的金丹長老,數千內外門弟子,駐守此間。
此處善功豐厚,一年積累可抵他處十年。然而也最是兇險,十人中難有一半安然回返。
莊無道去了,就未必能夠安然回來。宣靈山有了一線希望,也就多半不會就此翻臉。
然而海濤閣參與此事,又能撈到什么好處?從此被宣靈山一脈,恨之入骨
李昱目視著豐御,旋即又心中恍悟。蓋千城三人雖前程遠大,卻畢竟還只是小小的練氣,哪里有資格與身位海濤閣一方主事的豐御談?
若非是另有人承諾,這豐御如何會輕易應承?所以無論是蓋千城也好,那虞安君也罷,都只是被推到前臺的棋子。
三人與莊無道早有舊怨,此番所謀成則更好,不成也不會牽連他人。
思及此處,李昱是于脆撫掌大笑,“妙妙妙沒想到無意中下山游玩,卻能看到這么一出好戲。這次來你們海濤閣,還真是不虛此行。然而——”
李昱的語氣一頓,聲音轉冷:“真以為那莊無道,就會任你等擺布?我聽說他那靈奴莊小湖,靈識敏銳,手中更有探查靈機的至寶。越城無名山附近的水底洞府,就是此女尋得。若是她在后暗中跟隨,只怕那莊無道,此時就已在來此間的路上。”
此言一出,在場幾人眼中都流露出了幾分詫異之色。這李昱,卻并不似他想象中張狂無能。
“來了又怎樣?離塵本山金丹大會,他能向何人求援?糾集同門元首,還是孤身來此?糾集同門怕已是來不及,至于孤身來此。想來豐掌柜,必定不會讓其如愿。”
虞安君說話時,望見了對面的豐御淡笑一聲,卻并不置可否。虞安君也不意,神情依然自負,真要到那時候,就已由不得豐御不動手。
“倒是你李昱,既然知曉了內情,為何還留在此間,就不懼被當成我等同謀?
“有好戲可看,為何要走?”
李昱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語聲悠然道:“我卻不喜你們這些陰謀算計,真要看他不爽,就直接上門搦戰便是。定下生死狀,生死自負,將他直接打殺了了事。”
他卻不似這三人一般,會被絕塵峰當成棄子。只是旁觀而已,宣靈山一脈再怎么惱怒,也拿他無可奈何?
也奇怪這三人,靈根資質也還不錯,至少有望金丹。怎就被那魏楓,當成了暗算莊無道棋子?以三換一,怎么看也不劃算。
尤其是蓋千城,一年前的大比,更只是一招之差,敗于他手——
這內中到底有何隱情?
那蓋千城,此時亦是神色轉冷:“李昱師兄為人果然豪氣于云然而那莊無道始終不肯應戰,我等三人也無法可想。”
“所以那莊無道今次若為這聶仙鈴主動動手,就正落入你三人下懷可對?
李昱好整以暇的品著茶:“自然有所失手,也是再所難免之事?”
蓋千城聞言冷笑不答,東離寒則低頭撫刀,虞安君則眼中精芒閃現道:“我聽說他如今,已是練氣境九重樓的修為。然而這搏戰之道,修為可非是一切
如今他修為或者差了那莊無道一籌,然而自問玄術神通,武道拳法,卻不會稍遜。
合三人之力,就不信還制不住一個莊無道
無需做得太多,更不用取其性命。只需一個不輕不重的傷勢,耽誤那小子幾十年修行,他們三人在魏楓師叔那里,就可有一個交代。
“是么?但愿如此,我也期待備至。現在也好奇,那莊無道此時的實力,究竟如何?看他不爽,已經許久了。”
李昱話說的一半,就忽然心中微動,抬起了視線;“看來是無需再等了,他人已到了,來的好快。嗯?居然是只有兩人,這莊無道,莫非是白癡——”
說這句話時,李昱的眼里,全是詫異不解之色。而在場諸人,也都眉頭微挑,愕然往門外的方向望去。
“那就是海濤閣的分樓?”
就在海濤閣中庭內諸人正議論之時,莊無道也正隔著十里之地,透過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前方的那間樓宇群遠遠眺望著。
前樓高約九層,正門牌匾上,赫然銘刻著‘海濤閣林海分號,的字樣。
防衛可算森嚴,有著五六十位練氣境修士,在外圍時時巡守。不過可能是處于集鎮之中的緣故,禁陣并未完全激發。而本身禁陣的水準,在這林海集中或者還算不錯,可在莊無道的眼里,卻是不值一哂。別說是比不得離塵宗的‘正反兩儀無量都天大陣,,便是現在半月樓那座縮水后的版本,也是遠遠不及
最多也就只比他那套吸收了一階天雷之力的‘九宮都天神雷旗陣,,強上三五倍而已。
這卻并非是因‘海濤閣,的財力不足,而是這林海集,就在離塵宗的眼皮底下之故。
一來安全無虞,林海集雖是亂象頻頻,卻還無人敢冒大不韙,攻打此處集鎮。二來則是離塵宗不允,絕不會容許距離離塵諸山近在咫尺處,有能夠威脅到離塵宗的據點。
那布陣之人的水準,也只能說是中等偏上。應付一般的筑基修士,或者綽綽有余,可若遇到金丹修者,甚至一些筑基后期,都是力有未逮。
即便是莊無道,一眼望去時,也可以察覺到數個破綻。
甚至那禁陣之力,都無法完全屏蔽掉莊小湖的‘窺天照影環,,使后者將里面的虛實,探查的清清楚楚。
的確是四位筑基初期,四位筑基中期修士,都是尋常的修士,并無什么特殊之處。
似‘海濤閣,這樣的大商家,其實更近似散修聯盟。本身無法培養太多的修士,就只能從外延請供奉。
而散修中,要么是實力平平無奇的平庸之輩,要么就是實力強絕,甚至可力壓大宗大派弟子的絕頂強者。不過后者的數量,少而又少。
這八人中,也只有此刻,正立身于中庭,與東離寒等人的那位,讓莊無道稍稍在意。
此人的氣機磅礴,遠超過同階三人,與以前的虞安君竟有些相似,透著佛門氣息。
若他所料不錯,此人所習,定然是佛門‘金剛般若力,,或者類似的增力橫練之功。
除此之外,就是蓋千城與虞安君那三人,一個不漏,全在此處。除此之外,在莊小湖的‘窺天照影環,關照中,還有一道熟悉的氣機變化,生機勃勃,似無窮盡,果然是那李昱。‘上霄萬木雷象神決,的特征,極易辨認。
莊無道眼中不禁透出幾分不解,想不出這李昱為何要參與此事,是因那羽云琴之故。
然而即便是白癡也該明白,蓋千城與虞安君那三人,這次事后無論成敗勝負,都難有好下場,已被明翠峰,當成了棄子看待。
明知如此,還要卷入進來,這是欲自己尋死么?或者是自信有絕塵峰為依仗,節法真人不敢拿他在怎樣。
百思不得其解,莊無道于脆也就懶得去細思緣由。此人真要與他為敵,那么也就休怪他辣手,轉而又關注起了聶仙鈴,情形還好,只是被禁法制住了而已,性命安然無恙。
“主人,云長老他們可已跟過來了?”
莊小湖滿含憂色,回頭看了一眼,其實毫無必要,她只以手中的‘窺天照影環,,就可知這五百里內,并無有金丹修士進入。
不過莊小湖,卻依然抱著幾分希望:“可是稍后就會趕至?”
“師兄他在離塵本山議事,無瑕分身。”
莊無道搖著頭,徑自往遠處那片樓宇的方向浮空行去。
莊小湖楞了楞,而后急忙追上,不安的問道:“那玄機子了?他一向視你為弟,此時可曾到了?還有吳煥他們,若是主人開口,定然不會推拒。”
“少說廢話”
莊無道手指重重敲了敲莊小湖的頭,聲音平淡道:“無甚大事,又何需去麻煩至交好友?”
“無甚大事?”莊小湖聞言,不禁一陣氣結:“這海濤閣內,至少有八位筑基,主人你還說無甚大事?單只我們兩人,該怎么把聶仙鈴救出來,難道就只能在外面眼看著?”
“誰說不能?”
望著距離不到百丈,海濤閣那些已經現出警惕之色的練氣境修士,莊無道的聲音,驟然轉寒,沉冷似冰,殺機森然。
“注意了今日此間,我不要一個活口若有走漏之人,注意替我攔截
“主人這是何意?”
莊小湖眼神茫然,腦海內的第一個念頭,是莊無道已經發瘋。而后下一刻,就見莊無道立在海濤閣前五十丈處,手捏印決,口念靈言。兩個道法,幾乎同時發出。
“道法雙持千里雷獄,石火力士”
瞬時間,五尊高達四丈的巨大石人,從地下拔地而出。兇悍絕倫的氣息,瞬間籠罩住整個街道。百丈方圓之內,全是從石人之身散出的紫色電流。使得周圍的人群,都瘋狂的逃竄。便連那些過路的修士,亦是神情驚異的,往旁紛紛散開,而后都眼神詫異的望了過來。
林海集的規矩雖亂,然而敢于當街動手的,畢竟還在少數。哪怕離塵宗那位坐鎮林海集的歐陽若已經不在此間,也無人敢于放肆。
更何況這人動手的對手,正是東南之地,最大的商家之一‘海濤閣,。
“這是?雷火力士——”
莊小湖的瞳孔微縮,只見那五尊的雷火力石,竟而同時浮空而起,離地半尺。
而后就在半空中滑行,龐大的身軀,如蠻牛一般,往那‘海濤閣,的前樓,沖撞而去。不止是速度驚人,力量也強的不可思議。
前方足足十位‘海濤閣,的練氣修士,試圖聯手阻擋,然而所有一切道法,都是被五尊雷火力石,一撞而碎。龐大的力量碾壓,甚至將正前躲避不及兩名練氣修士,直接撞碎,整個身軀,赫然都化成了血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