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袍修士的眼瞳中,明顯郁悶憋屈之至。卻不得不將刺向莊無道的劍勢撤回,轉而抵擋著司馬云天偏過來的黑色劍光,與之碰撞交纏在了一處。之前二人,俱是全力施為,不曾留手。此刻雙劍交鋒時,立時間火花亂濺,劍氣勁罡四溢。
而遠處的黑袍老者,則已是滿目的絕望驚悸。四周無援,那雷杏劍簪只一個閃爍,就已到了他的眼前。黑袍老者身影拔升,以接近金丹境的遁速,不斷的飛退閃避,遁法飄忽有如鬼魅,卻依然不能擺脫雷杏劍簪的追襲。
眼見就要被雷杏劍簪追上,破腦而入,卻忽然一道黃色的玉缽,又凌空而至,攔在了他的身前。
云兒不禁挑了挑眉,早在這玉缽飛來之前,他就眼先一步就感應到了身后的法智出手。不過也不算是太出乎意料,劍訣一引,那雷杏劍簪就凌空變化,由忄式,,順理成章的變化為沫劍式,。卻依然是劍速迅捷之至,從玉缽的下風穿過,而后再一個忄式,,就將那黑袍老者的一雙腿,于凈利落的齊膝斬斷
那老者一聲慘呼,身影依然在暴退著。直到遠離開兩百丈外才止住。懸浮于半空,雙足滴血,幾乎將身下地面徹底的染紅。面色凄厲狼狽,眼神兇厲憤恨之外,又夾含著深深的忌憚。
此時殿內諸人,都是一陣啞然,包括已從冰層之內,掙脫出來的方孝儒在內,都是微微變色。
交手至今,加上殿外的蕭丹,五人合力圍攻,并未有多少留手。然而莊無道至今依然屹立在青石之上,未曾動搖哪怕半步。反而是他們五人,有兩人受傷。方孝儒斷去了一條手臂,雖及時接上,然而也損耗了不少元氣。而便連黑袍老者這樣的金丹,也是齊膝之下,俱被一劍斬斷。好在金丹修者的元氣充足,除了身形遁法略有不便之外,并不影響戰斗。日后亦可斷肢接續,重新接上
然而重要的卻是眼前,哪怕他們幾人聯手,也似是拿莊無道完全無可奈何
“我早說過,此子借勁化勁的手法古怪,需要小心防范,聚力為一定要多用術法靈器,留三分氣力真元”
那青袍修士一聲冷哼,對眼前的戰況,明顯是頗為不滿。
“卻偏有人不記得”
黑袍老者的雙目微睜,眸里閃過一絲厲色。真若是如青袍修士說的這么簡單,此人施展的赤陰凰神經,也不會被莊無道屢次卸力借力。
可最后到底是顧忌莊無道,黑袍老者又強行按耐了下了怒火,默然無語。
‘云兒,也用視角余光,掃了此人一眼,唇角微扯了扯,就不去理會。
這一套乾坤大挪移,固然是由莊無道自創,可其中至少一半的手法,都是來自她的指點。又豈只是借勁化勁而已?真如此人之言,倒確實有那么丁點麻煩,然而也僅止如此
倒是身后法智的動靜,讓她與退居意海的莊無道,更為在意。
之前的法智,只求龍須菩提子與菩提枝能夠到手就可。此刻在他的身后,卻是殺機凌厲,毫不掩藏。
加上這一位,也就是六人。
燕鼎天語含不屑的一聲嗤笑:“法智和尚,你之意,莫非也是欲上插一足,要與他們聯手?他們幾人,無論誰勝了,那龍須菩提都可歸你們燎原寺。何需如此迫不及待?”
“貧僧卻非是為龍須菩提”
那法智搖頭,目射精芒,坦然言道:“是莊施主這一戰,讓我心有戚戚,亦深感惶然不安。今日機會難得,法智實不敢錯過,也不愿莊施主這樣的人,生離此間。”
燕鼎天楞了楞,而后面色就平復下來。此刻的莊無道,的確是使人心悸。
力敵六大練氣境中實力最頂尖的修士,居然可以不敗不但不敗,更反傷二人哪怕當年的太平重陽,怕也不及此時的莊無道
法智會在此時生出殺意,絕不奇怪。
換在平時,莊無道藏在宗門之內。哪怕中原三圣宗,也不可能千里迢迢,遣修士趕去離塵山將莊無道斬殺。
離塵雖弱,然而離塵本山‘南明都天神雷烈火旗門陣,與傳法十殿。只要有一元神坐鎮,立敵十位二十位元神,都不在話下護持自己弟子,輕而易舉。足可讓三圣宗,都無可奈何。
果然是鋒芒太盛了
莊無道心中微嘆,卻知自己,若不愿將手中之物向人,那就根本沒得選擇
他倒是能夠忍辱負重,受得住這口氣。然而若在方孝儒逼迫之時退讓,把手中的龍須菩提子與枝條奉送。
事情傳出,天下之人該怎么看他莊無道ol丨內弟子,怕也是難能諒解。
離塵宗立派萬年,即便是面對中原圣宗,也從未如此窩囊。
北方那人,又將會如何看待?怕是最終只會把他,當成一個笑話罷?
不能有凌壓天下英杰的氣概,自己又有何資格期冀日后,與那人比肩?甚至超越?
“云兒,既然已代我出手,為何又遲疑猶豫?
“誒?”云兒揚了揚眉:“劍主察覺了?只是因劍主心有顧忌,我這里亦有克制,不敢太露鋒芒。劍主這么說,也是下定決心了。”
“這可不似是云兒你的性子。真要如前次吳京道館時那般,我還能拿你怎么樣?”
莊無道不由失笑:“仔細想想也是,我又何需畏畏縮縮o出身市井,可能是我最大的弱點,習慣了委曲求全,習慣了掙扎求存。行事之時,就不免有了些小家子氣,計算與顧忌太多。你不是說我缺少磨刀之石么?這中原三宗,卻是比那蓋千城等輩,要更合適得多。今日可全力以赴,無需留手”
“嗯”
云兒重重應了一聲,眼中是光彩四溢,神采飛揚。從方才開始,她確已壓抑了許久。
“也就是說,這幾人,我都可殺之無妨?”
“我無所謂,一切以脫困為先。只是現在傷勢可會影響?”
他的乾坤大挪移,還不能完全卸力,方才獨戰五人,肺腑內臟多多少少受了些沖擊。尤其是云兒出手,依然還有顧忌暴露,不敢鋒芒太過的情形下,內傷難免。
“小傷而已,劍主有牛魔霸體在身,不值一提。”
背脊微挺,‘云兒,只一個小小的動作,一股強橫莫當的拳意就已伸展開來。
行無忌與碎山河,兩股拳意交融一體,哪怕是在六大練氣巔峰修士意念鎖定之下,也仍強行撐出了一片自己的天空,籠罩彌漫住了百丈方圓之地,
而在場諸人,都亦是氣機一窒,明顯感覺到此刻莊無道的氣勢,與之前迥異。
更為霸道,也更圓融,深不可測,仿佛只需‘云兒,隨意一拳打出,就可抵定山河般的氣勢
數十萬里外大靈國京天機堡,大雪飄飛,寒風襲人。街道之上,幾無行人,地面的積雪已足達三尺。
在石堡之內卻又是另一番情景,依然是溫暖如唇,不過此時在天機碑前,卻并未有多少人。只有幾十位天道盟修士,正立在天機碑的基座之上,查詢著一個個人名。
而觀月散人,此時就立在百丈之外,遠遠的望著。此時已是寒冬之末,距離初春僅只數日,也到了新一期的穎才榜排定之時。
“今年的穎才榜,真是尤其精彩。一旦刊出,必定又是天下震蕩,動靜還在前一年之上。真可謂英杰濟濟,才俊輩出。遠勝過幾年前的死水一譚。說來自從重陽子橫空出世,連霸穎才榜第一位。這天下間可是足足沉寂了八年之久,無人敢與之爭鋒”
元寧散人立在一才,性質勃勃,碑上每一個人名出現,都使他興致勃勃。
“有了莊無道這條鯰魚,這天下諸宗,看來都是坐不住了。”
北方有魚命為鯰,以諸魚為食,生性好動。北方漁夫運送湖魚之時,總會將鯰魚混入其中。可使那些魚類爭相逃命活動,以免氣衰而死。
“何需意外?天下間有一個重陽子,就已多余。中原圣宗,豈會容另一個重陽子出現?自那沈玨拜入太平道,前后三十余年,三大圣宗整整一代人的信心意志,都被其消磨打壓。敗于其手的天縱之才,不計其數。毀于他手的英才,也以十計。三十年中,天下間成就龍華金丹者,不過七人,六轉以上,更僅只一位。未來真正能有大成就,能夠證得元神者,只怕繆繆。三圣宗若再不奮發,三百年后,元神修士只怕都要斷代。”
觀月散人淡淡一笑,眼中卻透出幾分愁容:“我實不知老友你,為何還有心情調侃,我這里卻是頭疼的要命,是這一期的穎才榜,到底該如何排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