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望見莊無道劍出之時,謝婉清的臉上就已浮出了一絲笑意,已經預見道了素寒芳的潰敗之局。
除非是素寒芳的光,還有她的大日神炎,已經強到能夠粉碎虛空,已經強到能夠破滅時序。否則素寒芳斷不可能有與這一劍抗衡之力。
而謝婉清的手,則不知不覺的,再撫上了她的劍器。眼中戰意熊熊,定定望著數百里外的那個身影。
莊無道的劍道之強,遠遠超出了她的意料。若說素寒芳在她謝婉清面前,還只是個初窺堂奧者。那么自己相較于莊無道,也似是老師與學生。
這是吸收了劍永,那一萬三千年劍道根基之后的結果?
不對哪怕是劍永,也不可能強過此時的莊無道。與現在的她,最多也不過是伯仲之間。
必定是另有緣故,才使主上的劍道,攀升到了這世間絕巔
若能與主上交手,想必能有所收益——
然而當思忖了片刻之后,謝婉清卻又的一聲,以示自嘲。
若她真提出與之一戰要求,‘任山河,多半不會拒絕。然而她卻無足夠自信,可以在這一戰中,收獲滿意的結局
她不求取勝,只求能能有所收獲。然而若純以劍道比拼,不用其他神通,自己能在莊無道的手下,未必可撐過十擊。
若是撐不過去,對自己自信的打擊,那可就慘了。
也就在她胡思亂想之時,遠處的激戰,卻就已分出了勝負。
素寒芳的熾白光劍,盡被包容。那團現于星空之中的大日虛影,也已被那破離虛空之劍,直接撕裂粉碎。
莊無道不知何時,更已跟隨著劍光,出現在了素寒芳的身后。手指輕輕搭著素寒芳脖頸上,卻已是用禁制之力,使后者真元凝固,元神鎖死,再動彈不得了。
“破釜沉舟,孤注一擲,也意味著這一劍之后,你再無余力應變。可惜了,看來十六年后的你,還是無能為力—
莊無道的真元,順便探看了一番素寒芳體內。那阿含魔中以及他化魔種,結果使他頗為驚喜。兩處魔種都在茁壯成長著,吸收著素寒芳所有的負面思緒與惡力。
這使莊無道的唇角,不自禁的現出滿意微笑。一絲意念,更是趁著素寒芳心神搖動之時深入,一直探入到她神念之內。
“不過方才那一劍,可真是給了我任某一個不小驚喜。可以再接再厲——”
“畜牲”
素寒芳牙關緊咬,死死望著遠處的祭壇。
——就如著畜牲之言,結果是十六年后,她仍舊只能親眼看著她那位傳法師尊,化為魔燭,被活活燃滅?
“這是怪我?”
莊無道啞然失笑,繼續感應著素寒芳的靈魂記憶:“好生刻苦,這十六年中,你修行真是不輟呢修為進展也的確不錯,尤其是這門輔修功法,很是了得,是名喚元始狩魔訣?從未聽說過,不過這確是頂尖的神決,可惜此功不得其人,嘖嘖哪怕對魔類,居然還有著這樣的憐憫之念。今日落敗,這該怪你自己才對,明明只需吞噬更多的邪魔,就可提升更多的法力,卻偏偏還要費心思時間,去一一分別善惡,徹查因果。也怪不得,明明有著這樣的絕頂之功,也仍非是任某一合之敵。”
“閉嘴”
素寒芳的臉色鐵青一片,心灰若死,唇角處也已再次溢出了血絲。這卻非是因外力所致,而是胸中悔恨,以致傷及肺腑。
“素寒芳可殺不可辱,這魔種你取走便是,或者于脆將我也血祭今日你若再將我放過。那么未來必有一日,我要將你誅于劍下”
“這魔種何時收取,可就由不得你。”
莊無道毫不理會,繼續笑著,譏諷之意依舊:“不忍對這些魔修下手?不對,你這是因對我心懷愧疚,這才如此吧?所以對這些魔修,并不一概誅絕?嘿嘿,幾十年前,山海集外之時,怎就不見你如此?”
“是這確是寒芳之過,是我天真你們這些邪魔,就該死無葬身之地”
素寒芳一聲慘笑,渾身上下的白金火焰,燃燒得更為熾烈,似乎要將她整個人,也要一起燃燒,可即便如此,他也依然無法擺脫莊無道的控制。雙眼中,更是流下了兩行血淚。
而也就在一這剎那,素寒芳的心內陡然一驚。感應到莊無道的意念,已經在通過阿含魔種,窺探著她心靈核心。
這人的目標,竟是‘元始狩魔真經,想也不想,素寒芳便將所有的雜念,全力排斥。心神自守,牢牢的護持住自己,最核心也最重要的記憶。
此人以言語不斷刺激動搖自己的心神,大費周章,難道就是為這門輔修神決?
多半是了,這‘元始狩魔真經,能使她在短短十六年時間內,就站到了同階頂尖強者之列。誰不心動?
哪怕對自身無用,這魔頭也會想要了解,知其詳細。
“警覺得倒是極快,可惜了,只差了一點點。只需再有三忽時間,就可得成的經文。罷了,哪怕你能將這門‘元始狩魔真經,修到絕頂,又能如何?”
略含遺憾的一揮袖,莊無道轉而又望向了遠方,此時那魔神意念,已經徹底降臨而下。共有兩道,一道自是阿鼻平等王,一道則來自與他自身——蒼茫魔主
一千七百九十四支魔燭,正在熊熊燃燒著,在這血祭大陣的上空,血云卷動,正有一大一小,兩個巨大的王座,正在生成。
“我猜現在的你,定是后悔之極?后悔沒有更強的修為,更多的實力,挽回今日你這傳法師尊隕落之災。不過放心,我會再給你一次機會。”
莊無道輕聲笑著,神情自負:“你該感謝,這阿含魔種仍未成熟。所以這一次你雖敗了,本座卻并不準備取你性命。這阿含魔種,好好保存,等待本座摘取之時。本座也期待,你能真有一日,將本座斬于劍下。”
明明是聲音清朗,可聽在素寒芳的耳中,卻似如魔鬼囈語。尤其是數十里外祭壇上,那渾身籠罩著黑色火焰的寒霄,更使她感覺一陣陣刺痛,無窮無盡般的悔恨與戾意,正噬咬心臟。
這一生以來,也從未有如今日這般的恨過痛過,刻骨銘心
兩座王座轟然聚成,整個祭陣上方的魔焰,也已徹底穩固。中央處的血紅王座上,阿鼻平等王高高端坐,淡淡俯視著下方,目光在諸人中梭巡,最后定格在了素寒芳身上,面上現出幾分驚奇戲謔之色。
而另一邊,規模稍小的王座之上,卻是一個年輕男子,帶著石質面具。也正以神明特有的冷漠目光,俯視著天地眾生。
莊無道并未去理會自己的蒼茫魔主化身,而是抬起眼,與那阿鼻平等王對視著。
這是他第二次,見得阿鼻平等王的真身,形象更為完整,氣勢也更為磅礴浩大。
然而此時的他,卻已通過自己的魔主化身,清晰的感知,這位阿鼻平等王神力之中的不諧。
血祭完成兩個時辰之后,蘇星河已經在閉關,消化自己這次血祭之中的所得。這一次,無論是阿鼻平等王還是蒼茫魔主,都極其大方,已經使他有了凝聚半法域的希望。
蘇云墜并未吸收魔主精血,而是強化自己煉制的幾件靈寶品質。
莊無道卻未得任何的神恩賞賜,看似如此,可其實卻有一只九階魔靈,與二只八階的魔靈,都落到了‘蒼茫魔主,的手中。竟是受益對半開的結果。
自然,除此之外還有一部分,相當于整個血祭的三成收獲,都分流給了是冥獄阿鼻平等王在此界的魔督魔舍離。
這位幾乎能與無明上仙并駕齊驅的人物,在這次祭祀之后,已經有了明確的表示,會盡全力為他牽制住正道諸宗的仙修。
不過其中并不包括元始魔宗,這位魔督,明顯不愿與血尊任糜為敵。哪怕是有阿鼻平等王的神旨,也仍是存有著抗拒之意。
不過這已無妨,牽制血尊任糜,是無明的責任。在星玄界這些年中,莊無道已了然,無明上仙與血尊任糜,還有九玄魔界那位魔尊,實力都是差相仿佛。然而無明上仙,借助先天五行雷玉,實力卻要勝出一線。
而前次留影神晶中的影像,那無明在九玄魔界,之所以是只能與那人戰成平手。一是因無明未曾傾盡全力,二則是本身被九玄魔界的天道意志所限。
所以無明按說是無法以一敵二,不過在星玄界內,九玄魔界的那位魔尊,實力卻同樣是大幅受制。無明更有自己的化身相助,所以并不畏懼,以一敵二,并非沒有可能。
若非是其三尸化身,位無掌握有合適的至寶,這位在此界中,甚至可與任糜及那位魔尊戰個不分勝負。
而即便是如今,只是牽制的話,無明的實力,也已經足夠所需了,足以使任糜騰不出手來。
畢竟此界之中,還有另一位絕頂強者太幽上仙。這位散修第一人與九玄魔界的那位魔尊,可是有著深仇大恨。那位魔尊在此界之中的任何動作,都會遭遇太幽上仙的瘋狂攻擊。任何事,都休想逞心如意。
此時的莊無道,更關心的還是方才血祭之時,那阿鼻平等王的異常。長考思忖,沉吟了良久,都不能確定。
莊無道想了想之后,決定還是向自己體內的兩個租客確認一番。
“輕云,離華,你二人剛才,可已感覺到了?那位阿鼻平等王,情形似有些不對。我猜測這位,應該是已在剝離神源,卻無法確證。”
“確實那位的神力有異,如此明顯,離華怎可能感應不到?”
離華仙君語含憂意,一聲輕嘆:“也不知這位,到底有無特意遮掩過。若是在遮掩之后,還是如此,那可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