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大軍殺過來了,是來抓正直的嗎?”
“看你做的好事,婦人之仁,還不趕緊叫正兒走!”
張陽平的聲音剛剛落下,秦雪蓮和方厚德的聲音便也接連響了起來,緊接著,也是一陣悉悉索索的穿衣聲。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人影也出現在了小院中。
正是方正直。
依舊是那一襲藍色的長衫,嘴巴里打著呵欠,頭發卻已經梳理整齊,從穿著打扮來看,顯然是早就已經醒來。
“陽平伯伯早啊。”方正直朝著院門外的張陽平打了一個招呼。
“早?不早了!軍隊都要過來了,你快點跟我來,蒼嶺山那邊的小路上我安排了人在等著,行禮什么的都給你準備好了,現在……”
“陽平伯伯,我不走。”方正直搖了搖頭,打斷了張陽平繼續說下去的話。
“不走?!”張陽平的臉色一變。
而剛才內屋走出來的秦雪蓮和方厚德同樣是一臉的焦慮。
如果說軍隊沒有來之前,方正直說不走,那他們本能的想法還是會覺得方正直是舍不得他們。
可是……
現在軍隊都快要來了,為何還不走?
這不是找死嗎?
難道,是想自首?
“不行啊,正兒,娘就你一個兒子,你不能就這樣被抓到牢獄里面去啊,如果你真的有個三長兩短,娘……”
“娘!”方正直一把扶住秦雪蓮。
他知道自己怎么和秦雪蓮解釋都不會有什么效果,畢竟,在秦雪蓮等人的眼中,自己就是通輯犯。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秦雪蓮看到。
親眼看到。
眼睛微微一瞇,方正直的目光也看向了攔在張陽平面前的蒙面女子。
“輕衣,人到哪了?”
“還有一刻鐘到村口。”蒙面女子想都沒想便直接回答道,語氣冰冷。
“嗯,那就按照定好的去做吧。”
“是!”蒙面女子輕衣一聽也點了點頭,接著,便直接轉身朝著村口的方向走了過去,片刻間消失不見。
而張陽平和秦雪蓮還有方厚德聽到這里,卻都是一臉的驚恐。
“正直,你們不會又要與朝廷的軍隊對抗吧?”張陽平看著方正直,他這樣的猜測并不是完全沒有根據。
畢竟,這樣的事情在北山村還真的發生過。
“正兒啊,這次可不比上一次,上一次你是有四品官印的,而且,又有公主和郡主在,可是現在你……你什么都沒有啊?”秦雪蓮同樣一臉的擔憂。
“正兒,爹是愿意和你一起,可是現在的北山村……”
“厚德兄弟,別談什么北山村不北山村的,沒有正直,又哪里會有今天的北山村?既然正直要做,那我現在就去找人!”張陽平打斷方厚德的話,直接說道。
“不用找了,村長,我們都來了!”
“是啊,聽說軍隊要過來抓正直,我們都自己過來了。”
“村長直接說我們要怎么做吧?”
遠處幾個聲音響起,接著,一群手持著弓箭和刀槍的村民們也從各處涌了出來,看起來就像早就已經準備好了一樣。
“那個,其實我并不是……”
方正直看著這一幕,心里要說沒有點感動是不太可能的,但是,村民的做法也同樣讓他有些無語。
畢竟,這個世界可不是幾個村民拉一面旗子,便可以揭桿起義的世界。
“正直,你不要覺得有什么負擔,自從十年前,你到了北山村,便帶領著北山村走出了困境,那個時候周圍的村子都遭了旱災,可我們這十年來卻吃得飽,穿得暖,可以說沒有你根本就不可能,我們都愿意跟著你干!”
“是啊,不就是一條老命嗎?跟他們拼了!”
“對,跟他們拼了!”
“大家既然都愿意幫正直,那我們現在就去村口,給正直爭取時間!”張陽平看著走過來的村民,也馬上拿出了主意。
“對對對,去村口!”
一個個村民們一聽,也根本不等方正直把話說完,直接就揮動著手里各式各樣的兵器,大聲的喊了起來。
接著……
便在張陽平的帶領下,朝著村口的方向跑了過去。
方正直的嘴巴張了張,他還真被張陽平和村民們的舉動給嚇了一跳,不是說逆來順受嗎?怎么還暴動了?
剛準備制止,卻發現張陽平和村民們居然都已經跑遠了。
而且,更主要的是,方厚德在這個時候也沖進了屋子,摸出了那把一直被他珍藏在床底下的獵刀。
這把刀,方正直是見過的。
每次方厚德上山打獵都一定會把這把刀帶在身邊,只不過,這么多年沒有上山,這把刀便已經睡在了床底下。
不過,卻并沒有生銹。
因為,方厚德每天都會抽時間出來擦一擦。
“爹,你怎么把刀拿出來了?”方正直一眼看到單手提著刀沖出來的方厚德,眼角也是微微一跳。
“大家都是為了你才去的,我這個當爹的怎么能慢他們一步?你別攔著我,你該做什么做什么去!”方厚德這一次倒是說到做到。
直接就繞過了方正直,朝著村口的方向跑了過去。
只剩下方正直在原地死死的抱著拿著一個鐵盆,準備跟出去的秦雪蓮。
“娘,我的親娘!”
北山村村口,小河的流水發出輕微的聲音。
戴著黑色斗笠的蒙面女子輕衣站立在村口的正前面,手里提著一把劍鞘上銹著云紋的長劍。
而在輕衣的身后,還站著一群手里拿著各種武器的村民們。
對于身后的村民們,輕衣出奇的并沒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她只是靜靜的站立在原地,就像一塊堅硬的寒冰一樣。
片刻后,轟隆隆的響聲也傳了過來。
村民們聽到這個聲音,一個個也都是下意識的捏緊了手中的武器,畢竟,與朝廷的軍隊對抗,對于他們來說是從未經歷過的事情。
塵土從遠處卷起,很快的,一個個黑影也現了出來。
速度極快。
這是一隊穿著明亮盔甲的騎兵,每個人的胯下都騎著一種形似烈馬,渾身長滿了細細的黑毛,四足上俱是由白色的鱗甲包裹的生物。
“踏雪龍駒!”
“是……是神候府的紅羽衛!”
“我的天吶,這怕是足足有著兩千人吧?”
“兩千紅羽衛啊!不好,快……快去通知正直,讓他趕緊從小路快走,來的可是神候府的紅羽衛啊!”
村民們望著那越來越近的身影,還有那些身影胸口上那紅色的三角紋印,一個個都是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如果來的是一些府兵,或者縣城的護衛兵,他們或許還敢上去阻攔。
可是……
神候府的紅羽衛是什么?
那可是整個北漠最精銳的部隊,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大夏王朝最精銳的部隊,兩千紅羽衛,一個小小的北山村,如何抵擋?
村民們慌了。
他們手中的武器都有些顫抖,可是,他們卻并沒有四散逃跑,而是依舊咬著牙,死死的守在村口。
“吁!”隨著帶頭的將領一聲令下。
近兩千名紅羽衛也停了下來,整齊無比,高大的踏雪龍駒打著響鼻,發出低低的獸吼之聲。
殺戮的氣息撲面而來,那是一種只看一眼,便能深刻的感受到一股沙場鮮血味道的氣息,驚心動魄。
“方正直在哪?”帶頭的將領看了一眼面前拿著各種各樣武器的村民們,并沒有任何太多的廢話。
“村里。”輕衣不等張陽平等人說話,直接回道。
“不在村里,方正直沒有回來!”
“是啊,他根本就沒有回我們北山村,軍爺,您是不是弄錯了啊?”
一群村民們一聽輕衣的話,頓時也都是嚇了一跳,直接就站出了幾個人,大聲的朝著領頭將領解釋道。
“既然在村里,那就讓他出來。”領頭將領根本沒有理會村民們的聲音,目光看了看輕衣,又看了看輕衣手里的長劍,點了點頭繼續說道。
“要找人,就自己進去,不過,只能進去一個!”輕衣搖了搖頭,語氣平淡。
而站在輕衣身后的村民們一聽,卻是再也無法平靜下來了。
這可是神候府的紅羽衛啊,而且,還是近兩千名紅羽衛,那么,輕衣是如何有膽量,敢跟紅羽衛說,只讓一個人進村?
“大膽,你可知道你在和誰說話?”領頭將領聽到輕衣的話,臉色也微微一變,身上的氣勢徒然一動,一股威壓也朝著輕衣壓了下來。
頓時,站在輕衣身后的村民們頓時便感覺到一股如山般的壓力壓在他們的頭頂,一個個的額頭上也現出汗水,身體顫抖。
“完了,惹怒紅羽衛了!”
“這下北山村可是真的要完蛋了。”
“就是不知道正直這孩子,能不能跑得掉。”
一個個村民們心里都是無比的驚恐,對于從小生長在北漠的人來說,紅羽衛的地位就如同天上的神明一樣。
根本無法撼動。
而像輕衣現在的態度,他們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神候府,紅羽衛現任督衛,李驚風。”輕衣并沒有去理會身后村民們心里的想法,她只是看了一眼領頭將領,語氣依舊如常,就像完全沒有感受到任何威壓一般。
“嗯?你是何人?”李驚風的眼角一動。
作為紅羽衛的現任督衛,在北漠被人說出名字,這一點并不足以讓他感到意外,但是眼前的女子明顯不是說出他們名字那么簡單。
實力!
那是一種連李驚風都無法用氣勢壓迫的實力。
“輕衣。”輕衣并沒有隱瞞的意思。
“輕衣又是何人?”
“輕衣就是輕衣。”
“嗯……輕衣,如果我非要帶軍進村呢?”李驚風點了點頭,沒有再追問下去,而是繼續說道。
“你可以試一試。”輕衣的身體一動未動。
“好,那我就領教一下!”李驚風也沒有再廢話,手中的長槍直接就指向了輕衣,槍尖處,一點幽藍色的光芒閃爍。
“驚風,把槍收起來吧。”
就在這個時候,隊伍中一個聲音也響了起來。
“是,候爺!”李驚風一聽,手中的長槍也很快的收了回來,根本沒有任何的猶豫,而與此同時,他也直接從隊伍的前面讓了開來。
很快的,一個中年男子也走了出來,一身的深紫色官服,上面用銀線勾畫著一只張牙的巨獸,而在巨獸的額頭上,還有著一個鮮紅色的三角印記。
濃眉虎目,一身的肅殺之氣。
“候爺?!”
“難道是……”
村民們聽到李驚風的話,再看到面前中年男子身上那代表著身份的深紫色官服,一個個村民們也都想到了一個人。
北漠五府的掌控者。
一個真真正正的大人物,一個村民們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的大人物,十三府之一,神候府的池候!
“北山村村長張陽平拜見神候,還請神候恕北山村冒犯之罪!”
如果說見到紅羽衛已經足夠讓張陽平和村民們驚恐,那么,當看到神候府的池候親自來臨后,他們便真的已經再無抵抗之心。
神候府池候,鎮守北漠五府,對抗北蠻大軍,這等威信,在北漠五府中早就已經根深蒂固。
一個個村民們想都沒想,便全部跪了下來。
“鄉親們快請起,本候今日來此,目的只是來找方正直而已。”池候看了看面前黑壓壓一片拿著武器的村民們,身上的肅殺之氣明顯也收斂了起來。
“還請神候放過正直吧,正直這孩子是被冤枉的!”
“求求神候放正直一條生路吧!”
村民們一聽,一個個的臉色也都有些蒼白,神候親自來找方正直,那方正直還能有活路嗎?
“鄉親們,方正直是朝廷重犯,放不放過并不是本候說了算,還請鄉親們相信朝廷,如果他真是被冤枉的,朝廷也一定會還他一個公道!”
池候看著跪了一地的村民們,眼中也閃過一絲光芒,能讓一個村子的人為其求情,最少也證明了方正直在村里的人緣不錯。
可是……
派個人攔在村口,只放一個人進去,是什么意思?
一想到這里,池候也多少有些怒意。
“方正直,本候怎么說也是你的長輩,今日本候親自來北山村找你,你不出來迎接,難道還要本候去拜見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