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蘇府,靜悄悄,沒有任何動靜。
幾乎所有人都覺察到有些不太正常,下意識提高了警惕。
蘇府前院的房舍里,不見人影。在楊守文的記憶里,這前院少說也有百十號人,好像人間蒸發了似地,一個都沒看到。他不禁蹙起眉頭,翻身從馬背上下來。
“立刻給我搜查,看能不能找到人。”
楊守文就不信了,那么多人會消失不見。
同時,他招來海東青,撫摸了兩下之后,就放飛出去。
現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海東青視力超群,在高空中偵查或許會有所發現。
王海賓也不敢怠慢,忙下令部曲在府中搜查。
“這里有人!”
就在楊守文感到心煩意亂的時候,從后院傳來了一連串的呼喊聲。
楊守文和呂程志相視一眼,忙帶著楊茉莉快步穿過門廡,直奔后院而去。蘇威的這座宅邸,面積很大,連接太湖。從蘇府前院到后宅,還需要穿過一座花園。
王海賓快步迎上來,攔住了楊守文,“征事郎,找到人了!”
“在哪里?”
王海賓在前面帶路,領著楊守文來到了一個小院里。這小院的位置◎長◎風◎文◎學,ww♀w.cfw○x.ne≠t極佳,地勢也相對較高,可以眺望太湖的浩渺煙波。小院里有兩排房舍,楊守文一進院門,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氣。只見那客廳大門敞開,遠遠就看到里面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個人。
楊守文在王海賓的陪同下,邁步走進了客廳。
“怎么回事?”
“回稟征事郎。我等找到這里的時候。就看到這些人倒在這里。而且都已經中毒身亡。”
楊守文一開始還以為這些人是吃多了酒,醉倒在這里。
可是聽王海賓這么一說,他立刻反應過來,忙走上前,蹲下身子。
把那倒在酒案旁邊的人翻過來,就看到了一張慘白的臉。楊守文瞇起眼睛,覺得這人有些眼熟,于是扭頭問道:“這是誰?”
“征事郎忘了?這不就是上次隨咱們前來捉拿神慧的蘇家仆從。名叫蘇倫。”
“啊!”
楊守文也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怪不得看著眼熟,原來還真的是老相識。
不過,此時的蘇倫看上去,和楊守文印象中的蘇倫可是有些差異。眼前的蘇倫,面色慘白,從口鼻中流出的黑血,蜿蜒如小蛇一般,而且血跡已經開始凝固。
“都是如此嗎?”
“嗯!”
楊守文站起身,扭頭道:“八郎,你過來看看。”
呂程志正蹲在一具尸體旁檢查。聽到楊守文的呼喊聲,他頭也不抬回答道:“阿郎。這些人全都是此次隨同蘇倫前來的仆從……沒錯,這個人叫蘇哲,我記得他的長相。
嗯,這個人好像是蘇倫的堂弟,也是蘇倫的副手。
一共十三個人,不多不少,全都是蘇倫帶來的隨從……看樣子,似乎是被人在酒菜里下了鴆毒。”
他說著,站起來,從酒案上拿起一個酒壺,湊在鼻端聞了聞。
楊守文只覺眼角一陣狂跳,咽了口唾沫,站在蘇倫的尸體前,半晌也說不出話來。
“這蘇威,還真是心狠手辣。”
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感慨,轉身走出了房間。
屋子里的氣味并不是很好聞,楊守文出來后,站在門廊上,用力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
“十七郎,立刻派人趕往吳縣,呈報崔刺史,就說那蘇威毒殺了蘇倫等人,攜家而逃。另外,此蘇威恐怕已非彼蘇威。懇請刺史多留意帶有安南口音,亦或者肩頭紋有木棉花刺青的人。”
王海賓立刻領命而去,留下十幾名軍卒聽從楊守文的差遣。
為什么?
‘蘇威’為什么要毒殺蘇倫?
還有,他那些仆從又去了哪里?怎可能在一夜之間,百十口人都消失的無影無蹤?
想到這里,楊守文只覺一陣頭疼。
“八郎,你怎么看待此事?”
呂程志來到了楊守文身后,聽到楊守文的問話,沉吟片刻后道:“阿郎,依我看這件事恐怕是早有謀劃。蘇威很可能已經覺察到自己暴露,所以才決定下此毒手。
蘇家之前招他回吳縣,恐怕是打草驚蛇了。
再加上神慧被抓,無畏要解救神慧,讓蘇威感到,事情似乎已經開始脫出他的控制。一旦神慧沒死,亦或者無畏被抓,他都有可能會暴露。與其留在這里束手就擒,索性趁著攻打縣衙的時候,他帶著家眷仆從離開……但要離開這里,他必須要想辦法解決蘇倫,否則蘇倫是決不可能容忍他逃走。于是,他干脆……”
楊守文點點頭,對呂程志的這個解釋深以為然。
不過,他們會跑去哪里?
還有明秀!這宅院里沒有發現明秀的蹤跡,也許還跟在蘇威的身邊。
洞庭鄉、游仙觀!
楊守文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這兩個詞句,眸光也隨之一凝。
“這里有人!”
就在他沉思的時候,外面突然間傳來了一陣呼喊聲。
“出來,若不然就丟石頭砸死你。”
楊守文聽到那喊聲,精神不由得一振,連忙邁步往外走。呂程志和楊茉莉緊隨其后,三人從小院里走出,就見在后院的一隅,燈火通明。幾十個官軍圍在那里,大聲呼喊。
緊跟著,楊守文就聽到了一個不太標準,帶有非常明顯的閩州口音的聲音。
“別丟石頭,我投降,我投降……我是好人,我是被冤枉的。”
楊守文走過去,一名旅帥忙迎上前,大聲道:“啟稟征事郎,我們剛才搜查到這里的時候,發現這里有一口枯井,井里面似乎躲著人。我們正在把他拉上來。”
“很好!”
楊守文點點頭,臉上露出一抹贊賞的笑容。
他在那旅帥的陪同下走上前,就看到在墻角下有一口井。
幾個官軍正拽著一根繩索往外拉,不一會兒的功夫,就看到從那井里面伸出一個腦袋來。
官軍二話不說,上前抓住那個人的衣服,連拖帶拽把他拉上來。
那人從井里出來后,還沒等站穩腳跟,就被幾個官軍撲上前,死死按在了地上。
“冤枉,我是冤枉的!”
那人趴在地上,側著臉大聲叫喊:“我什么都不知道,是計文找我過來幫忙,我真的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