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不福的不知道,反正李靖剛到東萊,詔令緊跟著他就到了。
李破令他整頓軍伍,盡快在秋天起兵。
詔書是兩份,一份給李靖,一份則是給吳王李伏威。
杜伏威那邊要稍稍安撫一下,其實也沒多大必要,做做樣子而已。
畢竟李靖率軍出海不會在新羅有過多的停留,所以在兵權上兩人不會有什么沖突之處。
李靖和杜伏威又都不傻,心里應該有數,這樣一來,兩人還有所爭執的話,那就是不堪重用,兩個人以后怕是誰也別想再獨當一面了。
李靖稍微有點鬧心是真的,因為麾下的將領他都不熟,需要一個相互了解的過程。
這次朝廷調往東萊領兵的人,無論是家世還是來歷,都很復雜。
比如說蕭嗣業,那是蘭陵蕭氏的后人,出身名門,家世顯赫,在西北和吐蕃人的戰事當中立下了不小的功勛。
裴行儼則出身洛陽裴氏一脈,和河東裴氏同氣連枝,同樣出身名門,活躍在隋末戰亂的戰場之上,資歷深厚。
只是這人先從王世充,后侍竇建德,弄的一身狼狽,之前被派去代州防備突厥,投唐之后至今還沒有一點拿得出手的功績。
另外就是蘇定方,河北悍將,在攻滅百濟的戰事當中立下軍功,至今駐守在半島之上,得等去到新羅才能見到人。
之外還有王雄誕,西門氏這樣的水軍將領。
真可謂是五花八門,什么人都有,和當年李靖,張倫,宇文鑊三人率軍入蜀所領的那些幾乎清一色的晉地勁旅大不一樣。
好在李靖經歷過這樣的場面,當年他給李淵辦事的時候,也是孤身入蜀,領著拼湊起來的幾千人,還不是打的各路蠻族抱頭鼠竄?
有了那些經驗,李靖倒也不怎么擔心。
只是他剛到東萊,朝廷就催促他起兵,怎么想都不太對勁,這也給他增加了不少難度。
他自然不曉得女婿正急著等米下鍋,大唐的基建工程方興未艾,急需大批的外來務工人員。
而且李破也很信任老丈人的領兵之能,成熟版的李靖李藥師,那是見誰滅誰的神級模板,只要別在海上被大風給吹跑了,倭人只能算是給老丈人試試手而已。
但李靖可沒女婿對他自己那么有信心,他認為自家領兵從來都是謀定而后動,很穩重的……
好吧,他對自己的認知還不太清晰,實際上他最擅長的是找準機會,一擊而中的奇襲,穩重二字跟他不怎么沾邊。
比如說當年他在蜀中奠定他在軍中地位的那一戰,率數百騎大破劉弘基部,就充滿了李靖式的作戰風格。
讓他像屈突通那樣,擺好架勢,勝無大勝,敗只小敗,那也是難為他了。
而李靖擅長的其實不止是深悉戰局,臨陣應變,他更擅長將一支軍旅迅速捏合到一處,讓將士用命,各展所長的本事。
李靖在作戰時的可怕之處就在于此,沒有誰到了他的賬下是用不了的,而且他的冷酷無情也被他很好的隱藏在了那一身儒雅,端正肅穆的面容之下。
天生為戰陣而生的帥才,不用多做解釋。
所謂有所長必有所短,他那讓人捉急的情商估計就是老天爺特意給他留下的缺陷。
國丈大人到了東萊,路上他還去洛陽騷擾了一下裴矩。
兩個人以前是有些交情的,當年李靖就是傳書給裴矩,言及突厥事,給楊廣挖了老大一個坑,差點讓楊廣沒死在了雁門。
裴矩很不得意他,和李靖談論起前隋舊事,沒幾句下來,裴矩就覺著這廝好像是來專門看自己笑話的。
只是裴矩年紀大了,又礙于李靖生了個好女兒,不想跟他一般見識,不然要是擱在前隋時候,定然要讓李靖吃不了兜著走。
其實吧,李靖也只是來探望一下當年故人,裴矩已經八十多了,他覺著是見一面少一面,并沒有太多其他的想法。
而且他還想跟裴矩一起討伐一下楊廣,如果裴矩能上書,勸皇帝去挖了楊廣的墳,那就更好了。
當然了,他也有正事跟裴矩商量,他想在裴矩這里調一些可用之人,再取些糧草,去到東萊軍中的話,也好跟人說話不是?
裴矩雖然不想跟這廝多做糾纏,以免被這廝氣死,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但正事上他要給李靖一個面子,于是他向李靖推薦了幾個人。
一個是尉遲恭舊部尋相,這位曾隨尉遲恭伐蕭銑,后來歸入張倫賬下,隨軍北上攻打竇建德。
不過大軍到了洛陽,那邊步群,尉遲偕等人已經把事給辦了,于是尋相便率部留在河南,又歸到了王智辯賬下聽令。
這兩年無所事事,不是領著人去各處剿匪,就是在布置大軍屯田,一直在請調到軍前任職,華屋美宅,嬌妻美妾,對于尋相這樣的家伙來說,享受一下也就完了,遠不如跟人廝殺來的有趣。
唐軍之中這樣的人很多,尋相只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另外一位就是高雅賢,這是竇建德降人,這人沒什么可說的,可他卻是蘇定方的義父,李靖帶在身邊的話,會有好處。
另外兩位則是劉敬升的部將……
嗯,聽聞消息之后,大家比較踴躍,最后跟在李靖身邊的有十幾位,都是久經戰陣,能打能殺的漢子,官職最小的都是個衛府司馬參軍。
陣容非常之強悍。
李靖很滿意,他就覺著來洛陽一趟,應該能有所收獲嘛。
平定了竇建德之后,留在河南駐守的軍中將領很多,朝廷為酬眾人之功,對他們也極盡優撫。
可這些驕兵悍將最想要的還是跟人去見生死,再多的良田,奴仆,妻妾,也撫平不了他們躁動的熱血。
李靖的到來,其實也算是給裴矩等人解決了一些麻煩,省得這些家伙天天的到他們面前請求調任,不是想去西北,就是想去河北,你說承平時節哪有這么多妖魔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