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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之間,寒風呼嘯,天寒地凍。
李破也沒坐車輦,裹著厚厚的貂裘,漫步向清寧宮方向行去。
裴世清看來是考慮好了,一副心意已定的樣子,李破也沒有過于強求,他只是讓裴世清再等一等再上書請辭……
顯然裴世清已經想的周全,并不是想著今日一說,明日便上書乞身,會容出一段時日來過渡一下。
也好讓朝廷從容的選出新的吏部尚書來。
當然了,這個上面朝中其實也早有準備,像吏部尚書這樣的官職,只要有資格的,哪個不想爭一爭?
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
裴世清主政吏部有兩三年光景,勉強算是一任,之前是皇莆無逸,這么看來,吏部尚書之位換人換的有點勤了。
不過換個角度來說,這應該算是好事,裴世清能夠急流勇退,比病倒在任上強,其人的年紀確實是個問題。
在李破看來,裴世清選擇在此時告老,一來是其人性情便是如此,早就有了歸鄉之意。
要知道當年裴世清就已經隱居田園,不問外事了,若非前有李淵提兵入京,后有自己揮軍北上,裴氏祖居都在行軍路上,裴世清估計也不會重新入仕。
為的不是天下,更非黎民百姓,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讓諸侯們放裴氏一馬而已。
如今天下終于消停了,裴世清想回家養老也在情理之中,他不像裴矩,何稠等人,是官迷……
再有估計就是之前封德彝病歿給了裴世清很大的觸動,不想像封德彝一樣躺著讓人給送回去,連句像樣的遺言都沒留下。
一邊走著,李破一邊在心里分析著其中利弊。
吏部尚書之位缺職,備用的人選就該定下來了,房玄齡和顏師古兩人轉任吏部侍郎不久,資歷還淺,威望不足,無法順勢接任。
他們之前確實在備選名單之上,李破打算再等個兩三年,把房喬提上來的,現在則是為時尚早。
朝中為官資歷足夠,也有才能的人其實不少,但李破琢磨一圈,都被他排除在外了,決定這次要在外面的人里面選拔。
一個尚書之位,足以酬答有功之臣。
一個個名字在李破心里略過,揚州總管王澤,靈州總管薛萬均,涼州總管范文進,梁州總管李武,還有夔州總管宇文鑊,幽州總管宇文歆,代州總管屈突通,并州總管王慶……
這些都是有功之臣,大部分也都是當年的晉陽舊人,是有著從龍之功在身的。
他們也都是凌煙閣上客,功勞非小。
大唐立國之后,這些人分布于各處,為李破掌管著江山社稷,只要他們在,李破的皇位就四平八穩,誰也別想動搖半分。
近兩年李破雖然有意將人都陸續調回來,但怎么安置他還沒想好,所以估計要再等上幾年。
等什么,自然和之前不一樣,之前是因為李破需要心腹們到各處執掌大權,來為自己的統治鞏固基礎。
現在則不一樣,得等朝廷出缺,不然大家回來沒法安置,功臣們總是面臨這樣的問題,倒也不算稀奇,功高不賞這事自古以來就是如此。
皇帝在面對一大堆滿身功勛的功臣們的時候,總是會頭疼的,李破也不例外。
只不過區別在于,他的年紀決定了不用擔心自己的兒孫們壓不住,這些功臣良將能活過他的估計沒幾個,不用采取什么斷然手段,來為兒孫們鋪路。
像裴世清請辭,這就是熬走了一位,不就能安排一下心腹了嗎?這其實也是他不想從朝中選人繼任吏部尚書的原因之一。
只是人選有點多,還得跟臣下們商量一下才成。
而和封德彝病歿在任上不同,裴世清是迫不得已半路歸降,平時見的也少,遠不如封德彝來的親近,又是辭官告老,李破也就不覺得什么,只當是官員的正常新陳代謝罷了。
臨近清寧宮,出現的人多了起來。
多數都是知道了皇帝入宮,派人過來打探一下,皇帝要宿在何處的。
李破不管這些,徑直奔了皇后寢宮。
寢宮中很熱鬧,不但皇后李碧在,阿史那天香,王貞,高寶兒也都在呢,王琦和獨孤華等人則伺候在側。
貴妃阿史那榮真則正在那里扭著女兒的小胳膊,教她擒拿之術,揉搓來揉搓去,很快就把女兒團成了個球蛋蛋,女兒哇哇大叫,她則不由自主笑了起來。
就要到年關了,李碧把人都招到自己面前,想讓她們收收心,幫著打理一下宮廷,別盡想著到處亂竄。
而且今年宮里還多出了幾個人,一個是新納入宮的新羅王女金勝曼,以及來大唐朝見的新羅女王金德曼,另外還有剛剛來到的突厥西方汗阿史那求羅之女,阿史那同蘇。
另外蘇毗人的小女王,蘇毗末羅來到長安之后,便在宮中居住。
高原各部來大唐朝見請封,還帶來了一百多位高原少女,現在都在太常寺那里接受禮儀訓練,之后一部分會補入宮中,一部分則會賞賜給臣下。
所以如今大唐皇宮里面的人種就比較雜了。
有突厥人,有突厥人獻上的西域胡女,說不好是什么民族,東歐的有,中東的也有,北非的還沒見到,東邊大家的審美倒都差不多,黑乎乎的人欣賞不來。
東南亞的扶南人也送來了幾位美人,真臘人跟著扶南使節也來朝見,送上的也是些金銀寶石和美女。
東南亞的人種不用說,現在沒那么多混血兒,長的也都黑黑的,身材還很矮小,加上不懂漢話,也就都不很招人待見。
東亞的新羅人,百濟人都出現在了大唐京師,這是和唐人最接近的人種,不然后來也不會覺得什么都是他們的。
而被俘的高句麗人,一路押送到長安,路上就死了不少。
高句麗是中原宿敵,待遇比倭人稍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李破不打算給高句麗皇族和那些大臣什么活路,這些人都是死期將至,李破在等明年的春祭,正好以高句麗人的頭顱,祭祀當年戰死在高句麗的遠征將士。
宮中的人種雜亂了起來,顯示出的卻是大唐的強盛,萬國來朝,不過如此。
有點可惜的是李靖在高句麗放走了阿史那多聞,若是將其擒下,轉手送去突厥,那些突厥王庭中的突厥貴族們的臉色一定非常有趣。
入了寢宮,立即好像進了眾香國里,女人們圍了上來,阿史那榮真拎著女兒,蠻橫的把其他人擠開,上來給他脫去外氅,又把女兒塞到他懷里,給他取暖。
李破笑著在女兒臉上蹭了蹭,李真苦著小臉摟住了他的脖子,卻沒敢像平日里那般告母親或是皇兄一狀。
人群散開,李碧走了過來,長子李原,次子李安伴在身側,看著就讓人眼紅的不行。
李安今年三歲,夫婦兩個起名字很隨意,但其中未嘗沒有想讓兒子平平安安的意味,因為次子向來難做,長大了能一世富貴,別和兄長去爭去搶便好。
所謂三歲看小,李安和兄長確實不太一樣,不哭不鬧的,顯得很是文靜,明年該開蒙讀書了,也不知能讀成什么樣子,夫婦兩個心里都沒底。
“今晚倒是熱鬧……”李破環顧一圈,見兩個兒子施禮問安,擺了擺手,便隨妻子坐到了塌上。
李碧說道:“今年不同往年,外面接連大捷,宮中也總得有所表示吧,我把她們招來商量一下,看看能做些什么。”
王貞和阿史那天香湊了過來,紛紛附和,“是啊陛下,今年喜事連連,總需熱鬧一番,也讓宮里的人沾點喜氣不是?”
“陛下主意向來就多,不如想想,怎么來辦才能比往年好?”
“那可不容易吧?去年就很好了……不如陛下多作些詩詞,讓宮人們來膜拜一番?”
兩個半大不大的家伙看上去很是興奮,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出餿主意,剩下的人卻只能瞧著聽著,可不敢像她們一樣放肆。
李破沒急著說話,宮里面的女人雖多,能圍著他嘰嘰喳喳的其實還是當年漢王府的那幾位,見了面,有意無意間都會在旁人面前顯示一下地位。
不是什么大事,李破也就都順著她們。
喜新厭舊對于帝王來說是常有的事,卻也是大忌,人人爭寵,弄不好就要攪的后宮一團糟,所以李破覺著還是分出先來后到的好。
飲了幾口茶湯,暖了暖身子,他才慢條斯理的道:“不用急,等等吧,明年再說,等人都回來,敘功結束,把功臣們的家眷請到宮中來晏飲一次不就成了,哪用費這么多心思?”
王貞和阿史那天香都喜歡熱鬧,聞言不由有些失望。
李碧笑了笑道:“是妾身想的差了,今年戰事方休,總要等敘功之后再大肆祝捷……那今年上元節,還是依照舊例而行?”
李破點了點頭,轉開話題道:“工部那邊上書,想在明年于宮中新建一座殿宇,用來宴請功臣,會建的高一些,你給取個像樣點的名字,還有派人督建之事也交給你了……
只要別建出一個玉女臺來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