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八點半,李逸憑票走進了拍賣會場。出乎他的預料,會場布置的并不豪華,沒有想象中的包廂軟座,就是好似普通的會議室一樣,擺著一排排帶著號碼的會議椅。粗略的數了一下,大概有五百多把。
會議椅的前方是一個講臺,上邊干干凈凈的就放著一張襯著白布的拍賣臺。講臺的背后上方,左右兩邊都掛著一個大屏幕的投影。
這會兒會場里的人并不算多,但是不停的有人從后方的大門處涌入,顯得有些嘈雜。李逸看著那一排排整齊的座椅,有點難以想象人都坐滿后會是一個什么場景,五百多人啊,這得多銳利的眼睛,多靈敏的耳朵,才能準確的找到那個最新報價的位置?
一般的拍賣會都是以發送邀請函的方式邀請貴賓參加,但這場拍賣會是發售了門票的,而且賣的還不少,200張,不過全是300號以后的。
銀通拍賣買了兩張門票,過來的人李逸在鐘氏珠寶的接風宴上見過了,一個是公司副總王景,應該是知道他和鐘皓晴的關系,對他很是客氣。另一個則是拍賣師,白手套王若海。
白手套是拍賣師這一職業的最高榮譽,對于拍賣師而言,如果在全場拍賣結束時被授予白手套,則意味著該拍賣專場達到了100的成交率,也代表著全場買家對于該拍賣專場最高程度的認可。
目前的白手套記錄就是蘇富比香港創下的,他們曾經連續16場專場拍賣都拿下了白手套。
李逸看了一下座位號,很容易就找到了他們兩個。
“王總,您能幫我給鐘皓晴鐘總打個電話嗎?我手機丟了。”
“喲,這可是個麻煩事,沒地兒補號去!”
王景是一個四十來歲、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他一邊給鐘皓晴撥號,一邊對李逸表示同情。
沒一會兒,電話通了。王景將電話遞給李逸,李逸拿起電話走到角落。將自己的打算講了之后,鐘皓晴道:
“你安心在那邊參加拍賣吧,等一下把身份證照片傳給我,我找人幫你補卡。嗯,我待會問一下,這兩天應該有人去香港,我讓他把卡給你送酒店去。對了,你如果沒什么想要拍的東西的話。最好還是找人換一下位置,讓王若海給你講講拍賣中的一些貓膩,對你以后估價有好處。”
得,這下問題解決了,不用兩頭跑了,還是師父給力,直接服務到家。
李逸拍完身份證照片發送后將電話還給王景,然后和他們旁邊的那位客人商量了一下,將他換到了前排。
“小李你是第一次參加拍賣?呵呵,那待會讓若海多給你講講。很有意思。”
王景看到李逸換到了他們旁邊,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直接跟他換了個位置。讓他坐在了兩人中間。
王若海大概三十來歲,看起來很精干的一個人,平時的話不多,不過這會得了老總的授意,也給李逸講解了幾句。
“事實上,在這些大拍賣行的拍賣會中,托幾乎是沒有的,否則的話,白手套也不會那么少見了。當然。一些貴重的拍品,拍賣行會事先和目標客戶進行溝通。了解他們能夠承受的大概價格范圍,并拜托他們在冷場的時候適當照顧一下。這都不算是違規。”
說著,王若海拿出了拍品目錄,翻到珠寶玉器一項,指著那件白玉合巹杯說道:
“比如這件東西,你看了前幾天的報紙了吧?”
李逸點點頭,表示知道這件事。
“這種屬于出現了重大意外。一般情況下,拍賣公司會有兩種處理方式,一種就是直接調整起拍價,一種就是順勢而為,直接低價起拍,這樣現場氛圍會很熱鬧,也很容易創出高價。從目前蘇富比的舉動看,應該是采取了后一種處理方式。”
李逸想了想,問道:
“那像這種出現意外的,拍賣公司會不會安排一些避險措施,比如……”
“或許會,或許不會。不過我估計多半不會,蘇富比的品牌價值至少是這件拍品的十幾倍,他們不會輕易冒險的。”
李逸點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時間慢慢的來到九點,一名穿著正裝的中年人走上了拍賣臺,拍賣馬上就要開始了!
一番開場致辭后,整個拍賣會場鴉雀無聲,蘇富比春拍的第一槌,眼看著就要落下了。
“第一件拍品,大家請看大屏幕,國民革命先驅孫中山先生的楷書五言對聯篇!今年是孫先生逝世九十周年,本拍賣行謹以此件拍品向這位偉大的革命家、政治家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待場下掌聲逐漸停歇后,拍賣師宣布,
“本件拍品無底價,每次加價幅度為一萬港幣,下邊,我宣布,拍賣開始,請報價!”
一時間,場下像是煮沸了的開水,碩大的號碼牌仿佛雨后春筍般不停的舉起放下,跳加價的聲音也此起彼伏,李逸注意到那名拍賣師仿佛一只覓食的老鷹般,不斷地復述著現場的最高價,但往往是話音未落,這個價格就被另外一個甚至數個更高的價格所覆蓋,場面精彩激烈之極,短短一分鐘,就達到了白熱化!
李逸事先看過這件作品,蘇富比給出的估價是在30到50萬之間,可是這會價格早就突破了80萬,而且從現場情況看,這似乎還只是剛剛開始,不由搖了搖頭,在這種氛圍下買東西,很容易被現場氣氛帶動,有時候,很多錢花的都很冤枉。
“呵呵,你這就是和我一樣的窮人思維,人家要的就是這種氣氛,這樣搶來的東西才有意義。”
王景一直在觀察著會場的情況,李逸的動作自然沒有逃出他的眼底,對于這種普通人第一次參加拍賣時都會有的一些想法,就算是不說他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這會兒,場內的報價已經超過了200萬,報價人數雖然減少大半,但節奏卻沒有絲毫的減緩,李逸不由看的目瞪口呆,怎么回事?成交估價怎么會和實際情況差這么遠?
看了一眼王若海,發現他一邊神情緊張的東張西望,一邊在不停的低聲嘟噥著什么,很顯然是沒時間跟他解釋。再看王景,也是聳了聳肩,有錢,任性唄!
場內激烈的競爭持續了大概五分鐘,緩下來時報價已經飆升到了532萬,李逸早就麻木了,他一邊聽著拍賣師重復最高價,一邊暗暗祈禱,希望明天那件合巹杯不要這么瘋狂,否則的話,他的最高承受價很可能還沒喊出口,就要被淹沒在人民戰爭的大潮中了。
價格到了800萬的時候,場中終于只剩下了三家還在報價,王若海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吐出了一口長氣。
“剛才那波報價狂潮,拍賣師出現了4次失誤,沒有捕捉到最高價,可能是因為沒想到開場就這么激烈,有點準備不足。”
王景一聽,好奇的將腦袋伸了過去,
“若海,要是換成你……”
王若海苦笑一聲,
“我還不如他,剛才起碼聽漏了7、8個。”
“呵呵,沒關系,你在場下,位置不佳,要是換你上去,不會比他差!”
王若海搖搖頭,朝著場內還在報價的三個方位看了一眼,低聲道:
“很可能是那邊政府或者干脆就是孫家的人,也不知道另外兩個是干什么的,這么不上道,把人家架到火上烤。”
“好東西嘛,自然是人人都想要。再說了,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他偉大是偉大,仇人可是也不少啊!”
李逸笑著搖搖頭,這種近代的有著特殊意義的拍品就是這么麻煩,不過這種情況最高興的就是賣家和拍賣公司,搶著送錢的冤大頭當然是越多越好。
“剛才那場亂戰就像是一群混混拿著砍刀棍棒在街頭開片,現在這場面則是高手之爭,想拍下來的人不好受,狙擊的人也小心翼翼,因為很可能一個不小心就砸自己手里了,千把萬,不是小數目。”
李逸點點頭,不再說話,將目光投向了拍賣臺。
“1020萬第一次,1020萬第二次!請問還有出價的嗎?這幅五言聯是孫先生……”
終于緩過勁來的拍賣師噴了一陣口水,看到場下還是沒有反應,就將手中的木槌高高舉起,
“1020萬第三……”
“1120萬!”
這時,前排忽然舉起了一個牌子,從位置看,竟不是剛才一直咬在一起的三家中的任何一家!
我靠!居然一下跳加100萬,還是新生力量入場,這下精彩了!
不止李逸這么想,從全場的反應看,大家都是這種想法,剛才還不時有人交頭接耳的偌大的會場,在這個報價出來后,瞬間變得鴉雀無聲,這是又要開始了?
來吧,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反正我又不是海燕!
“這位女士出價1120萬!還有沒有那位朋友要出價?1120萬第一次……”
靜寂中,王景搖了搖頭,一開始就這么激烈并不是什么好事,烈則不能持久,過分的激烈過后一定會是低潮,不出意外的話,接下來的幾件拍品要倒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