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墅前的小花園里,胡瑾泉背著手在前邊走,李逸則在后邊亦步亦趨的跟著。
“書法和繪畫,從本質上來講,和你的雕刻也是一樣的,也要求筆手心意神的一致,但是說的再玄,再神,都離不開三個字,看,想,練!”
“看的多了,自然眼界就開了,想的多了,自然疏漏就少,練的多了,就算是沒有手,靠一雙腳也能寫出一筆好字!”
“看完了想,想好了練,練完了再看,再想……一個人的閱歷和綜合素質決定了他的人生能走到什么高度,書畫雕刻也不外如是,這樣吧,你參加完牡丹花會之后……咦?”
李逸正凝神聽著,忽然聽到胡瑾泉話說了一半卻“咦”了一聲,連忙湊了過來,問道:
“師父,怎么了?”
胡瑾泉沒有理他,反而蹲下身子反復打量著眼前的一株蘭草,半晌,方失望的搖搖頭,問道:
“你賭過蘭嗎?”
賭蘭李逸倒沒賭過,但是知道。
不過在他的印象里,賭蘭一般都是去買那些鄉民從山上采下來的野蘭,而他這些都是人工培育出來的品種,而且買來就已經是名品了,應該是沒什么賭頭。
“名品?如果你這些都能叫做名品的話,那么,那些靠養蘭活著的人早就該餓死了!”
李逸瞬間瞪大了眼睛,這些他可都是一點一點從網上找的資料,然后按圖索驥。而且鑒靈牌也都一一確認過……怎么,聽師父的意思,似乎是有點不太美妙?
“別說你這些了。包括你屋里那兩株,都不是什么太好的蘭草。小逸,這蘭草可不是你這么個選法!”
李逸撓撓頭,說實話,這方面他不止是不懂,簡直可以說就是個白丁!當時雖然上網查找了一番,但網上很多內容也都是說的模模糊糊。模棱兩可,甚至有些還自相矛盾……估計這下是栽了!
“其實,賭野蘭也好。采買養殖的蘭草也罷,都是一回事,都需要一株一株的去仔細甄別,揀選。不是說滇梅就一定能賣個好價錢。當然。也不是說那些普通的豆瓣蘭,蕙蘭就一定不值錢!我告訴你,鑒賞蘭花要有十看,必須要按照這十看的要求去選,才能買到真正的上品蘭!”
胡瑾泉挪了個地方,又看了幾窩蘭草,
“你這些,都是人家按照十看的法子挑剩下的!不過。就算是挑剩下的,這么多株。要是悉心照料,應該也能出個一兩株上品,可是像你現在這樣散養,呵呵……”
李逸撓頭撓的手都沒放下來過,看到胡瑾泉拍拍手站了起來,就一臉謙恭討好之色的問道:
“師父,那您能說說,這十看到底是哪十看嗎?”
“十看:一看香,清而不濁為上品。這個清而不濁并不是很好把握,但是我可以告訴你,香味太濃郁的蘭花,一般都不是上品。”
李逸點點頭,胡瑾泉看到他一臉求知的欲.望,談興大發,接著說道:
“其實蘭花的香有很多種,很多人以清香為美,我卻不這么認為。有一種香,我稱之為妖香,那種味道,你要是聞到了,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蘭花香!”
說罷,他又看了一眼李逸這些蘭草,冷哼一聲,
“你這些蘭草,想開花都難,不說也罷!”
李逸再次尷尬的撓了撓頭皮,他不就是仗著有何首烏水嘛,反正不割它兩刀它也長不大,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十看第二看,是看姿態。全株勻稱,花與葉無比協調,遠看搖曳生姿,近看美人含香,是為上品!三看色,花色以純潔淡綠者為好,深綠者次之,初開時紅色而后轉為綠色者又次之,紅心彩點,紫紅彩點者更次。一花“清一色”者最優,如有晶藝花葉出現當屬珍品!”
說罷,胡瑾泉搖搖頭,長嘆一聲,
“不說了,你這幾天要是練畫,就先對著這些蘭草畫吧,走吧走吧。”
趕走李逸,胡瑾泉又蹲了下來,開始一株一株的觀察李逸這些蘭草。半晌,他一直繃著的臉上忽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匆匆跑回屋內,拿了把小鏟子將一株蘭花連根鏟起,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身邊的塑料袋里,然后沖著陽臺喊了一嗓子,
“我先回趟家,你們先練著!”
陽臺上,正一邊摩挲著李逸那塊龍石種,一邊躺在搖椅上曬太陽的胡志遠微微欠了欠身子,喃喃自語道:
“李小子這是請了個土匪回來啊,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這個小東西實在是太貴重,我也想先回趟家……”
和李逸生活在一起,二胡才算是真正見識了什么叫做妖孽。原計劃準備的一個星期教導,只進行了三天,胡志遠就準備撤退了。
“我算是看明白了,之前他那個速度還是悠著來的,這下火力全開,我都看不下去了。要是再多待兩天,我估計回頭我就會把我其他那幾個弟子挨個罵死!”
胡瑾泉則一直笑瞇瞇的,他好不容易才搶了這么個寶貝徒弟,就怕他不思上進,哪里會有嫌棄他進步快的道理?
“這么說吧,之前他一直是處于散養狀態,說句實在話,包括我在內,都沒太多的指點他。當時我的想法很簡單,讓我一個博士生導師去教一個小學生,不但我費勁,而且也未必教的好,可是現在嘛,我倒是來興趣了。”
他晃了晃手上那張李逸剛剛交上來的蘭草圖,感慨道:
“雕刻是天才,書法是天才,國畫也是天才,還有,晴晴說他鑒定方面也是百年難遇的天才……你說一個人,他真的就能這么厲害?而這么厲害一個人,居然還是我胡瑾泉的弟子?哈哈哈,老胡,來,掐我一下……去,你還真來啊!”
胡志遠帶著龍石種和一瓶何首烏水走了,剩下胡瑾泉一個人,開始小心翼翼,處心積慮的指點著李逸。
他很少跟李逸講有關他未來發展大方向的問題,只是嚴格要求他的一些基本功。至于那些即興發揮出來的東西,他也從來就不予置評,只是不停的往李逸家里搬書。自己的路自己走,對還是錯從前人的經驗里自己去領悟,他絕對不會用他的思維去局限一個這等級別的天才。
因為他要的是一個真正能夠開門立派、光芒四射的大宗師,而不僅僅是一個復制的胡瑾泉!
當然,學習要張弛有度,不能一味的埋頭苦練,所以,在看到李逸的蘭草圖又一次取得了不小的進步之后,胡瑾泉決定獎勵他一下,帶他去賭蘭。
一般的花鳥市場都有蘭花賣,但是能賭蘭的地方還真不多,不過這難不倒胡瑾泉。
在gps上設定好目的地,李逸開著車出發了。
“小逸,你有沒有想過,將來自己會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
李逸憨厚的笑了笑,
“一開始,我就想著發財。后來吧,真發了財,我又覺得不踏實,就想真正的學點東西。后來吧,我發現我要學的東西好像都不是太難,就想再多學點東西。再后來吧,我發現就算是多學點好像還是不難,于是就想……”
開始還好,后來胡瑾泉越聽越不像話,臭小子,你這是在嘲笑你身邊這個忙活了一輩子結果連一項國畫都還沒有徹底搞清楚的師父嗎?
“咳咳,專心開車吧,別想那么多了……”
胡瑾泉帶李逸去的地方位于燕京南邊和北河交界的地方,并不是一個正規的花鳥市場,反而更像是一個自發組織起來的集市,這里沒什么門面也沒什么固定攤位,就好像是擺攤買菜一樣,只不過那些攤主賣的都是花鳥魚蟲,貓狗走獸。
這里的蘭草不少,而且也不同于花鳥市場那里都是成盆的擺賣,這里的蘭草一般都是成堆的賣!
“這些都是從附近山上挖下來的野蘭,也有從外地運過來的,便宜的五六塊錢一株,貴一點的也不過十幾二十塊錢,你就是買上成千上萬株,也比不上隨便賭塊翡翠原石。所以說賭蘭其實名不副實,之所以要在前邊加一個賭字,是因為結果有一定的不確定性,也是為了更吸引人來玩,畢竟,十億人民九億賭嘛!”
李逸點點頭,要說這些下山蘭確實是不貴,不過就像是賭石一樣,越是便宜的毛料賭中的概率就越低,想必,要想從這里賭出一株有培養前途的蘭草,其概率應該也不會比毛料賭漲低到哪里去!
現在,他們面前的這個攤位上,最少也擺了上百株的下山蘭,每一株蘭花的根部,都被一個塑料袋緊緊的扎住,塑料袋里,則是一些黑色的腐土。
“來來來啊,走過路過,都來看看啦,正宗空運的南云下山蘭,只要8塊錢一苗……”
“噗”的一聲,李逸差點沒笑出聲。尼瑪就這些蘭草,還敢說是從南云空運過來的?別說是南云了,只怕距離這個市場超過100公里,光運費就會賠的你底掉!
“這些不關鍵,哪里的蘭草都有可能培養出極品,只不過整體來說,南云那邊的幾率確實要高些,來,先隨便看看熱熱身,待會兒帶你去賭真正的南云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