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比陽光還要熾烈的斧芒,空氣如裂帛,被一下剖開,蕩開了細密的蒼白漣漪。
仿佛比陽河還要洶涌澎湃的殺伐氣沖起,皇道氣機鎖定那月白長袍的神空,這位來自神國腹地的裁決神將,幾乎在剎那間瞳孔劇烈收縮,如金似玉的眸子震顫,背脊寒毛豎起。
至高的氣機炸開,原本沉靜寧和的這位裁決神將,剎那間展現出來身為至高神主的偉力,他通體綻放璀璨的神光,指掌晶瑩,一下將亂空戟震得橫飛出去,悲鳴不止,同時另一只手捏動拳印,至高的拳勢升騰,在其背后,似乎有一道古老的門戶被打開了,各種繁復神秘的符文轉動,仿佛是通往天國的大門。
“天國神拳!”
他一改祥和的氣質,舉手投足之間,都是宏大迫人的威嚴,以晶瑩的拳鋒硬撼刑天斧芒。
有刺亮的火星迸濺,擊穿真空,成片的光明樹被擊穿,攔腰截斷,刑天斧芒被抵住了,但那一身月白長袍的神空,也露出了凝重之色,他再次沉喝一聲,背后的天國大門似乎有一種化為真實的跡象,那門上印刻的諸多神秘的符文熠熠生輝,此刻隨著其震拳,盡皆落下,烙印在其拳鋒之上。
刑天斧芒炸開,而這位至高神主也隨之倒退數步,露出驚容,他凝視自己的拳鋒,上面竟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血痕,他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至高兵器,他的裁決神體竟也隱隱承受不住,而借此出手的,只是一名七九之劫的神主。
什么時候,七劫神主也能以至高兵器與至高神主爭鋒,若尋常神主與至高神主之間的差距能以如此方式彌補的話,只要多鑄煉出幾口至高兵器,豈不是立即可以多出數尊至高戰力,畢竟相比于渡過九九重劫,修成至高神主,鑄煉一口至高兵器雖然也十分不易,但終究有跡可循。
又有悠長宏大的劍鳴聲響起,那是一口銅劍,劍身一面刻有日月星辰,一面則烙印山川草木之象,煌煌劍光劃過天宇,斬破一切虛無與歲月,神空眉心生疼,諸神權柄都似乎在震蕩,隱隱有被那鋒芒割裂的跡象。
又一口至高兵器!
神空心神劇震,這到底是遭遇了一群什么人,隨身帶著不止一口至高兵器,那氣韻煌煌烈烈,那股威儀霸道而堂皇,竟是他前所未見。
轟!轟!轟!
轉瞬之間,一股又一股皇道氣機復蘇,令這片數萬里的光明樹林都在劇烈搖晃,凈土開裂,蒼白的真空裂紋到處都是,而來自神國腹地的至高神主神空,連一句話也來不及說,就被能有逾二十口至高殺伐淹沒。
河老三目瞪口呆,這恐怕是他此生所見的最奢侈的氣象,逾二十口人皇兵器同時被催動,只為了鎮殺一位至高神主,其中還囊括了五大人皇的兵器,尤其是刑天斧,號稱人族殺伐第一的皇道兵器,就算是那身份不明的至高神主,剛剛看得出來,對于刑天斧的鋒芒,也十分忌憚。
尤其是第一刑天等人,不乏絕巔大帝,他們傾力出手之下,就算是蘇乞年,以而今的戰帝之身立在一旁,也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寒毛都一根根豎起,就算有休命刀在身,并非是被諸人皇兵器針對,也生出一種宛如滅頂之災降臨的絕望感。
當一切神光氣浪,斑駁的真空恢復平靜,眼前的一幕,不僅是河老三,乃至不少玄黃天命,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覆壓能有數萬里的,這片神圣的光明樹林,幾乎被生生夷為平地,而那位身披月白長袍的至高神主神空,亦看上去凄慘無比,他半邊身子都幾乎被打沒了,渾身破破爛爛,各種皇道氣機糾纏,連血肉重生都做不到。
此刻,他再難保持寧和恬淡的氣質,一雙如金似玉的眸子猙獰,死死地盯住了第一刑天一眾人間大帝,難怪隕落了五位神主,遭遇這樣一群人,怕是連渣滓也剩不下。
好強的生命力!
相比于神空,第一刑天一眾人間大帝,卻皆目露驚嘆之色,二十余口皇道兵器復蘇,這樣瞬間招呼下來,就算是諸皇,怕也要暫避鋒芒,這位竟生生承受了下來,并未隕落,果然不愧是至高的神主,能夠躋身這一領域,都不是一般人,遑論身在天界,強大的生命力,怕是諸皇也有所不及。
“你們到底……”
神空聲音嘶啞,但話還沒有說完,第一刑天一眾大帝一言不發,再次出手了,二十幾口人皇兵器再次復蘇,真空支離破碎,被夷為平地的光明樹林,那神圣的琉璃凈土再次被生生刮掉了一層。
“你們……”
轟!轟!轟!
等到第三次皇兵復蘇,前方已經感受不到那位至高神主的氣息,如蘇乞年,也不禁有些咋舌,但想想又平靜下來,諸帝都是些什么人,經歷過多少世事變遷,相比于天界悠長的壽元,正因為生命有限,他們追求的東西更加高遠,對于同族或許心懷善意,溫和如春,但對于異族或是對手,亦有比數九寒冬更肅殺的手段,都稱得上是狠茬子。
一片狼藉的琉璃凈土,隨著一切殺伐氣沉寂下來,什么也沒有留下,河老三與冷風相視一眼,一位至高神主,就這樣隕落了?
太快了,僅僅只是三擊罷了,連三息都沒有,人間諸帝出手不容情,連與對方交流的意思都沒有,直接勾動人皇兵器,將其生生鎮殺,這種果決令他們心生搖曳,對于無上大帝,他們的認知還太過淺薄。
“還沒完。”有清冷的聲音響起,卻是祁清開口了。
河老三一怔,隨即就發現,人間諸帝的臉上,并沒有浮現出半分欣喜之色,反而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諸帝的目光,都落在了那片廢墟的一隅之地。
很快,有細碎的光雨浮現,微如螢火,卻像是在與這片天界大地共鳴,一座古老的天門浮現,像是通往永生的天國,有神圣的吟唱聲響起,仿佛諸神的贊歌,隨即,有浩如煙海,乳白色的圣水傾瀉而下,那漫天細碎的光雨,頓時如百川歸海,沒入那涌動的圣水中,隨即,一襲月白長袍自奔涌的圣水中冉冉升起,不是那消失的至高神主神空又是誰。
再生的他,金玉般的眸子已然恢復平靜,他語氣溫和依舊,輕輕搖頭道:“沒有意義,你們再強,也不是天界生靈,更不會明白,神國的偉岸,在這里,你們殺不了我,諸位人族的偷渡者,你們手持如此眾多的至高兵器橫渡冤魂海,不得不說,敢踏上禁途的,都是勇士,但可惜,你們終究難逃天眼。”
“不過,我很好奇,隔著虛幻與真實,你們似乎并未身入真正的天界。”這位裁決神將眼中有神光流溢,沉吟道,“難道你們來自不同的時空……”
身為至高神主,這位光明神族的強者眼力無比可怕,他目光掃過蘇乞年等人,再次道:“你們所修的,似乎與下界人族不同,這至高的兵器,也不同于下界,或者說這個時代的一切諸族至高強者,過往無痕,你們難道來自……”
然而,這位裁決神將話還沒有說出口,冥冥之中,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危機,他住口不語,但心神卻是罕見地震動起來,這更像是一種印證,這進入他們光明神國的,怕不僅僅是一群偷渡者,也不僅僅只是單純的來自人族,更可能涉及到極其深遠與神秘的諸天之秘。
“看來,或許現在抓捕不了你們。”神空輕嘆一聲,他頭頂無發,月白長袍微漾,樣貌清秀,氣質寧和,如非是一身神圣之韻,自稱是佛陀一族,也不會有人不信。
“那就讓路吧。”第一刑天淡淡道。
神空不悲不喜,搖頭道:“身為裁決神將,我既然抓捕不了你們,那么其他人出手也沒有意義,既然如此,你們就見見偉大的光神吧。”
蘇乞年挑眉,卻見這位自稱裁決神將的至高神主雙手十指交錯,合于胸前,口中隨即吟誦起古老而神秘的贊歌,那乳白色圣水傾瀉而下的天門,頓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凝實起來,各種神圣符文在天門之上顯化,有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氣息,自天門中浮現,一瞬間,無論是第一刑天手中的刑天斧,還是劍空大帝手中的軒轅昆吾劍,明輪大帝手中的神農鼎兵身,諸多人皇兵器,此刻都前所未有的震顫起來,并自主復蘇。
休命刀也不例外。
蘇乞年分明能夠感到,肉身諸天內,休命刀錚鳴不休,那刀內潛藏的偉力竟自主復蘇,如墨的刀身再現,與他接近圓滿的封鎮道果共振,隨即墜落下神庭,落入掌心,冰冷如墨的刀身揚起,晶瑩的戰輝浮現,指向了那座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