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羊峰峰主,到了!
很多外院弟子眼中都露出幾分難抑的狂熱,即便而今他們已經清醒,青羊峰非是良配,卻也抵不住武當小神仙的風采。
蘇乞年白發輕揚,短短的一年,他已經脫離了最初的青澀,臉上生出了幾分棱角,清秀中帶著無形的威嚴,這威嚴并不迫人,卻幾乎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生出敬畏之意。
休命刀劫,更重了!
很快,就有觀禮臺上的執事、護法注意到了蘇乞年那滿頭雪白的長發,當初還只是雙鬢如雪,而今如此,只能說明這位青羊峰新任峰主距離大限已經不遠了。
那一身滄桑暮氣,比此前還要濃重數籌不止。
觀禮臺上首,寧明道人卻是眼前一亮,沒有什么比這于他金鎖峰而言更好的消息了。
于是,他不動聲色,沉聲道:“青羊峰主此言何解?”
眾目所視,諸多外院弟子看向蘇乞年,這其中,有不少都是去年年祭大比的對手,可惜一年過去,便成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不少執事、護法神思電轉,金鎖峰與青羊峰兩峰恩怨由來已久,那寧明長老輩分甚高,看來今日,多半難以善了。
蘇乞年沒有在第一時間回應,而是看向一元臺上,那個比他還要大上一歲的羅升身上,少年的目光倔強,背脊挺拔,此時也看向他,眼中透出幾分希冀,更有無窮執念,那是螻蟻的目光,仰望蒼天之上,也想騎乘龍首,締造傳說!
朝著少年頷首微笑,蘇乞年目光一轉,就落到了觀禮臺上首。
看著其嘴角的笑意緩緩斂去,許多執事、護法,甚至是長老也是心中一跳,這一位向來眼中揉不得沙子,戾氣之重,武當皆知。
只是寧字輩的老輩人物,還能活著的,皆身份尊隆,乃是武當老人,剛剛那寧明長老開口,其沒有立即回應,已經是一種輕慢,雖然身為一峰一脈之主,但畢竟是清字輩,雖然禮法上并無什么,但于寧字輩的老人而言,心中必定不會舒服。
“青羊峰主!”
寧明老道一字一頓道,他雪白道髻端正,鬢發輕揚,一身素白道袍,看上去仙風道骨,唯有一雙眸子中威嚴愈盛,有一種迫人的壓力,顯現出來其尚在紅塵中,七情六欲難盡,并非是得道仙翁。
很多人看出來,這位金鎖峰的寧字輩老道,已經在壓抑心火,若非是忌憚其一峰之主的身份,或許早就出手懲戒了。
而今,不可否認這位青羊峰主,休命傳人的武力之盛,年輕禁忌中也是強者,但這位寧明道人,乃是即將脫離混元境第四步,邁入第五步的老輩高人,通常而言,混元境前四步,被稱作混元小成境,到了第五步,就步入大成之境,而古往今來,傳說中的年輕禁忌,至強王者,也不過堪比第四步,如寧明老道這樣即將脫離第四步,臻至第五步的高手,即便是年輕禁忌,也難有勝算。
蘇乞年沒有刻意隱藏修為氣息,很多護法、長老精神感知,其尚在二流之境,并未臻至一流混元境,還沒有踏上那條傳說中屬于年輕禁忌于一流之境的圣禁之路。
看向寧明老道,對于其語氣中透出的不加掩飾的不滿,蘇乞年目光微冷,但是語氣卻愈發平靜,道:“有寧字輩的輩分,就要有寧字輩的臉。”
有寧字輩的輩分,就要有寧字輩的臉!
觀禮臺上諸多執事、護法、長老愣住了,清夜也微怔,既而雙目發光。
而此時,一元臺四方,諸多外院弟子更是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這位青羊峰主開口,未免太過肆無忌憚,鋒芒畢露,沒有半點掩飾。
這樣直言不諱,面對一位寧字輩長老,根本不留一點顏面,不亞于生生掌摑了。
觀禮臺上首。
寧明道人臉色在瞬間變得陰沉如水,他霍地起身,一股可怕的威嚴氣機攀升而起,驚得臨近的護法長老紛紛起身,一些執事道人更是在第一時間選擇退避,一流混元境高手的一縷氣機,就足以令他們筋斷骨折,乃至身死道消,遑論如寧明老道這樣混元境中的老輩人物,一旦動怒,被殃及池魚,就只能說是不幸了。
“寧明長老息怒!”
“長老海涵!”
有諸峰諸脈的護法道人出聲勸道,此時,除了一流混元境的護法、長老級人物之外,尋常執事道人根本不敢開口,這已經不是他們可以涉足的紛爭,牽扯到了兩峰兩脈的宿怨。
“諸位,老道身在武當近百載,殺過魔門護法,斬過妖主,但戾氣如此重,如此肆無忌憚之人,老道卻是第一次見到。”
寧明老道目光冰冷,落到蘇乞年身上,道:“我早就聽峰主言及,青羊峰交予你之手,只會曇花一現,甚至徹底墮入深淵,現在看來,卻是分毫不差。”
“聒噪。”
只有兩個字,蘇乞年語氣淡漠,根本不想多說什么。
“你!”
寧明老道語氣一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少年而今身為一峰之主,居然連一點姿態都沒有,根本不注重半點威儀,簡直就如同市井里的刺頭無賴,一言一行,都能令人肝火旺盛。
這時,蘇乞年再次開口,語氣微冷,道:“你的臉面是你的輩分給予你的,這一戰虛實,你也該心中有數,明人不說暗話,小人不言君子,你的臉面,你的輩分,在本峰主眼里,都不如公正這兩個字,你不用多說什么,也無需辯駁,因為本峰主認定了,你說再多也是枉然。”
這一下,就是諸多執事,不少護法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位青羊峰峰主的霸道凌厲,還要遠在傳聞之上,甚至更盛當初真武臺上以及青羊峰下的繼任大典。
一元臺上,羅升握劍的手掌捏緊,他渾身都在輕顫,不是畏懼,而是體內的氣血在沸騰,如汪洋在咆哮。
四方,諸多外院弟子亦心潮澎湃,尤其是其中一些年輕高手,一元臺上的虛實也看出來一些,自然明白那一位長老的偏頗,但此刻聽到那位青羊峰主如此肆無忌憚地道出,還是令他們心血翻涌,尤其是很多寒門子弟,臉色漲得通紅,這一戰,已經不僅僅是羅升一人的大比,而是所有寒門弟子的精神與意志。
出身微末,也要挺直脊梁!
荊棘滿路,也可笑傲江湖!
前有青羊峰峰主,武當小神仙蘇乞年。
后有白云峰外院,寒門遺孤羅升。
“好!好!好!好得很!”觀禮臺上,寧明老道怒極而笑,他須發皆揚,喝道,“老道縱橫江湖近百載,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張狂專橫之輩,素聞青羊峰主休命刀法,老道今日就領教一二!”
剎那間,很多護法、長老都未曾反應過來,寧明老道已經消失不見,他化作一道金光,撕裂真空壁壘,穿行于粉碎真空世界,以一種少有人看清的身法,到達了蘇乞年身前。
“《金光遁法》!”
有護法、長老級人物低呼,這是金鎖峰聞名武當的頂尖身法,以金陽本源為本,傳聞中達到極致,可身化金光,瞬息百里,萬里山河,轉瞬即至。
寧明老道立在了蘇乞年身前十丈之地,于一流混元境的高手而言,十丈之地實在可以忽略不計,若是比武交手,就可以稱之為禁區,因為到達了這里,幾乎就觸手可及。
而對于老道的身法,蘇乞年并沒有顯露出來半分慌亂之色,只是看他一眼,淡淡道:“果然這世間,唯一可以支撐起道理的,還是力量。”
“出刀。”
老道沉喝一聲,屬于一流混元境的可怖氣機將二人方圓數十丈之地籠罩,真空如鏡面一般破碎開來,二人同時置身于粉碎真空世界。
有長老級人物大喝一聲,諸多外院弟子朝著天柱峰外院邊緣退去,雖然兩人交手必定會掌控力量,但未免最后生出難以估量的變數,還是要小心謹慎。
方圓數十丈的粉碎真空世界中。
寧明老道一身素白道袍激揚,如染上了一層金光,仿佛琉璃寶玉一般。
《金光琉璃道體》!
又是一門頂尖武學,更是武當山上少有的煉體武學,乃至縱觀天下諸道門煉體功,也少有可比,就算與少林《金剛不壞體》相比,也只略遜一籌。
能夠承受住真空粉碎之力的肉身體魄,至少也堪堪比擬中位無痕寶兵,下位無痕寶兵中,除非是一些鑄材特殊,極為堅固的,否則很難抵住真空破碎的絞殺之力。
再看蘇乞年,一身純白紫綬道袍輕揚,整個人沒有什么至強的氣息透出,立在那片銀白的世界中,看上去依然那么普通。
好強的肉身體魄!
觀禮臺上,諸多執事、護法、長老皆在心中感嘆,無論是寧明道人,還是那位少年峰主,于肉身之道的造詣,都達到了一種極高的境地,中位無痕寶兵難傷,這樣的體魄,哪怕就是坐化了,肉身也不會腐爛,在佛家,達到這樣的境界的高僧坐化之后留下的肉殼,就被稱之為金身,而在道家,則被稱之為道體。
寧明道人目光落在蘇乞年身上,身為武當寧字輩的老人,而今他這一輩的,除了臻至一流混元境的,大多已經離世,但一流混元境不同于二流龍虎境,想要臻至這一層次,第一次爭命延壽豈是那么簡單。
時至而今,就是寧明老道自己,也明白,自己或許也就剩下四十載左右的光景,百年歲月滄桑看過來,他終究要做些什么,而現在,就是一種時機。
此子不簡單!
就在被粉碎真空世界籠罩的那一刻起,老道就明白,前方這個青羊峰新任少年峰主,并不只是言語機鋒凌厲那么簡單,這是一位真正強大的年輕禁忌,或許在年輕禁忌中,也是接近霸主級的人物,以這樣的年歲,達到這樣的境地,或許有那休命之功,但絕不可否認,此子的確有驚艷之處。
《金光遁法》!《金光琉璃道體》!
蘇乞年目光微動,祖竅中,神靈身高居于神庭之上,目光微閃,就隱隱洞悉了虛實。
下一刻,寧明老道出手了,他須發飛揚,身上綻放出來恐怖的氣血之力,他身形并不高大,但此刻出手,卻如同一頭沉睡多年的古老異獸復蘇了,立起山岳一般的身子,發出震天的咆哮聲。
那是一只如同金鑄的拳頭,光芒四溢,如琉璃寶玉,屬于金陽本源的氣息內蘊,只是純粹的氣血之力,拳頭摩擦虛空壁壘,迸濺出點點火星。
太快了,幾乎在寧明老道出手的瞬間,就有一道沉悶的撞擊音響起,哪怕粉碎真空世界也不能徹底隔絕這股宏大的撞擊聲。
這聲音雖然經過層層削弱并不震耳欲聾,但還是令得不少外院弟子面色蒼白,這股撞擊音中,似乎更蘊藏了兩大高手的威嚴氣息,無形中有一種壓迫心靈的味道。
寧明老道的拳頭被擋住了。
一些護法、長老目光一凝,那是一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手掌,就這樣橫在了胸前,那如金玉琉璃一般的拳頭落入其中,被生生抵在了胸前三寸之地。
粉碎真空世界中,寧明老道心中一震,拳頭落入掌心,那仿佛不是一只手掌,而是一座金鐵澆鑄的大山,難以撼動。
寧明老道目光一沉,身為寧字輩的老輩強者,即便未曾成為一峰一脈之主,但功力深厚,已經臨近了混元境第五步的修為,哪怕年輕禁忌中的王者,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但此時,卻感受到這個少年峰主深不可測的肉身造詣,竟連他這樣修習有《金光琉璃道體》,達到了二重境,堪比中位無痕寶兵的氣血體魄,也不能撼動分毫。
老道不信!
寧明老道深吸一口氣,他白發染上了一層金色真火,那是金陽真火,屬于至陽本源中,位列第二的金陽本源的力量。(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