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永出得沈家,在門口時還真跟謝遷打了個照面。
謝遷對于張永這個特務頭子到訪沈家也有些迷惑,他本想叫過來詢問,但張永卻絲毫也沒有留步的意思,只是遠遠地沖著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便揚長而去。
這邊謝遷正看著張永的背影出神,朱起已在一旁道:“謝大人,我家老爺請您進去。”
謝遷回頭看向朱起,本想詢問一下關于張永的來意,但想到下人不太可能會知道內情,再者跳過沈溪直接問沈家家仆,有點兒自貶身價的意思,謝遷便忍住沒有開口,但他心里還是有些不爽:
“之厚這小子愈發不將我放在眼里了,到他府上造訪,卻一應迎接禮數都沒有,他是否太過自大了?”
單就為沈溪不親自出迎一事,謝遷就要先著惱一會兒,等到了書房,發現沈溪連房門都沒出,這下越發惱怒,不過他勉強還能保持隱忍不發。
如同之前張苑所想,文官內部無論發生多大的矛盾,都要保持個相對克制的態度,不會輕易撕破臉皮,因為這樣只會便宜外人。
內部矛盾內部解決,不需把事情鬧得滿城風雨,哪怕現在謝遷真的已經是氣急敗壞,還是要表現出一副很有風度的模樣。
書房內,沈溪只是簡單拱手行禮,請謝遷坐在客首的位子上。
謝遷不動聲色坐下,沈溪率先問道:“不知謝閣老深夜前來找在下,所為何事?”
謝遷沒有作答,而是耐住性子問道:“吏部考核,是你親自完成的?”
沈溪道:“年前需要做的部分,已經完成,奏疏已呈送通政司衙門,想必謝閣老已看到了,不需在下多贅述了吧?”
謝遷冷冷一笑:“你倒是準備充分,先給內閣上一份,卻又讓司禮監去通政司拿一份摹本呈奏陛下,這是何意啊?”
話還沒說兩句,謝遷已經開始問責,此時謝遷就沒有那么好的耐性了,就算沒正式撕破臉皮,對沈溪的態度也非常糟糕。
沈溪神色倒是淡然,問道:“一份普通奏疏,呈遞通政司,走正式的上疏流程,在下已算完成使命,不知謝閣老這番指責的話語從何說起?內閣一份,司禮監一份……一份奏疏難道還能一分為二不成?”
雖然沈溪神色自若,不過說出的話卻針鋒相對,絲毫也沒有退縮的意思。
謝遷道:“張苑到通政司衙門拿摹本上奏的事,你敢說自己不知情?”
“的確不知。”
沈溪正色道,“怪不得這兩天吏部氛圍有些詭異,感情出了這檔子事……之前張永張公公來訪,大概也說這件事跟在下有關……但這里敢問謝閣老一句,奏疏到了通政司,事情便已不歸在下管轄,旁人做了什么事,卻要怪罪到在下身上來,是否太不公平了?”
謝遷一陣語塞。
有些事連謝遷自己都不好解釋,如同他為何要把沈溪的奏疏壓下來,以前內閣可從未發生過這種事,這也可以說是謝遷突發奇想所為。
至于張苑去通政司拿奏疏摹本,不太可能是沈溪謀劃,作為外臣他無法知曉謝遷會將奏疏壓幾天,不具備作案的時機。
沈溪道:“不按規矩,有人會說在下行事乖張,不守成法,按照規矩行事卻又要說蘊含有天大的陰謀,那敢問謝閣老一句,是否當日在下就該帶上奏疏,親自到豹房求見陛下,將此事跟陛下提出,這才是最好的方式?”
謝遷還是不知該如何回答,他發現此番上門頗有點自取其辱的意思。
顯然沈溪所說也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他不希望沈溪做什么事都繞過內閣和司禮監,那等于說沈溪直接對皇帝負責,以后吏部和兵部的事情就不再有他謝遷什么事了。
謝遷臉色漆黑:“你光矢口否認,便當老夫會認可?你凡事都算無遺策,怎知你是否預料到老夫會將奏疏壓下來,故意讓司禮監的人知道有這么件事,另上奏疏?”
沈溪無奈一嘆,搖頭道:“那敢問謝閣老一句,您認為那位張公公,是這么容易聽人擺布的嗎?當日在張家口,是誰蠱惑君王,胡亂差遣九邊兵馬,差點兒置在下于死地?”
這話問出口,又讓謝遷感到難以作答。
他仔細琢磨了一下,發現張苑狡猾如狐,心道:“張苑是沒多大本事,但花花腸子非常多,做事可以說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若說他會聽誰擺布,似乎不太可能。就算此番暗示一切乃之厚所為,卻沒有留下任何把柄,連個正面答復都沒有,擺明是要挑起我跟之厚間的矛盾。”
謝遷到底不是初入官場的毛頭小子,對于張苑那點心思,只要不帶著偏見看待問題,自然能瞧出一絲端倪。
如此一來,張苑對沈溪的“指證”就不成立了。
謝遷自然不會在沈溪面前說是張苑在他面前指證沈溪,因為這會顯得他很愚鈍,聽信一個陰謀詭詐的當權太監的話,魯莽行事。
但事實上他就是如此愚鈍,要不是聽信張苑的讒言,他也不會大半夜的在京城各處奔走,最后還跑到沈溪這里來討個說法。
沈溪道:“張苑回朝,有消息說是由在下出手幫忙,對此在下并不否認,但始作俑者卻是陛下。乃是陛下提出,張家口堡時許多決策都出自他之手,張苑系代他受過,貶斥守皇陵后日子很不好過,讓在下不要追究張苑的罪行……至于張苑銀子的由來,在下也不知內情,想必是擔任司禮監掌印時搜刮民脂民膏所得,謝閣老不會認為在下能一次性拿出十萬兩來吧?”
“你倒是什么都敢承認。”謝遷皺眉說道,卻對沈溪后面的問題充耳不聞。
沈溪嘆道:“有些事既然已經發生了,就沒必要遮遮掩掩,既然皇命難違,事情已過去還要一直隱瞞的話,或許會讓謝閣老產生更多的懷疑。到如今,朝中很多事走向,帶著一抹怪異的味道,包括中原盜亂和沿海倭寇肆虐,還有如今朝中盛傳陛下查辦逆黨,難道謝閣老就沒多留心?”
謝遷一怔,整個人陷入沉思中。
謝遷心道:“這些事,以前不是沒考慮過,但卻未曾跟沈之厚所說的那樣,將這些事聯系在一起想……單獨看的話,會覺得一切都來自于沈之厚的陰謀,但聽他這一說,好像……一切都是按照陛下和張苑的意志在發展。”
沈溪道:“之前因為一些事,在下不得不在府中靜養,并非在下不能回朝,而是陛下有意要讓在下避讓一段時間。卻未曾想,朝廷發生那么多事,最后不得已只能遵從陛下新的旨意回朝,也是想盡快結束眼前的亂象。”
沈溪的話真真假假摻和在一起,讓謝遷不好判斷,不過沈溪說的理由,倒是讓謝遷更容易接受。
以謝遷的思維縝密,自然會想一些更為復雜和深層次的東西,不會流于表面。
沈溪嘆了口氣道:“回朝不過幾日,但在下自問盡職盡責,將所有事情都妥善完成,就算未完成的也會在年初結束。這既是對朝廷負責,也算對陛下有個交待,若如此還要被謝閣老登門興師問罪,那在下實在心有不服。”
謝遷長長吸了口氣,好像在平復心情,半天后才問道:“你果真沒有安排張苑做這件事?”
沈溪搖搖頭。
謝遷道:“姑且先相信你,但你且說,張苑這么做有何意義?”
沈溪反問道:“難道謝閣老如今登門來問罪,不就是他追求的最大意義所在么?”
謝遷沒有回答沈溪的問題,仍舊氣惱地道:“按照你所說,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感情是陛下想讓文臣武將間內斗,互相制衡,你想跟老夫表達的就是這層意思,對吧?但老夫看到的,全都是你行事魯莽乖張,恣意妄為,你讓老夫如何相信你?”
謝遷言辭犀利,簡直沒給沈溪留任何顏面,不過到底是私下場合,謝遷作為長輩無論說什么似乎沈溪都應該領受。
沈溪道:“謝閣老說在下行事魯莽乖張,敢問是何處惹得您老有如此大的意見?謝閣老既然對在下如此失望,又何故要親自登門來問?”
不知不覺間,沈溪跟謝遷又恢復到一種對峙狀態,而這也是針鋒相對的前兆,無論雙方再說什么,肯定彼此都不肯接受,不存在誰說服誰的問題,雙方都已靜不下心來探討問題本身是對是錯。
以前基本都是沈溪和顏悅色,讓謝遷平和下來,或者將謝遷給氣走為止,但這次謝遷好像多了幾分忍耐力,先是瞪了沈溪一眼,接著冷聲道:“你覺得老夫污蔑你?”
沈溪搖搖頭:“或許在下一些行為方式,不為謝閣老還有朝中文臣接受,所以你們覺得我行事太過偏激,至于事情結果如何,其實謝閣老應該看到了,至少多年下來對大明有百利而無一害……在下面對如此一個皇帝,能做的其實僅限于此。”
謝遷冷靜下來說話,沈溪大概能夠理解是為何。
換作以前,謝遷總會拿出高高在上的姿態,每次都是先狠狠教訓一頓,然后一言不合甩袖就走。
或許是長久下來謝遷也發現,這會兒已經不再是內閣可以掌控百官的時代,沈溪的崛起意味著文官集團中出現極大的變數,他在沈溪面前必須要保持另外一種狀態,從威壓到商討,才能切實解決問題。
沈溪以往在謝遷面前表現出來的態度,就是非暴力不合作,不管你說什么,我就算是不接受也不會跟你吹胡子瞪眼,每次都是等你自己把話題給說絕了。
謝遷道:“難道換做先皇時,你做事態度便跟今日有所不同?”
沈溪微微攤手,道:“事在人為,在下行事風格向來如此,若按部就班,或許現如今也不過剛過九年考,最多能進入東宮為一席講官,經筵日是否能輪到在下這樣的后生還難說,這一切都要多謝閣老當初提攜。”
謝遷將桌上一個根本就沒有茶水的冷茶杯攥在手里,手上的青筋都能清楚看到,似乎是在強壓怒火。他瞪著沈溪道:“虧你還記得老夫當初對你的提攜?”
沈溪輕嘆道:“人非草木,在下當然記得謝閣老的知遇之恩,不過如今朝堂上,謝閣老應對皇上的方式,難道都是對的?每次遇到事情,謝閣老對陛下有幾分約束力?到如今經筵日講都還停輟,誰不想早些讓陛下回歸正途?但連太后都無能為力,我等是否還非要死守舊制而不知變通?”
“不需要你來教訓老夫!”謝遷又黑著臉道。
沈溪站起身來:“那在下只能說,其實謝閣老根本不必將在下當作敵人,因為在下從來沒想過跟謝閣老您作對,若您老要防止在下擅權的話,在下可以在年后繼續稱病,長久不出府門,這總該讓謝閣老您滿意了吧?”
沈溪站在那兒,用堅決的目光回應謝遷,好像是在跟謝遷對峙,謝遷也在看沈溪,二人目光在空中爭鋒。
過了半晌,謝遷開始服軟了,主動避開沈溪的目光:“老夫只是來找你問話,不必把事情扯到誰離開朝堂的地步,如你所言,這朝中缺不得你,兵部之事需要你擔著,至于吏部那邊……你好自為之吧!”
沈溪恭敬行禮:“那就多謝謝閣老理解了,在下于朝中當官年數不短,但其實留在京城的時間并不長,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希望謝閣老您能多提點。”
“哼哼!”
謝遷當然不會覺得沈溪的話有多少誠意,他想當然地認為沈溪只是在敷衍和恭維他。
雙方沒有再次撕破臉皮,他說了一點和善的話,沈溪回敬他幾句罷了。
沈溪道:“張苑回朝,以在下看來,不過是陛下要在朝中制造一種巧妙的平衡的方式,謝閣老切莫以為陛下只會胡鬧,或許某些方面,陛下的智慧要超過歷代君王。”
謝遷瞇眼打量沈溪,問道:“你是說豹房那個?”
在沈溪面前,謝遷絲毫不掩飾對朱厚照的輕視,按照君臣關系自然大為不妥,但換個角度,他倒是有資格這么說,畢竟朱厚照算是他學生的兒子,算是他孫子輩的人。
沈溪搖搖頭:“或許謝閣老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但這也只算是在下的一種體會,陛下畢竟已成長,謝閣老不能再將他當作是一個不懂事的少年。”
這次謝遷沒有直接否定沈溪的話,反而開始凝眉思索起來。半晌后,謝遷站起身道:“你的話,老夫記著了,但老夫還是要叮囑你一句,只要你在朝中按部就班,這朝事就會一切平順,若不然……”
說到一半謝遷就未再說下去。
“謝閣老,已到深夜,不妨在府中留宿一宿,明日再走也不遲。”沈溪見謝遷有要走的意思,不由起身行禮。
謝遷再次打量沈溪一眼,搖頭道:“老夫雖然已老朽不堪,但不至于幾步路都走不動,馬上要到年關,這段時間需要保持朝堂的穩定……你行事低調些,權當是尊老。”
沈溪道:“謹遵謝閣老教誨。”
謝遷幽幽嘆了口氣,似乎對沈溪的回答不甚滿意,不過這回算是幾次會面中難得可以溝通的情況,能說的多少都說了一些,沒到撕破臉皮的地步。
“……至于張苑那邊。”
謝遷走到門口時,駐足回首,補充道,“無論他出于什么目的,是否又是陛下指使,他到底是司禮監掌印太監,該容讓還是要容讓,你別輕易將他給拉下來,留他在朝中,這朝事終歸有個人能解決!”
沈溪心想:“謝遷這是寧可找個有野心但沒多少能力的人在司禮監掌印的位子上待著,也不想再跟之前一樣將其控制,在這件事上他倒是一片公心。”
沈溪點頭:“理應如此。”
謝遷再次微微嘆了口氣,往沈府大門行去,道:“若有人問及老夫過來之事,便說是來興師問罪,其他的不必多言。”
謝遷出沈府而去。
沈溪只是送謝遷到了前院,沒有送謝遷出門,謝遷似乎自己也想制造一種跟沈溪仍舊勢同水火的姿態。
在這點上,連沈溪都覺得謝遷老奸巨猾,在他提醒一些事后,謝遷嘴上不承認,但其實已用實際行動表明,他開始防備朝中想興風作浪那些人。
“老爺,謝大人的馬車已經走遠了。”朱起送走謝遷的馬車后,回來跟沈溪稟報。
“嗯。”
沈溪點了點頭。
朱起道:“老爺,張公公和謝閣老都走了,您也該回去歇著,時候不早……”
沈溪笑了笑,道:“已經到這時辰,難道回去就能睡著?這一宿工夫,朝廷指不定發生多少事。朱老爹,正好有事問你,還記得之前我跟你打聽的事情么?是否該給我一個答案了?”
“這個……這個……”
朱起顯得很為難。
一些事他根本就不愿提起,當他抬頭看沈溪時,卻發現沈溪在凝視自己,心里更覺得緊張。
沈溪道:“咱們到里面說話吧。”
沈溪在前,朱起在后,二人一起到了書房內,沈溪坐下來而朱起卻只是立在那兒,神情略顯局促。
“這里沒有外人,無論你對我說什么,我都不會外傳,也不會胡思亂想。”
沈溪寬慰道,“即便涉及到人命或者更往上的官司,我聽過也就罷了,你可以無所顧忌。”
朱起道:“老爺,您又何必非要知道呢?”
沈溪搖搖頭道:“以前我不問,并非是我沒有懷疑,而是覺得你一家人無法在沈家之外容身,也沒完全融入到沈家中,可如今情況不同了,義寬在朝中有了身份,每逢出征都會領軍職,而小山也嫁到王家,如今生活還算幸福美滿。顯然他二人不知以前的一些事情,難道朱老爹就想把一些秘密就此帶進棺材,沒人知曉?”
朱起苦笑道:“就怕有些事會連累沈家。”
沈溪笑著搖頭:“那就要看朱老爹你有什么不堪回首的經歷了……”
朱起道:“我朱家有一份古老的家譜,現在未曾在老奴身邊,留在閩省老家,不過數月前我已安排人回去取,回頭老奴會將家譜送到老爺手上,老爺看過后便會知曉……更多的事,老奴現在不想說出來。”
沈溪微微皺眉,心想:“之前便覺得朱起對京城很熟悉,不像是普通百姓出身,更不像是什么山賊,倒像是落難的貴族。不過這大明貴族,皇室方面都會有記錄,難道朱家家譜,有什么特別之處,涉及那些已殞沒的皇族?”
沈溪沒有再勉強,點頭道:“也好,不知幾時我能看到家譜?”
“快了。”
朱起道,“大概就年初幾天,等家譜到來,一定先送到老爺您手上,不過上面有些地方非常隱晦,到底涉及不小的案子,老爺您若是覺得不便……”
沈溪笑著搖搖頭:“沒事,該知道的終歸要知道,就算有什么隱情,也都在我預估之內,這件事我也不會泄露給義寬和小山知曉,就當是你我之間的秘密便可!”
張苑很怕朝廷出現一次大的風浪,但等了兩日,京城內仍舊風平浪靜。
倒是謝遷去過沈溪府上的事情傳開了,張苑無法打探到更多的內幕,也無法登門直接去問沈溪,這件事也就被他先擱置下來,畢竟這會兒還有他更關心的事情,那就是外戚通敵叛國案。
錢寧又從外地回來了,單獨被朱厚照召見,張苑和小擰子沒受邀前去旁聽,司禮監三位秉筆太監全都沒有出席,倒是聽說江彬當時在場,好像這件案子朱厚照有意讓江彬參與進去。
隨后錢寧跟許泰帶人離開京城,又往南邊去了,這讓張苑多少有些不滿意。
“錢寧這家伙回京城,只是例行跟陛下匯報,卻完全不跟我說事,現在更是跟江彬的人一起出去辦事,明擺著不把我放在眼里。”
許泰也是朱厚照從西北帶回來的軍將,本來許泰是宣府副總兵,官職遠在江彬之上,但因江彬更得寵,以至于豹房內的地位卻是江彬要高出一大截,所以張苑便把許泰歸類為江彬的人。
至于這次錢寧跟許泰出京去做什么,張苑也沒辦法查明。
“回頭一定要防止這些狗東西在背地里玩陰的,不行的話,咱家就去問大侄子,反正他什么都知道。”
張苑一邊想去求教沈溪,一邊卻擔心他挑唆謝遷的事被沈溪知曉,謝遷到底已去過沈府,在沒確定發生大事前,張苑不敢有所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