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這天,是年前京師各官署最后一天當差,張苑老早便到吏部去找沈溪,卻被告知沈溪沒到衙門來。
張苑本想多等一會兒,卻見吏部右侍郎王敞進得門來,連忙過去打招呼,王敞在得知張苑的來意后不由驚訝地問道:“沈尚書今日輪休,年前的事都已處置完畢,也就不會再來吏部應卯,莫非張公公不知么?”
張苑奇怪地問道:“吏部考核,不是尚未完成嗎?”
王敞笑了笑道:“沒完成的,也都會放到年后,這上吊還要喘口氣呢……年初三再行考核,這次由沈尚書面對面考核,張公公是為此事而來吧?”
本來張苑并不是為吏部那項事務而來,他找沈溪純粹是想問朝中一些事,屬于太監跟外臣間私下見面,本就不合規矩,哪里敢據實相告?
“嗯。”
張苑點了點頭,他沒找出借口,倒是王敞先幫他想出來了。
王敞道:“若是因此事前來的話,可能要往沈府走一趟……這年底各家都很忙,走親訪友也多一些,沈尚書是否留在府上很難說……”
張苑聽了臉色不太好看,還是笑著向王敞謝過,然后轉身出了吏部大門。
這邊張苑剛走不久,沈溪便出現在吏部前院,讓王敞多少有些意外。
得到傳報的王敞來到院中,向信步而來的沈溪問道:“之厚,不是說今日不到吏部和兵部應卯么?怎還是過來了?之前司禮監掌印張公公來訪,說是為年后考滿之事找你商議,你可知曉?”
沈溪皺眉道:“陛下都沒安排的事情,張公公作何要找本官商議?吏部考核,幾時跟司禮監有牽連了?”
王敞一怔,隨即好像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張苑來的目的絕非是為吏部考核,當下輕輕拍了一下腦門兒:
“哎呀,看看我這腦子,怕是誤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要不……之厚你去司禮監找找張公公?”
“不必了。”
沈溪道,“入宮一趟很麻煩,再者他若有要緊公務,絕對會留下書信,既未留,說明并非是迫在眉睫之事。”
王敞釋然地點了點頭,隨后又道:“之厚你來官衙,是有要事需立即解決?”
沈溪一擺手:“王老,咱們進去說話吧,外面太過寒冷,里邊熱和些。”
二人一起進了公事房,雖然當天并非休沐日,但因吏部于年前的事基本已完成,當天前來吏部應卯的官吏很少,見到沈溪跟王敞進來,旁人都識相往后衙去了。
等公事房只剩下二人,王敞這才道:“之厚有什么事,只管說出來,若是老朽不適合留在此,也不多打擾。”
王敞很識時務,他知道自己雖為吏部侍郎,但涉及朝中核心決策,他無權過問,沈溪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已不單純是吏部尚書這么簡單。
雖然進入明朝中期后,六部權力被內閣侵奪,但從制度規定上,內閣不具備干預六部的權力,這是內閣與宰相制度的深刻區別所決定的。內閣雖然在權力和地位上逐漸建立起對六部的優勢,但并不能夠直接控制六部,六部仍享有獨立的行政權力。內閣只能利用其政務處理和決策上相對有利地位來達到干預和牽制六部權力的目的。
實際上,內閣和六部的爭權主要集中在人事任命上。
按照朝廷的規定,四品以下官員的升遷由吏部直接決定,四品以上的官員才需要內閣和吏部商量,四品官員是一個中高級官員了,一些位置重要的知府或者道臺才是四品官,而知縣、知州等小官對于吏部來說,只是一個數字,所以官員根本不敢得罪吏部尚書,因為一旦得罪,那么吏部尚書就可以在職權范圍內將其調到一些邊遠之地受苦。
而道臺、布政使這些重要的官員,一般都是吏部和內閣進行商量,內閣大學士很厲害,但是內閣中還有其他學士,他們的權力不見得有吏部尚書大,所以一般的吏部尚書如果不是進遞內閣首輔或者次輔,一般不想進內閣,還不如繼續拿捏別人的官帽來得暢快。
事實上,明朝歷史上很多內閣首輔,都是通過控制吏部進而獲得權力,否則說不清楚首輔跟吏部尚書誰更大,如此一來,沈溪儼然就是朝中跟內閣首輔抗衡的另一面旗幟,跟半個宰相差不多。
沈溪道:“年底得到消息,說是南直隸和閩浙一些官員,牽扯到倭寇案,很多人利用手上的權力,中飽私囊,甚至縱容倭寇為非作歹。身為吏部尚書,在下自是要盡快將這件事呈奏陛下。”
王敞先是一怔,覺得沈溪說的事不小,但仔細一想后,又覺得有哪里不妥,心想:“這地方上的消息,不都該由通政司往內閣送?怎么之厚會知曉?還是說這是謝閣老的意思,靠司禮監無法將消息傳遞給陛下?”
按照大明制度,地方事務應由地方官員把奏疏呈遞京城,走通政司、內閣到司禮監的流程,而非由沈溪這個吏部尚書直接過問,這也是王敞不解之處。
不過因事關重大,沈溪親自提出來,而且著手開始寫奏疏,王敞便不好多問。
但王敞心中仍舊有很多疑問,除了之前想到的關于地方呈奏流程等問題,他還在想:“有事的話,之厚完全可以在家里將奏疏完成,再呈遞通政司,他直接到吏部衙門來寫這奏疏,卻是為何?莫非事情倉促,他臨時過來寫奏疏,甚至未回府?”
這邊沈溪埋頭書寫,不再說話,王敞也就沒有打擾。
一直等沈溪將奏疏寫完,王敞探頭看了一眼,卻無法窺明沈溪具體寫了什么。
沈溪抬起頭來,道:“我準備往豹房去一趟,王老您是否同行?”
王敞可知道自己幾斤幾兩,哪怕吏部侍郎的位置再顯赫,他也沒資格面圣,而且這個節骨眼兒上誰去面圣必會成為眾矢之的,連忙擺了擺手,婉拒道:“此事關系重大,之厚你還是快些往豹房求見陛下,或者需要老朽幫你傳達給什么人么?”
王敞是個老狐貍,想知道這件事是否為謝遷知悉,若不知情,沈溪是否想有將消息泄露出去的意思。
沈溪道:“謝閣老已得知此事,不需王老您傳達……我這就去了,告辭。”
沈溪站起身便走,臨行前說的這番話,讓王敞長長地松了口氣。
王敞心道:“于喬知道就好,如今看來,文官內部又是一團和睦,別跟之前一樣總是內斗不休,以至于閹黨有機可趁,那就非朝臣所愿。”
除夕日,不但京城各權貴大臣忙著過年,豹房也在籌備當日晚宴。
因為朱厚照沒下達賜宴的諭旨,也就是說當年應該沒有弘治年間例行的新年賜宴,但就算皇帝不宴請大臣,但還是會召集寵信近臣開一個內部宴席,照理說江彬、錢寧、許泰以及司馬真人等近臣都可以參加。
沈溪突然于這天上午到豹房,讓豹房眾人始料未及。
小擰子本還在跟司禮監的李興等人商議年初這段時間豹房用度問題,突然有太監進來,湊到他跟前說及沈溪前來求見之事。
“你們先說著,咱家有要緊事辦。”小擰子很著急,匆忙于豹房東邊一處側院內出來,往正門而去。
此時張苑也得到消息往豹房趕來,不過他并非是從皇宮又或者私人宅邸出發,而是從沈家府宅過來。
張苑這一上午都在找尋沈溪,卻未料沈溪人已經到了豹房。
小擰子剛到門口,便見沈溪在江彬的陪同下進入豹房正門。
小擰子瞪了江彬一眼,江彬卻完全不當回事,小擰子上前攔住二人去路:“沈大人,今兒是大年三十,闔家團聚慶祝新春,你有何事需要覲見陛下?”
“實在是有要事啟奏。”
沈溪沒有更多的話,就這么不冷不熱地回了一句。
小擰子微微皺眉,似在奇怪為何江彬不阻攔沈溪,但想到朱厚照三令五申一旦沈溪來豹房請見可以暢行無阻,便明白就算平時不識相的江彬,也開始巴結起沈溪這個朝中重臣來了。
“擰公公有事么?”
江彬在旁笑瞇瞇地問道。
小擰子讓開道,讓二人可以繼續往豹房內院,小擰子則跟在沈溪身后,想問清楚到底是何事。
不過沈溪沒心思回答小擰子的問題,反而問道:“擰公公,陛下如今是歇著,還是在做旁的事?”
小擰子一愣,道:“早前陛下便已歇下,這會兒……也不知是個什么情況,若事情不打緊的話,其實可以等下午……莫非事情真的很緊急?”
他馬上意識到,若是沈溪要找朱厚照說的事的確非常重要的話,那去打擾朱厚照睡眠的人就是他,不過對此小擰子倒不是很擔心,因為他可以差遣一些小太監進去叫醒朱厚照,就算朱厚照發火也遷怒不到他身上。
沈溪道:“事關國體,需盡快面圣。”
小擰子吸了口涼氣,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覺得事情可能真的非常重要。
江彬隨口道:“既然沈大人的事情如此著緊,勞煩擰公公您去通稟陛下一聲。擰公公,請吧。”
小擰子冷聲道:“咱家怎么做事,還需要你江大人來提點?沈大人,小的不是不想進去通稟,實在是……陛下這幾日太過疲累……都是一些瑣事,其實您可以等等,或者是……”
沈溪臉色微微一沉,目光如利劍一般瞟了過來,小擰子心中仿佛被重錘擊打了一下,臉色變得慘白。
恰在此時,有小太監過來稟告:“擰公公,張公公帶人過來,也說要面見陛下。”
小擰子先是一怔,隨即意識到小太監口中的“張公公”是張苑。
幾個姓張的公公,除了張苑敢這么肆無忌憚來求見君王,旁人沒那資格,就算是豹房這邊的供奉太監也需要規規矩矩。
小擰子明白,憑他現在的身份和地位,很難去阻擋張苑,只能用求助的目光望向沈溪,道:“沈大人,您看……”
沈溪微微瞇眼,問道:“張公公來豹房請求面圣,理應請示陛下,跟本官何干?”
小擰子嘆了口氣,正要派人去通知放行,卻見張苑已心急火燎帶人從外面進來,瞪著眼氣勢十足,如同是找誰算賬一樣。
小擰子立即側過頭,避開張苑的目光,權當沒看到。
“沈大人,今日乃年關,您不在衙門當差,作何要到豹房來?”張苑一到,沒有理會小擰子和江彬,直接朝沈溪發難。
如同質問一般,語氣非常強硬。
江彬抱拳當作行禮,小擰子沒有吱聲,沈溪道:“本官有要緊事面圣,難道還要跟張公公你請示不成?”
張苑道:“咱家并非質疑沈大人您面圣之舉是否正確,概因現在這個時候陛下正在休息,實在不該貿然打擾。”
江彬反問了一句:“那張公公來此作何?”
張苑冷冷地瞥了江彬一眼:“咱家也是來面圣,有要緊事,跟沈大人的目的一樣,怎的,江大人對此有異議?”
張苑的話自相矛盾,卻沒人質疑。
江彬不會直接跟張苑起沖突,得勢之前,他的確需要巴結這些太監,在張家口時他就是這么做的。
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已經在皇帝跟前站穩腳跟,且不隸屬于誰,哪怕是錦衣衛指揮使錢寧左右搖擺給這些太監當牛做馬,江彬也不想低聲下氣攀附關系,至于認太監為義父這檔子事情也全當是以前少不更事的胡言亂語。
沈溪淡淡一笑,道:“目的既一樣,就不分是非對錯,勞煩誰去跟陛下請示一聲,便說本官跟張公公前來面圣。”
小擰子望著張苑道:“張公公,您乃司禮監掌印,這種事還是由您親自去做為妥,打擾陛下休息,這可是大罪。”
張苑沒有回應小擰子的建議,打量沈溪,做了個請的手勢:“沈大人,要不咱一起進去面圣?都是同樣的目的而來,不分彼此,驚擾圣駕也該一起承擔責任,對吧?”
江彬卻出面阻止:“沈大人乃外臣,不能直接踏入豹房內院,張公公說的,怕是不合規矩。”
“什么規矩?最大的規矩就是陛下讓沈大人隨時前來覲見,你江大人能有這種優待嗎?”張苑氣勢洶洶,但態度終歸還是有所軟化,道,“你們不想跟陛下通稟,那咱家就親自前去,沈大人只管跟咱家來……進內傳報之事就不勞煩沈大人您了。”
太監體系內部氛圍也很古怪,加上有錢寧、江彬、許泰、司馬真人等佞臣的存在,整個豹房烏煙瘴氣,沒有永遠的盟友,卻有糾纏不斷的利益關系。
沈溪能大致判斷,皇宮和豹房體系中,如今大的派系有三個。
第一個是小擰子派系,最親密的盟友是司禮監秉筆太監、提督東廠的張永。
第二個派系是張苑,加上錢寧、李興、高鳳等人,這些人跟張苑的關系未必十分親密,但因張苑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他的勢力也算最為雄厚。
第三大派系就是江彬,可說自成一派,江彬手下有一堆從地方調撥到豹房的地方人馬,衛戍豹房,獨立于東廠和以錦衣衛為代表的侍衛上直軍體系之外。
至于麗妃和花妃等派系,只能算是豹房內部的派系,跟三張體系一樣,都只能依靠三大體系求存,連麗妃都需要拉攏小擰子求得安穩。
朝中則是沈溪和謝遷兩大山頭對立。
這次求見皇帝,看起來普通,卻是幾大勢力的主要人物來見皇帝,當然皇宮體系再有勢力,也只有作為內相的張苑可以跟沈溪叫板,但其實張苑還沒法跟沈溪直接抗衡。
但沈溪來面圣,張苑顯然不能袖手旁觀,他怕這會牽扯自身的利益。
小擰子不肯入內傳報,張苑便只有充當急先鋒,這會兒張苑在魯莽中也多了幾分睿智,知進退的張苑比之從前更為沉穩扎實。
小擰子和江彬陪同沈溪一起在距離皇帝寢殿不到二十步的院子里等候,不多時,張苑從里面出來,臉色非常難看。
打擾皇帝清夢,就算張苑再如何厚臉皮,在朱厚照一通臭罵下也無法做到面不改色。
“陛下請沈大人進內。”
張苑出來之后,神色陰冷地說了一句。
這話明擺著告訴小擰子和江彬,皇帝只是請沈溪一人入內,不需要二人在這里湊什么熱鬧。
沈溪邁步就往里面走,江彬跟上,只有小擰子停留在原地。
張苑伸手攔住江彬,問道:“江大人聽不懂咱家的話?陛下只是請沈大人入內,一些無關人等請先避讓。”
江彬道:“在下也有要緊事啟奏陛下,陛下那邊在下自會有所交待,不需張公公擔心。”
張苑非常生氣,哪怕拿出皇帝來壓江彬也是徒勞,主要在于江彬深得朱厚照信任,讓張苑又嫉又恨的是,在面圣這件事上江彬比他擁有更大的自由度。
甚至可以說,剛才不是江彬放行讓他進去,他根本沒有入寢殿請示朱厚照的資格。
在皇宮和豹房體系中,看起來張苑的地位最高,勢力也最大,但小擰子和江彬卻擁有比張苑更為便利的面圣權力,能接近皇帝,而張苑在這方面則顯得不足,這也是三方勢力能維持制衡的根本原因。
沈溪腳步不停,江彬緊隨其后,張苑臉色不善卻也只能隱忍,一扭頭間發現小擰子也往前走。
張苑道:“小擰子,你不會也有什么要緊事跟陛下啟奏吧?”
“正是如此。”
小擰子語氣倒挺和善,“這年前籌備節日慶典,當然需要跟陛下請示,之前已跟御用監和這邊的供奉說好了,咱家要跟陛下說明。”
與江彬和張苑只是找個借口,說是有要緊事啟奏皇帝不同,小擰子在面圣上似乎更理直氣壯。
本來他就在負責豹房內大飯和年后上元節前的一系列節目安排,他算是有職責在身,再加上平時他在皇帝跟前伺候,說起面圣他甚至比江彬都更為容易。
張苑冷聲道:“咱家替你跟陛下說,不需要你入內。”
小擰子眼見沈溪和江彬已經進了門口,跨前一步躲開張苑的阻撓,道:“不勞煩張公公您了,陛下親口交待下來的事,還是由咱家當面跟陛下說為妥。很多事,張公公您都不明就里,咱家不敢勞煩您……”
說完小擰子已快步跟上。
這讓張苑更為氣惱。
張苑心想:“好你們這群狗東西,我那大侄子不聽我的話也就算了,反正我壓不住他,但一個小擰子一個江彬,不過只是陛下跟前的兩條狗,卻能如此叫喚,也是給你們臉了。”
即便心有不甘,張苑還是明白自己沒法強行阻攔,只能無奈地跟上前面幾人,幾乎跟小擰子肩并肩進了朱厚照寢殿。
寢殿外屋,有兩名太監在那兒阻攔。
沈溪已過了外屋進入內帷,而江彬則無法直接進內。
從紗帳隱約可見朱厚照已經起來了,坐在床沿邊上,正在揉眼睛,這會兒皇帝顯然還沒恢復精神,這個時間點對于日夜顛倒的朱厚照來說屬于“半夜三更”。
“……沈先生,這馬上都要過年了,您怎還親自來了?”朱厚照的問話聲傳來,只見沈溪已在里邊向朱厚照行禮。
張苑不等江彬,先一步越過兩名太監的阻攔,這兩個太監可不敢阻擋司禮監掌印,再者之前吵醒朱厚照的就是這位內相大人。
只聽沈溪的聲音傳來:“臣有要事啟奏陛下,這才貿然前來,唐突陛下還請見諒。”
朱厚照道:“沒事,直接說便可。”
朱厚照說話的同時,小擰子和江彬也有模學樣,進了寢殿內帷,卻只能站在邊上,故意不去礙眼,免得朱厚照怪責。
沈溪道:“臣得知有東南沿海三省六府的十幾名官員,暗中跟倭寇勾連,收受巨額賄賂,殘害我沿海百姓,助紂為虐,為海盜為禍地方提供便利。”
沈溪的語氣顯得十分凝重,顯得這件事極為重要。
朱厚照臉色卻很不耐煩,明顯并未將官員私通倭寇之事放在眼里,而之前他關注這件事更多是因為涉及到了謀逆案。
朱厚照咳嗽兩聲,隨后道:“問題確實很嚴重。張苑,你不是也有要緊事嗎?你不會是跟沈先生說的是同一件事吧?”
“正是。不過……”
張苑本就是找個借口前來覲見,沒什么具體事項,他先往沈溪身上看一眼,再道,“老奴還查到,地方官員跟賊寇勾連之事,似跟京城達官顯貴有關,沈大人在來之前也對咱家有說及……”
朱厚照本來無精打采,聽到這話,馬上打起精神,嚴肅地問道:“當真如此?”
這話,更像是在問沈溪,目光牢牢地鎖定沈溪臉上。
朱厚照除了怕死外,還擔心別人篡奪自己的皇位,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但凡有人危及他的切身利益,朱厚照比誰都在意。
沈溪道:“具體事項還得問張公公,臣查到的不多,并未涉及京城勛貴和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