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玉笙醒來的時候,有種頭痛欲裂的感覺,但這并不是他一直以來存在的頭痛癥的情況……這樣宿醉之后的頭痛,反而讓他有種輕松的感覺。
高文并不在這里,不過他留下了字條。
“我去學校了,樓下有早餐,你自己取來吃了吧。另外給你準備了換洗的衣服,有時間洗個澡吧,你確實太臭了點,出門的時候記得給我關門。高文字。”
周玉笙下意識笑了笑。
不知道是否睡眠過了的關系,周玉笙感覺這會兒自己的狀態好了不少。
他看了看四周,隨后猶豫了一下,就在高文的書房中開始找著什么——不一會兒,他在一個書柜的抽屜下找到了一個小瓶子。
周玉笙把這小瓶子塞衣服之中,但是想了想,最后卻把這瓶子擰開,倒出來了一些藥丸,用紙巾包著,接著才把瓶子放回原來的地方。
他下樓,洗了個澡,隨后吃了點東西,接著就出了門。
從這里直接驅車,往局里面去了……自己的家,自然就沒有回去的必要。
高文的課,依然是學生最多的課堂——在政法大學這種相對嚴肅的地方,能有這種明星般效應的可不多。
一開始,學生并不知道這位高文老師的過往。后來,高文曾經是市內刑警二大隊隊長的事情被人扒出來了,他曾經立下過什么功勞,破獲過什么案件,也漸漸被學生們熟悉。
一個知識水平很高,并且還有大量經驗,并非紙上談兵,并且還是很有魅力的中年男士,實在是很容易就把年輕女生們的感覺給刺激了出來——當然,高文老實是已婚的,并且從未有什么負面的新聞。
上高文的課,能夠聽到許多實際的案例,這些例子,大多數都是他從前辦過的一些案件。
課堂上,學生們聚精會神地聽著,但高文卻怎樣也無法徹底地集中精神。
他看見了昨日最后留下來,問他問題的那名男生——坐在了課室的最后,獨自一人,臉色平靜。
這讓高文很難完全集中精神。
只是強大的專業能力,還是讓高文以符合水平的狀態,把這一節課按計劃講完……下課鈴聲響了。
往常一樣,學生們匆匆離去,也有不少的學生涌上前來……人群中,高文看向了課室的最后,那個安靜的男學生,已經看不見了。
“高老師,你在看什么呢?”同學們好奇地問著,她們發現高老師這時候好像有些心不在焉,這是很少會出現的情況。
高文沉吟了一下,忽然問道:“剛才,坐在最后面,靠近窗邊位置的男生,你們有誰知道,是什么班級的嗎?”
“剛才?”學生們忽然一愣,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終于,一名女學生緩緩說道:“高老師,我記得剛才那個位置上,好像沒有人坐啊?”
“沒有?”高文不由得怔了怔。
“是啊,應該是沒有的,老實。”另一名女生此時也以肯定的口吻回答著。
“哦……”高文點了點頭,“可能是我看錯了吧。同學們,老師還有點事情,今天就到這里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高文收拾好了東西,就在眾人的目光下,腳步稍快地離開了課室。
“周隊!”
走廊上,那些忙碌著走過的警員,紛紛與周玉笙打著招呼——當然,他們打完招呼之后就很快離開。
這完全是一種下級看到上級之后的行為,并沒有人打算多聊些什么……這與局里面的馬sir不一樣,馬sir是不管誰,都能夠胡扯半天的人物。
周玉笙想著碎尸案案件的事情,快步走向了兩隊人馬臨設設立的專案小組的場地——這時候,一名接待室的警員找到了周玉笙。
“周隊,外邊來了個人,說是要見你的。”
“見我?”周玉笙不由得一愣。
“他說他叫做陳明明,說你聽了名字就會見他的。”警員這樣說道。
周玉笙張了張口,臉上似有什么猶豫著……最后,他才說道:“你先把他帶去接待室,單獨一個房間吧,我馬上就過去。”
警員按照周玉笙的吩咐,先一步離開了——這之后,周玉笙連忙跑回了自己的辦公室當中,從抽屜取出了一袋子的東西,就往洗手間跑去——他在這里把臉上的胡子給刮了干凈,然后整理著自己的衣服,還有頭發。
接待室的門前,周玉笙手放在了門把之上,卻是頓了一下子,才深呼吸了一口氣,把門打開。
就如同他之前的吩咐一樣,警員把陳明明單獨帶來了這間房間當中。
“你怎么自己來這里了?”周玉笙看著面前的男生。
不大,剛剛過了十九歲的生日沒有多久,一年前考上了政法大學,學習成績很好,喜歡吃甜的東西,沒有特別討厭的東西,但相對來說,比較整潔。
陳明明,他的兒子……三個月前,他與妻子離異之后,兒子就改了姓,隨了母親。
這會兒的陳明明,正透過窗,看著局里院子處來來回回的警員們,聞言也沒有回頭,只是淡然道:“這里的人來來回回的,走路也快,聽說昨天發生碎尸案,你們是要限時破案的吧,看這忙碌的情況。”
周玉笙皺了皺眉頭,一直以來,他都不習慣陳明明的這種態度。
“這是我們內部的事情,你還只是一個學生而已。”周玉笙冷哼了一聲,“我不是說過了,工作時間,不許能找我嗎?”
陳明明轉過身來,側著頭打量著自己的父親,目無表情道:“我去了你家一趟,發現魚缸不見了,你也不在。我就嘗試打過你的電話,但一個晚上也沒有人接,后來接的人是高老師,說你喝醉睡著了。我只能來這里找你。”
“你…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周玉笙偏過頭去,看到了旁邊的椅子,索性坐了下來,“坐下來說吧,別站著了。”
陳明明搖搖頭道:“我等會就走了。我過來只是告訴你,下個月我就要走了。媽媽把事情安排的差不多了,下個月我會和她移民到加拿大。”
周玉笙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么,千言萬語最后只有一句,“這么快?”
“我記得你和媽媽正式離婚有三個月了吧。”陳明明淡然道:“而在這之前,你們已經分居了一年……你覺得,還快嗎。”
“為什么要出國,這里不好嗎?”
周玉笙皺著眉頭道:“高文收你做了學生,難道高文不能教你了嗎?國內并不比國外差……異國他鄉,人生路不熟,真不知道你媽媽是怎么想的!不行,我不同意,我回頭就和她聊聊這件事情。”
陳明明此時冷不丁地掏出了電話,遞了過來。
“你做什么?”周玉笙下意識問道。
陳明明淡然道:“你不是說要和媽媽好好談談嗎。你打她的電話估計她是不會接的,不如用我的來打……我幫你打?”
通信錄,母親,呼叫。
看著手機屏幕界面的切換,周玉笙一下子把陳明明的手拍開,啪的一聲,手機飛落,怒道:“大人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操心!”
“是嗎。”陳明明握著自己的手腕,看了周玉笙一眼,隨后把地上的手機撿了起來,頭也不回,推門走了出去,“告辭了,周隊長。”
“等……”周玉笙張了張口,最終沒能說出任何話來,獨自坐在了接待室中,掩著自己的臉……他忽然又感覺自己的頭開始痛了起來。
就好像腦袋當中,有著一顆隨時都會炸開的炸彈一樣,周玉笙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了起來。
他下意識地把伸手入口袋當中,掏出了一團紙團,解開,從里面取出了一顆藥丸,直接吞了下去。
陳明明獨自一人在走廊走著,身邊走過的警員雖然奇怪,但并沒有多問——閑人自然是不可能隨便走進來的,那么既然進來了,自然也是有什么正當的理由。
況且此時局里上下都在忙碌著,也就沒有人太過關心這個年紀不大的孩子。
陳明明忽然停了下來,看著的是懸掛在走廊上的公告欄。
本月杰出警員,上級公事,最近破獲案件等等——陳明明看到的是一張關于破案的表彰,破案人是周玉笙,而抓獲的犯人則是一名網約車的司機,在對受害者進行了侵犯之后順帶還拋尸橋下。
陳明明看著看著這個犯人的名字,目光眨了眨——此時,他的眼睛,忽然浮現出來了幾個文字。
9.9天。
陳明明的瞳孔忽然收縮了一下。
好一會兒之后,周玉笙感覺頭痛已經過去了,才趕往了專案組的辦公點。
這會兒馬厚德正一邊扒著泡面,一邊看著不斷匯報上來的資料。
看見有人過來了,馬sir抬頭看了一眼,愣了愣,隨后點了點頭,“嗯,雖然還是一副咸魚的樣子,但比昨天像條死魚起碼要好多了。”
周玉笙索性當作沒有聽見,直接做了下來,從馬厚德的面前抓起了一份文件,就開始看了起來,并且問道:“有沒有什么新的進展?”
“我們查過了各大車站的信息,這段時間都沒有王亮的購票信息。”馬厚德此時隨口道:“電話的定位也做過了,這個王亮壓根就沒有離開過這里,而是躲了起來。”
說著,馬厚德掏出了另外一份文件,扔到了周玉笙的面前,“昨晚半夜,我們就組織了一次行動,根據王亮手機的定位,找到了一處停了工得爛尾樓。”
“人抓到了?”周玉笙抬頭。
馬sir搖了搖頭,“找到了手機,沒找到人。”
周玉笙皺眉道:“果然,這個王亮的嫌疑很大。他辭職不說,還偽造自己回家了的假象,家里還藏尸了……我們是不是應該可以直接下通緝令了?”
“我正打算找局長批文件呢。”馬sir邊抹著嘴巴邊站了起來,叼了根煙,還沒有點上就罵了起來,“娘的……害勞資吃了幾頓泡面!”
周玉笙看著,倒是笑了笑……這馬厚德在局里面一副死魚的樣子,不求上進,可碰見了案件,卻也是最上心的一批。
大概是整個晚上都沒有離開吧?
“馬sir,周sir!”卻見林峰此時急忙忙地跑了進來,神色更是匆忙,“有新的發現!”
“什么?”馬厚德皺了皺眉頭。
林峰飛快說道:“小寶那邊已經證實了,碎尸案死者的身份……死者是,王亮!”
馬厚德張了張嘴,香煙一下子掉了下來,“什么?死者是王亮?”
林峰點了點頭,“是的。冰柜的尸體當中,還有一小截完整的指骨,并且還有鋼釘。死者應該曾經做過手術。我們根據找到了這顆鋼釘的編號,接著聯系到了對應的醫院,找到了患者的個人信息……就是王亮!”
“確定是我們要找的這個王亮,而不是同名同姓的別的王亮?”馬sir張了張口,下意識問道。
“確定是我們要找的王亮!”..
“完了。”馬厚德一聽,直接坐了下來,“這下好了,白費了一整天的功夫了。”
周玉笙卻皺眉道:“馬隊,既然現在能夠確定死者的身份是王亮的話,那么事情其實變得更加明亮了。”
馬厚德轉頭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對……起碼可以從王亮的身前入手。王亮的尸體被人肢解成這種樣子,這兇手要不是心理變/態,要不就是對王亮有極大仇恨的人……我們先從王亮有可能的仇人下手。”
周玉笙也點了點頭,“林峰,根據資料顯示,這個王亮之前曾經因為詐騙,騙了好幾個女人的錢吧?是不是還有一個曾經報了案,但是因為證據不足,而無法立案的來著?”
林峰連忙翻動資料,“是的,報案的女人姓張,叫做張曉琴,在夜總會當陪酒的。”
“先去調查這個張曉琴。”馬厚德直接吩咐道:“另外,不僅僅是這個張曉琴,其他與王亮曾經有過財務糾紛的,個人恩怨的,都要仔細查一次……瑪的,這下又有得是加班了!”
此時。
“不好了,不好了!!!”正自說著,一名警員卻驚慌失措地沖了進來,把幾人嚇了一下,“死人了!馬sir,周sir,死人了!!”
“又有命案了?”馬厚德頓時臥槽。
“不、不是,是看守所死人了!死了個犯人!”這警員此時看著周玉笙,一臉驚恐道:“周隊,就是你剛抓回來的那個網約車的司機!”
周玉笙皺了皺眉頭,“他是自殺的?”
只見這警員臉色古怪,慌張道:“好像…好像說是,是被、被槍殺的!”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