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臨近,萬象一新,南國的春天悄然到來。[請到天天中文]
經過數月的休養生息,廣州軍民逐漸從戰亂的陰影中解脫出來,戰爭的烏云卻再次當頭籠罩。
一九二五年,二月一日。
廣州革命大本營旗下的五萬大軍誓師出發,分左中右三路向陳炯明控制的粵東地區挺進,實力依然強大的陳炯明指揮六萬大軍針鋒相對,奮起迎戰。
盛大誓師儀式結束,黃埔軍開出校門開始登船出發,渡過珠江,登上北岸的芳村碼頭集結,再經陸路趕赴戰場。
軍校碼頭西側的貨船上,鄭毅來不及看一眼開赴戰場的師生友人,認真審核第二批軍用物資的裝船清單,麻利地拿出鋼筆,在一式三份的清單上快速書寫,然后簽下自己的名字。
如今的鄭毅雖然還是上尉軍銜,但在長官俞飛鵬的關照和器重下,已獲得校委會批準,擔任新組建的軍需部運輸科代理科長,肩負起作戰物資的運輸重任。
此起彼伏的口令聲中,蔣校長、周主任等十余名官長默默站在碼頭高處,目送滿臉稚氣卻斗志昂揚的學員們登船,鄭毅悄悄走到俞飛鵬身后低聲稟報:“第二批物資核對完畢,唯獨缺少二十箱藥品和手術器械。”
俞飛鵬微微搖頭:“這批藥品和兩套手術器械已被粵軍第三師截留,拿不回來了,通知押運隊開船吧。”
“是。”
鄭毅二話不說返回征用的商船下方,向押運隊長傳達出發命令,目送破舊的三百噸級蒸汽貨船駛離碼頭開向對岸,不由得為即將進入戰場的校軍弟兄暗自擔憂。
在共產國際的下,年輕的黃埔軍不再缺槍少彈,但用于攻堅的火炮只有六門,而且都是半新舊的步兵炮,炮彈嚴重不足,戰場救治藥品更是極度缺乏,大本營好不容易下撥一批藥品,影子都沒看到就被粵軍這條地頭蛇搶走,由此可見,各路友軍根本不把年輕的黃埔放在眼里。
年輕的黃埔軍還需要用自己的血肉去奠定自己的地位,建立自己的尊嚴。
“鄭兄,想什么呢?是不是無法上前線立功,心有不甘啊?”蔣校長的侍從官俞濟時和新任衛隊長王世和來到鄭毅身旁。
鄭毅轉身笑了笑,看向他們肩上的伯格曼MP18沖鋒槍:“算你們有良心,沒把我好不容易偷回來的槍械全拿走,還記得給我們軍需部留下五支花機關槍。”
王世和哈哈一笑:“說起來還得謝謝你,要不是校長叫我去軍需部領槍,我居然不知道你悄悄扣下的這批質地精良的武器……上周我們在靶場對比了一下,這種捷克產花機關槍無論精度還是可靠性,都遠遠超過德國原廠的花機關槍,設置在槍機下方的三十發直彈匣非常方便,就是子彈少了點。(wwW.)”
“前天剛給你們送去兩萬發,這么快用完了?”鄭毅不解地問道。
俞濟時解釋說:“這段時間都在備戰,我們也不例外,三次打靶消耗近半子彈,你也知道,扳機扣一下三十發子彈就沒了,我們衛隊裝備九十五支,打一次靶最少要消耗三千發,你送來的那點兒子彈怎么夠?如今我身上六個備用彈匣只有三個是滿的。”
鄭毅考慮片刻:“捷克改進的花機關槍口徑與德國原產MP18不一樣,與國內各大兵工廠仿制的花機關槍也不同,這槍使用九毫米毛瑟手槍彈,這種子彈在歐洲很普遍,我們國內卻不多,沙面幾個洋行的九毫米手槍彈基本都被我買光了,比利時洋行倒是還有幾萬發庫存,但都存在香港中轉倉庫,要買的話也得三五天時間,如果很急的話,我先把我們軍需部備用的一萬發給你。”
俞濟時和王世和聽了非常高興:“太及時了,等會兒我就去你那里搬,說不定下午我們要跟在主力后面出發。”
鄭毅想了想建議道:“要是衛隊想多備一些子彈,就盡快打個報告給我們俞長官,只要批下,我立刻就去辦理,爭取和昨天入庫的那批英國手雷一起送到前線交給你們。”
兩人相視一眼,俞濟時主動承擔下來:“報告我來寫,我找校長簽字,中午交給你。”
鄭毅點點頭,晃眼看到不遠處的俞飛鵬向自己揮手,連忙快步趕過去,接過俞飛鵬遞來的紙條退到一旁,看完后不由得暗暗叫苦。
下午三點,鄭毅駕駛從太古船廠借來的小快艇,帶上兩名便衣衛兵和兩箱大洋,趕到租界專用碼頭。
守衛碼頭的印度兵看到快艇上飄舞的英國米字旗和熟悉的鄭毅,敬個禮后立即放行。
鄭毅把衛兵和大洋留在小艇上,直接前往經營化學品和藥品的德國魯磷洋行,在買辦客氣的引領下上樓等候。
過了大約半個小時,金發碧眼高瘦精明的經理赫德爾快步到來,隔三米遠就向鄭毅伸出大手:
“我的朋友,很久沒和你踢足球了,我記得最后一次和你對抗,還是在太古船廠后面那塊糟糕的草地上,之后再也沒有見到你,要是你們革命軍不發動戰爭,恐怕你不會來看望我,對嗎?哈哈!坐下吧,咖啡還是茶?”
“咖啡吧。”鄭毅笑道。
赫德爾向女秘書打了個響指,點燃支香煙吸上兩口,把香煙和精致的防風火機放到鄭毅面前:“說吧,我的朋友,有什么我可以效勞的?”
半個月前開始抽煙的鄭毅點燃支香煙:“馬克,我需要你的幫助,需要兩套用于戰場急救的手術器械和一批藥品,整個廣州乃至整個中國,德國生產的醫療器械和藥品都是最好的。”
赫德爾微微皺眉,高眉骨下的深藍色眼珠轉動幾下:“請原諒,親愛的鄭,雖然你需要的貨物我這兒都有,但是不能賣給你,你應該知道如今不但廣州的商人抵制你們,所有歐美公司也一致抵制你們,武器裝備和藥品就列在禁止清單的最前面。”
鄭毅向送上咖啡的女秘書說了聲“謝謝”,轉向赫德爾,低聲問道:“親愛的馬克,你覺得這場戰爭誰會贏?”
赫德爾收起笑容,認真地思考一番:“請原諒,我還是不看好你們,你們的聯軍很不團結……”
“據我所知,你們孫統帥旗幟下的粵軍兵力最多,最有戰斗力,可是粵軍的高級軍官與你們的敵人從沒有斷絕過聯系,雙方的使者暗中往來非常頻繁,而曾經你們孫統帥占領廣州的云南軍隊和廣西軍隊,都不會和陳炯明將軍的軍隊作戰……”
“這些情況各國人士都很清楚,估計你們的高級將領也都知道。”
鄭毅一時間頭疼不已。
赫德爾所說的這些情況都存在,他也是前一段和俞飛鵬閑聊中知道的,他還知道革命軍最終打贏了,可現在仗還沒打,所有跡象都對革命軍不利,沒人愿意聽他說革命軍最終是贏家,至少眼前的赫德爾不會相信。
考慮良久,鄭毅決定換個方式:“馬克,要是我以個人名義,親自駕駛快艇到你們的香港倉庫提貨,另外再購買一千支Mauser.C96九毫米口徑的手槍,十萬發配套槍彈,你愿意和我達成這個合作嗎?”
“你很清楚,我有香港匯豐總行的支票,信用級別不低于你的魯麟公司,甚至更高。”
赫德爾沉默了,想來想去實在舍不得一千支毛瑟手槍和十萬發子彈的生意,他非常清楚鄭毅是個富翁,和太古公司廣州分公司老板懷特合作的幾項機電發明專利賺了大錢,哪怕鄭毅購買一個步兵師的裝備,也不存在支付上的困難。
鄭毅并不著急,掐滅煙頭,端起咖啡慢慢品嘗。
赫德爾抽完第二支香煙,實在無法舍棄高額利潤,更不愿意和敵對的英美各國綁在一起:“毛瑟C96不在武器禁運清單之內,我可以答應你,但我的倉庫里只有7.63MM口徑的,每只售價三十二美元,子彈規格也一樣,每箱六十五美元,每箱數量為兩千顆,如果你一定需要九毫米口徑的,只能耐心等待三個月。”
“C96每支二十五美元,子彈每箱五十美元,不能再高了。”鄭毅非常清楚如今的武器價格。
赫德爾激動地站起來:“哦不!你這狡猾的家伙,別忘了我要承擔巨大的風險,一旦讓各國貪得無厭的偽君子知道我賣給你寶貴的藥品和槍支彈藥,我將遭到他們一致譴責和無所不在的打擊排擠!”
“而且我不但不能讓你冒險開著小快艇到我的倉庫碼頭去,我還要像小偷一樣,在某個寒冷孤獨的夜晚把你所需要的東西送到你手里,否則全香港都會知道這件事,明白我的付出多么艱難嗎?我的朋友!”
鄭毅對赫德爾口才佩服不已,放下咖啡杯鄭重地說道:“馬克,自從世界大戰結束,德國就低下了驕傲的頭顱,在英美兩國猶太財團持續不斷的言論打擊和羞辱下,全世界都成了德國的敵人。”
“可是,我知道德國必將會再次崛起,因為偉大的德國還有無數愛人沒有倒下,還有五千多萬勤勞勇敢的人民沒有屈服,全世界還有無數像我這樣正直的人為德國感到難過,愿意看到德國重新站立起來!”
“親愛的馬克,面對一個對德國充滿敬意和美好愿望的中人,你忍心賺取超過正常利潤近五倍的金錢嗎?難道你不討厭那些一輩子撲在德國身上吸血卻將德國推入深淵的猶太奸商?”
赫德爾呆滯了,他身后豐腴漂亮的女秘書也張開性感的嘴巴,天天中文無法合攏。
十秒之后,滿臉痛苦的赫德爾終于妥協了:“好吧,外交官先生,哦不!政客先生,你打動了我和親愛的婕娜,C96每支二十八美元,只提供7.63口徑,槍彈每箱五十五美元,這是最低價格。戰場手術器械和藥品按照正常價格上浮百分之十,只收美元和英鎊。”
鄭毅站起來,把手遞給赫德爾:“清單我等會兒給你,謝謝你馬克!合作愉快,我相信這只是一個開始。”
赫德爾放松下來,握住鄭毅遞來的手:“交貨地點只能是下游沿江碼頭。”
“那就在我們黃埔軍校碼頭吧,三天內可以嗎?”鄭毅問道。
赫德爾搖搖頭:“五天,至少五天,后天你再來一趟,我告訴你準確的交貨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