贛中,東華山。
上官詠和魯相榮攜手經過一座十米長的新建木橋20,進入只有十余戶人家的小村村口,上官詠望著道路兩旁一段段錯落有致的石砌斷墻,以及南面山崗上下巧妙設立的防御工事,驚訝之下,低聲問道:“魯營長,這個村子估計是新建起來的吧?”
魯相榮無比自豪地笑道:“沒錯,以前這片地方全是長滿荊棘野草的荒地,方圓五里沒有半個人影。”
“參謀長到來之后,認為此地是通往金華山的唯一要道,兼之三面環山,西面有一條三丈寬、一丈深的小河,形成絕佳的易守難攻之勢,只要略作開墾,駐扎一個連,就能扼守通往金華山的咽喉要道。”
“于是,我們就集中人手建立起了十六戶農家小院,開墾出兩千多畝水田和山地,把傷殘的七位老弟兄安置在這里,其中四位老弟兄娶了畬族女子做老婆,就此落葉生根。”
“我們一營的一個連駐扎在這里,時不時冒充土匪出去打劫一下,前幾天剛忙完田地里的活,沒想到你們忽然到來了。”
上官詠大為感嘆:“師長曾對我說,王參謀長心思縝密,眼界開闊,在軍事防御和戰術決策方面,全師的軍事主官沒有一個比得上他,現在看來,師長的評價非常正確。”
魯相榮停下腳步:“是不是準備有行動了?”
上官詠點點頭:“我帶來了師黨委和師長親筆簽發的命令,五天之內,一團和二團就會對興國縣城發起攻擊,隨后攻打南面的寧都縣城。”
“可惜的是,我和老余以及此次帶來的十四名特務連弟兄還要繼續向東前進,無法參加攻打興國和寧都的戰斗了。”
魯相榮大喜過望,隨后才想起什么,好奇地問道:“你繼續向東干什么嗎?東面就是廣昌地界了,那邊剛經歷過連番大戰不到數月,此前逃走的地主和土豪劣紳大多回來了”
“據說民黨贛省省政府已經派遣官員前往廣昌、南昌、瑞金等縣,重新建立起了縣政府和縣黨部,大肆征召壯丁,組建各縣保安團和鄉鎮地主武裝。”
“如今整個閩贛邊界已經沒有我們的部隊,這個時候你領著十幾個人過去有什么用?”
上官詠拉上魯相榮,繼續往前走:“你是營級主官,又是跟隨師長從廣州一路走來的老兄弟,所以我用不著瞞你”
“這次我和老余奉命返回我的老家莆田,想方設法建立起通往瑞金的物資運輸通道,然后在贛閩邊境的汀州尋找一個落腳點,有點兒像當初你們留在東華山一樣。”
“我們這次過來,主要是帶來師黨委和師長的作戰命令,以及給你們送來一臺西門子無線電臺和兩名報務員,所以明天還要繼續往東走,一直走到我的老家莆田才會停下腳步。”
魯相榮震驚不已,略微考慮立刻加快了腳步:“走!不在村子里停留了,我陪你們直接上山,先把正事給辦了,今晚咱們好好喝一杯,我要敬你三大碗!”
一九二八年,二月九日,農歷正月十八。
暖陽高照,大地回春。
連續四天的晴朗天氣,讓群山環抱中的夏坪顯示出勃勃生機,教導師籌劃已久的軍事技能大比武得以順利進行。
在連續三天的大比武中,教導師三個主力團各營連,包括新兵訓練營挑選出來的五百五十名優秀官兵,共同參加了五公里全副武裝越野、兩百米靶射擊、一千五百米障礙跨越、手榴彈投擲和徒手搏擊五項軍事技能競賽。
截至二月九日下午,被稱之為“軍事五項大比武”的選拔競賽順利結束。
五百五十名優秀官兵經過三輪高強度、高標準的拼搏,只有五十二人順利通過最后的選拔,獲得進入師部直屬特務連的資格,另有一百二十名成績優秀的官兵就地編成直屬師部領導的警衛連,即將跟隨主力各團開赴新的戰場。
傍晚時分,出征前的最后一次軍事會議仍在繼續,經過三個小時的不斷討論,留守部隊和留守軍官得到最后確定。
根據地的軍事訓練、士兵招募、防區防務和民政管理等等,全部交到副師長韓守仁、黨委委員兼夏坪區委書記覃樹明、黨委委員兼師屬醫院黨支部書記李彩娟組成的留守領導小組手里。
留守部隊分別為直屬工兵營、輜重營一連、警衛營第一、第二連和兩個在訓的新兵連,留守官兵人數為一千五百余人。
經過緊張討論,由兩個營新兵和五十名軍官組成的第三團,終于獲得大部分團級以上軍官的同意,跟隨兩個主力團開赴興國參加戰斗,三團長段煨激動得滿臉是笑,眼冒精光。
師政委李昭總結完畢,師長鄭毅宣布散會,各團團長連夜趕回各自駐地,做好出發前的準備。
副師長韓守仁等留守負責人則跟隨三團長段煨一起,趕赴松山軍營,提前把松山軍營接收過來。
鄭毅回到自己的宿舍沒多久,韓守仁悄悄到來,他靜靜地坐在火盆邊上,什么話也沒說,默默地用火鉗翻動尚未熟透的烤紅薯。
“看你這樣讓人心里難受,又不是生離死別,說不定下個月就能回來了給!”鄭毅把心中的傷感深深埋在心底,把煙遞到韓守仁面前。
韓守仁接過香煙叨在嘴上,夾起顆火炭徐徐點燃:“別騙我了,我知道你這回出去之后,沒個一年半載恐怕很難再回來,如果能夠在興國和寧都開辟出新的革命根據地,更難有見面的機會了!”
“如今夏坪已經劃歸根據地前委領導,我這個副師長轉眼成了前委委員兼軍事部長,估計要不了幾天,師部醫院也會搬遷到茨坪,并入根據地總醫院,我這個副師長恐怕也要搬到茨坪去辦公了。”
鄭毅心中同樣無法割舍,沉思片刻低聲安慰道:“要不,等東面的根據地建立起來你就過去,說實話,沒有你在身邊幫我,我真的很不習慣。”
韓守仁嘆了口氣:“不說了,把你的酒拿出來喝一杯吧,你和弟兄們明天都要離開,我和彩娟也不搞什么婚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