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八章 全局眼光

寬闊的縣衙大堂在兩盞馬燈和十幾根蠟燭的照耀下格外明亮，鄭毅放下飯碗，掏出手帕擦去嘴邊的油漬，接過參謀遞上的茶水放到嘴邊，咕隆隆一口灌下，眼睛仍然緊緊地盯著桌面上的地圖：\r

“四團潛伏的村子選得非常不錯，距離石上鎮西岸渡口不到五公里......敵人做夢都不會想到，四團一千六百弟兄距離他們這么近。”\r

“嘿嘿，四團三個營弟兄入伍之前，絕大部分都是興國的山民和畬族獵戶，營、連軍官都是傷愈之后留在東華山的老兄弟，隱蔽行軍和偷襲、伏擊的水平絕對不會比咱們幾個主力團差，現在唯一缺乏的恐怕就是實戰經驗了。”\r

叨著半截香煙的二團副團長高騁笑道。\r

二團長趙景庭心里一直掛念王虎臣率領的三團和五團，再次查看作戰參謀在地圖上標注的行軍線路，仍然覺得不怎么踏實：\r

“滇軍第三旅已經抵達廣昌，要是他們派人守住廣昌城南十公里的三岔路口，恐怕虎臣他們不好通過啊！”\r

鄭毅說道：“放心吧，敵人沒有那么高的警惕性......在他們看來，從廣昌到寧都絕無危險，沒有必要派兵守住那個三岔路口！”\r

“虎臣他們隱蔽的地方距離那個三岔路口不到兩公里，入夜之后定能順利通過，最遲會在午夜時分抵達石上鎮北面的大徑山，只需打出民黨軍隊的旗號，就能冒充第三旅住進山下的小村。”\r

“敵一師明天上午會不會打過來？”趙景庭問道。\r

鄭毅自信地回答：“如果今天不下雨，敵一師恐怕已經兵臨城下了......沒看到他們的一個團已經渡過梅江西岸，主動尋找咱們的偵察部隊交火嗎？”\r

“估計敵一師師長楊育涵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哪怕他想推遲一天，西面興國一線的敵軍也要催他快點兒動手！”\r

“興國北面全都是高山峻嶺和叢林溪流，地勢地形極為復雜，進攻隊形無法展開，敵人兵力再多，一時半會兒也攻不進來，只有打下寧都，才能對興國形成合圍之勢，逼迫我軍主動撤離興國，向南逃竄！”\r

高騁深以為然：“不錯，這就是全局眼光，我們都要學會用全局眼光來看待問題。”\r

趙景庭虛心接受意見：“嗯......說到全局，不得不說贛州的楊池生，這老家伙可真能沉得住氣，收回贛縣之后竟然不再動彈，也不知道他面對第三十九軍軍長朱世貴幾次三番的催促密電，該如何解釋？”\r

鄭毅非常愿意和借此機會培養部下的全局觀念：“楊池生怎么對朱世貴解釋不需要考慮太多，以楊池生的老資格和歷來的作派，他根本不在乎朱世貴會怎么想，否則他斷不會撕破臉通電全國。”\r

“從這件事可以看出來，楊池生對朱世貴乃至朱培德的滇軍充滿失望，雙方雖然都是滇軍，但彼此之間并沒有兄弟的情分。反而是高調宣布北上的粵軍第三師需要引起我們的足夠重視......”\r

“到目前為止，贛州那邊沒見到粵軍絲毫影子，這就證實了我們原先的判斷：粵軍已經掉頭向東，北上于都！”\r

“我估計，朱世貴已經和南面的粵軍第三師建立起了聯系，按照粵軍第三師的行軍速度推算，最快將在三天之后抵達南面的于都，時間對咱們來說還是比較有利的。”\r

眾弟兄頻頻點頭，張堯想了想問道：“興國北面的兩股敵軍，會不會與咱們面對的敵一師步調一致，同時向我軍發起進攻？”\r

鄭毅考慮片刻：“這倒是很有可能......特別是興國正北方的五龍崗，從臨戰反饋的情況看來，這個滇軍第一旅的旅長張朝振是個不可多得的將才，我對此人有些忌憚！”\r

“不過大家也不用太過擔心，連山的一團已經返回興國，隨時可以增援五龍崗戰場，有兩個團再加上三千多赤衛隊，咱們又占據地利人和的優勢，守住陣地還是沒有問題的。”\r

“以連山的脾氣，他很可能會主動出擊。”趙景庭笑道。\r

鄭毅心中一凜：“不排除這個可能！堯子，發個電報給李政委問一問。”\r

張堯站起來：“不知道連山是否和李政委在一起，說不定這家伙已經悄悄干了。”\r

鄭毅和弟兄們的預感非常準確，李連山這家伙不但主動出擊了，而且他的警通連弟兄還干得相當的漂亮。\r

夜幕降臨，黑漆漆的天空中沒有星星和月亮，徐徐吹來的東南風非常潮濕，逐漸回暖的天氣，使得潮濕的空氣中泛起淡淡的水汽。\r

原本喧聲四起的冠朝鎮逐漸安靜下來。\r

駐扎在鎮子中的四千余名滇軍官兵早已填飽肚子，由于缺乏照明工具，大部分官兵已經躺下睡覺，只有為數不多的房屋里透出點點光亮。\r

鎮子東西兩側以及平坦的北面，布置著重重崗哨，教導師一團警通連六十余名將士潛伏的南面是延綿起伏的山崗，反而沒有那么多的崗哨。\r

由于身處后方，鎮里鎮外的巡邏小隊并不多，入夜后的兩個小時中，只有一個十余人的巡邏隊出現在警通連將士的視野里。\r

晚上九點，敵軍巡邏小隊沿著小溪旁的道路，由西向東，緩緩經過，面對警通連伏擊點的三個崗哨開始換崗。\r

警通連六十五名將士開始匍匐前進，足足耗費半個小時，才行進到距離三個崗哨五十米的范圍之內。\r

在鎮中微弱光亮的映照下，警通連三個小組六名尖兵悄悄向前爬行，緩慢地爬過白天觀察好的路徑，一點點接近彼此間相距百米的三個哨位。\r

由連長馮元嗣擔任尖兵的襲擊小組動作最快，靠在大樹下吸煙的兩名哨兵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兩把鋒利的刺刀割斷了脖子。\r

其中一名哨兵在劇烈的掙扎中，踢倒靠在樹上的步槍，步槍“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再骨碌碌滾動幾圈，嚇得馮元嗣身邊的尖兵抱著抽搐的尸體快速倒地。\r

馮元嗣則強壓心中的不安，撿起步槍，大大方方地站在原地，就跟個沒事人一樣。\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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