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么一事兒!”燕飛斟酌著詞句,開始給戚賀兩位解釋。雜志蟲“其實就是當初我去香江玩,給他們幫了點小忙。本來事情都過去了,結果他們現在又說給投資。實際上就是想表示一下,我當初幫忙可不是圖讓他們投資的,所以這錢我肯定不能要不是?”
他說的越輕描淡寫,老賀越不信:“就這么簡單?你給幫了什么忙,能值人家給你送一個億過來?你可知道,你要是有了這一個億,像剛才那位譚鄉長帶來的那種項目,你投資個百八十個都沒問題?”
頓了一下,老賀的語氣緩和了起來,這才是他說正事的態度:“其實我就是有點好奇,不過這事我們倒是沒必要問個清楚,關鍵是這錢。我的意思很簡單,你嘴里的一點小錢,如果是投資到你們這里,那可是能讓多少人都吃上肉的好事兒。我的建議是你再考慮一下,畢竟這也是不是什么壞事兒!”
戚教授倒是沒說什么,這兩人的風格從這里就看出來了,老賀有時候在事情的態度上,要比戚教授靈活一些。
燕飛真不用怎么考慮:“真不是什么大忙,就是件舉手之勞的事兒,反正對我來說就是這個樣兒。“
正好三人說著話走過了竹林,燕飛伸手一指遠處一個身影:“你們看到那邊那位了嗎?就是圍著那女學生恨不得長條尾巴搖晃兩下的那個?那是黑金城過來的陳英軍,在我這里賴好久了。”
“你們來沒見到他,是因為這家伙天天就圍著那女學生轉,連我來都不來我照個面。當初我也給他幫了個小忙,那時候我們還沒這么熟,他就給了我五百萬。其實就是一件小事兒,不信你們問他去?你們是不知道這些資本家多有錢,都是拿錢不當錢的。”
這下不但是戚教授,連老賀都是無語的很:你現在也算是這些資本家中的一員了吧?
就算他們兩位老人家桃李滿天下,但是他們兩位平時就是在校園里,接觸的主要群體就是學生。包括那些已經畢業的學生,比如王久明這種,看似開車拿大哥大,實際上端的是公家飯碗,那都不是他自己的。
所以兩位老人家也接觸不到燕飛口中說的這些‘資本家’,老實說剛才兩位老人家聽他說錢都是用億當單位,真是被驚到了,否則就算是老賀的脾氣,也不會多嘴勸他這幾句,畢竟這事只能他自己決定。
兩位老人家還沒那么無聊,真去拉著陳英軍過來,問他怎么讓燕飛幫個小忙,就給了幾百萬出來。
見到他態度堅決,戚教授就笑著道:“老賀,你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這孩子主意正的很,你就不用勸他了,由著他自己來,我看他是真不差這點錢,估計要不了多久他自己也能掙來這么多錢了!”
難得從戚教授嘴里說出來算是開玩笑的話,可見他來到這里,換了個新環境,心情真不錯。老賀也笑了起來:“好啊!咱們倆幾十年的交情,你現在就開始替他小子說話了?我這都成太監了是吧?”
三人一起笑了起來,笑過之后,那什么一億投資的‘小事兒’,就算過去了。
燕飛倒是想起來一件事兒,笑著道:“賀老師,你不是喜歡古董嗎?我都忘了和你說,其實我這里的古董存得不少,都是黑子閑著沒事收的。主要都是古錢幣,有空了你去看看?”
老賀頓時來了興趣:“真的,在哪兒?大概有多少枚?都什么朝代的?保存的品相怎么樣?”
這個問題,燕飛想了半天才答:“具體多少我也不知道,反正我看他用蛇皮袋裝著,都沒裝滿,裝了大半袋子,有個幾袋”
黑子自從第一次收的古錢幣掙錢之后,平時在場里沒事還一直在收著。只是燕飛也懶得賣,而且他們倆覺得,這東西應該是越放越值錢的兩人不懂太多什么市場規律經濟形勢,但是至少知道老輩人傳下來的八個字:盛世古董亂世黃金。
現在當然是盛世,而且肯定是會越來越盛的盛世,這點肯定不會懷疑。
既然如此,現在兩人都不是急用錢的人,燕飛是有錢不需要這點,黑子則是吃喝不愁,暫時也沒花錢的地方而且他真要遇到急需要錢的時候也不怕,飛哥能不管他嗎?
所以這些東西黑子收了之后就放著,現在銅錢多少枚這個問題,燕飛真說不出來。現在黑子也稱得上是三岔鄉有名的人物,他喜歡收點老錢老玩意兒也不是什么秘密,有的是人愿意賣給他。
湯河縣這一帶本來就是歷史悠久的很,縣志上夏商的歷史記錄都有,縣城不遠有個古代遺址都扯到大禹治水時期了。
所以在這里,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老玩意都有。而且大家都不懂,近視眼碰上老花眼,你看不明白我也不清楚。價錢也是胡亂來,比如說有人來拿個銅香爐,怎么估價?多簡單的,這玩意好幾斤銅,肯定得比一個小銅錢貴現在銅還一斤好幾塊呢?這好歹是個物件,總得比賣廢銅貴點吧?
燕飛上次看黑子的‘收藏’的時候,至少都是兩三個月前的事兒了,反正那時候黑子就存了幾個大半蛇皮袋的銅錢,還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東西也不少,他還專門占了一間空房子放。燕飛現在也懶得去看里面究竟有多少東西應該會更多點吧?
誰知老賀一聽就著急了:“有用袋子裝的嗎?那么放能保存好嗎?像你們那么放,就是糟蹋好東西你們到底懂不懂古董?”
燕飛對這個指責表示虛心接受,很誠實地答:“真不懂!”
兩個人一個著急上火,另一個淡定無比,連戚教授在一旁都呵呵笑了起來,這倆人在一起,看著就把人逗樂
于是老賀死纏爛打催著要去看古董,燕飛說要繼續帶兩人在這里看看,一老一少邊走邊爭執,戚教授看的直樂呵,也不說勸,就任由他們兩人鬧。
沒多大一會兒,馬永明跑過來了,和兩個教授打了個招呼之后,就對燕飛埋怨道:“大白天的你又不干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兒,手機都關機干嘛?”
燕飛冤枉的很:“還不是我一來這電話就接個沒完,早上充滿的電到現在就沒了。有什么事兒?”
這種事馬永明也不是沒遇到過,他淘了一個二手的手機,電池更不耐用。于是不再埋怨改成了抱怨:“還不是用料的事兒,我覺得咱們自己的東西,現在你也不缺錢,用料都實在點。那幾個學生非得死扳著圖紙上,多用料了還嫌浪費。咱自己的東西,有啥浪費的?”
燕飛無奈得很,這種事不是一次兩次了。算是科學人才和鄉下土把式的差別,那些學生認為叔教授親自指點著做出來的圖紙,各種指標都絕對沒問題。但是馬永明覺得,這是自己的東西,一定得建的怎么用都不會壞,所以用料上就用的多。
從建橋開始就有這問題,學生們說橋墩這么建肯定沒問題,也不是天天跑大車的橋。馬永明覺得這橋就得越結實越好,最好是別說河水沖,就連地震都不會動的才好。
燕飛就和稀泥,兩種意見一折中就行。
主要還是馬永明自己的基礎不過關,比如說這片地方將來建好肯定得用電,就不能再像燕飛以前那樣隨便用木柱子糊弄了。前幾天運過來的電線桿,十幾米的電線桿,吊起來的時候兩頭和彈簧似的直顫悠,看的人都提心吊膽的。
有個工人就覺得這東西是不是質量不行,問會不會這要是再用點力就斷了。結果讓送電線桿的那個電桿廠的老板生氣了,指著說:“別的我不敢說,今天我送來的東西要是出半點問題,我一分錢不要。不服氣的你們上去抱著打提溜,盡管上去人,斷了是我的!”
外行人看來,電線桿中心還是空的,壁厚也是有標準的,那么長就這么厚,看起來確實挺單薄的。不過這老板也是自信的很,私下里給接貨的黑子等人說了:這是給私人用的東西,咱能送來差的嗎?盡管用,只要不是故意撞的,不管用多少年,斷了都包換新的
其實這東西只要不是配比出現大問題,真是耐用的很。就算是給公家送的,他也敢這么說只是這么對黑子等人說的話,別人就會覺得這些貨質量更好點,至于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就像修橋一樣,叔教授這種比老師傅還老師傅的人設計的橋,只要是按標準建造的,百八十年肯定是有保證的。至于說其他路上壞的橋,除了有些是因為的確是豆腐渣工程外,大部分還是因為超載的車輛太多。
此時此刻面對馬永明的抱怨,燕飛也只能安慰:“你就過去說,浪費東西是咱們的事兒,和他們的意見折中一下,也別按你的使勁用料,也不用非得嚴格按圖紙,稍微多用點東西,咱用得起。辛苦你了明叔,看看你這段時間,又黑又瘦的,中午一會兒過去吃飯,我給你弄點好東西補補”
馬永明其實就是心里有不忿,但是對那些學生他也不好爭執太過,就只能找燕飛這個大老板抱怨幾句。現在被燕飛幾句好話一說,立刻又精神抖擻地干活去了。
成長就是這樣一步步的,當初一有事就找馬老板商量的燕三分,現在馬老板遇到事兒受了氣,已經反過來開始來找他抱怨,早就再也沒人提,他這個還未滿十八歲的老板是不是合格了!
等馬永明走遠了,因為馬上看古董的要求沒得到滿足,一肚子意見的老賀冷笑:“看不出來你這大老板大資本家,還得當知心姐姐呀!”
燕飛哭笑不得:“好好好,咱們現在去行了吧!”
“不。”老賀又牛氣起來了。“我現在不想看了,想繼續在這河邊吹風,不走!有本事你那手機就別充電,我看萬一有什么急事耽誤了是誰的損失。”
戚教授這次勸道:“你幾十歲的人了,能不能別和孩子們一樣?走吧走吧,我也有點乏了,去歇會兒去。”
老賀看他確實有點累了,才答應下來,不過仍不忘給燕飛來一句:“便宜你這個資本家了。”
去之后燕飛讓戚教授先去歇著,再把黑子那個當儲藏室的房間門一打開,老賀一頭扎進了那滿是銅臭的房間里,一會兒嘖嘖稱嘆,一會兒又唉聲嘆氣惋惜無比,根本忘了身后還站著個人。
燕飛看他也顧不上搭理自己,這才去給自己的手機充電。
誰想看到他一個人過來,向蕊得了空也拉著他問了他一件事兒:“小關莊的有人問,他們的錢現在也不著急用,要是放你這里,你給利息不?不用高,比銀行低點的也行也不單是他們問,還有別的來送牛的也問,牛錢一時半會用不上,問放你這里行不行?”
燕飛頓時頭都有點暈了。
然后向蕊一解釋,他才明白是怎么一事兒感情這是公審大會的后遺癥。
縣局派來的人普及法律知識,一再給鄉里人講解,錢要存銀行最安全。但是鄉里人的思維,有時候也是沒法說。
以前不是常說一句話,叫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
鄉里人面對公家單位,總覺得自己矮了一頭,底氣不足。一是覺得自己錢也不多,二是怕有急事用錢,萬一取不出來怎么辦?三則是怕萬一這錢存這里出了問題,自己這私人對上公家單位,那哪能占得了理去?
倒是那天開會為了緩解群眾情緒,黨文正和黑子等人喊的話,提醒了大家。
咱三岔河鄉除了銀行,還有個人值得信啊!
誰?當然是燕老板。
你想想,咱們鄉里這么多人,都給他養著牛的,現在他又在開工大搞建設,工錢是走一波工人給一波,一分錢都不拖欠的。
這還不算,平時誰家有急事用錢,拉著牛送過去,哪怕牛主人自己都知道自己的牛有點不夠場里收牛的標準,但是場里給錢也是從來沒二話。
算起來一樁樁燕老板的事跡,還真沒一件說起來會讓人詬病的。就倆字:仁義。
鄉里人就這樣,覺得你好,那是什么都好,口口相傳的只會越來越好。
于是就有人想了,咱要是把錢放銀行,將來有事了咱也沒地說理去。可是要換成燕老板,估計咱們鄉的那信用社,也不敢糊弄他吧?畢竟年根的時候信用社主任帶人去養牛場辦業務,大家都看著的。
人的腦子里一旦有了想法,那就會忍不住找人說說,另外的人一聽,這還真是個好辦法。哪怕是咱們的利息要低點,讓燕老板從中間少掙點利息,咱們不也能落個方便放心?
于是就有人在領錢的時候,把這個想法對向會計說了出來。
燕飛聽完緣由,真的是無語之極,別人是到處拉投資拉不到。自己倒好,坐家里還有人送錢來。關鍵是,這些都不是自己想要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