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岔河鄉,河西的工地上依然繁忙一片。
叔教授是越活越年輕,日子過得也越來越自在了。
原來就他一個老教授,干活的人們雖然尊敬他,卻不大敢和他說話。都知道這是高等學府里的大教授,鄉里人還有些大字不識一籮筐的,站人家面前就自慚形穢,哪敢湊上去搭腔啊?
再說大家這不是還得干活,干的好壞就關系到一天飯的伙食,也沒那個功夫。
不過現在好了,竹林邊后邊的銀杏樹下,三個老頭并排坐在躺椅上,想到感興趣的事兒就聊幾句,不想聊天就吹著河風喝茶,日子悠哉樂哉!
黑子等人依然忙的走路都是小跑,陳英軍那廝依然當他的護花使者,馬老板繼續扯著大嗓門,吼完這個吼那個……
只不過燕老板本人,又神奇的失蹤了。
俗話說禍從口出,特別是對小女子更是要謹慎,話不對就容易得罪人。
這不燕老板又把他向蕊給得罪了,昨天聽到向蕊問他鄉里人想把錢存他這里的事兒,他想都不想的就給出了答案:“舅媽我不是說你,你看我保國舅,那覺悟多高。同樣是兩口子,你們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呢?這可是非法集資,你還用來問我?讓小星給你講講法律知識就行了……”
他就是順嘴一說,可向蕊這些天也是忙的不行,天熱人忙火氣大,也順嘴給他來了一句:“那我去找小星學兩天法律知識,你趕緊去找個人來,先把我手上的活兒接過去幾天!”
當然這只是說說,向蕊肯定不會真的不干。再說還有徐小燕在,立刻就過來收拾他:“你不忙了就趕緊學習去,別沒事亂轉悠了。”
燕飛自知理虧,這個舅媽畢竟不是舅舅,和舅舅斗嘴慣了,這個舅媽可不行。于是就真的聽媳婦的話,準備去學習去了。
忙成這樣,能學成才怪?
課本都沒翻開,各種大事小事一上午就過去了。
燕飛看著課本倒是想起來一件事:自己準備去弄個高考加分的事兒,要提上日程了。這種事是宜早不宜晚,別等到都高考了再去辦,那黃花菜都涼了。
正好也懶得在家待,不是這個找就是那個找的。他不在的話什么活兒不也都干的好好的,干嘛非得把自己弄得這么累?
于是燕老板開上了虎頭奔,就準備帶媳婦出門去。
向蕊一翻白眼:“我們都忙的要死,你自個兒出去跑就算了,有什么事兒還得拉著小燕去?”
幾個女的是真忙,工地上同時干活的都是好幾個村子的;來送牧草送飼料送牛的;三天一宰牛,骨肉皮什么都要賣出去;還有牛肉干廠那一攤子的賬。
總之燕飛的產業中,牽涉到賬務往來的,都是向蕊這個現在已經稱得上是專業會計的人,帶著黑子媳婦小高馬超媳婦邵萍萍干的。
實際上連林玉梅方小青母女也一直在幫忙,不過林玉梅還有自己的事兒,她管的分發牛的檔案。現在分下去的牛可不是一家兩家,活兒也不輕松。還好把平時給場里的牛做記錄的活,交給張輝帶的那兩個小獸醫。
這兩小獸醫實際上早出師了,養牛場幾百頭牛就不用說,出問題幾率很小。主要是平時發放出去的那些牛,兩千來頭正瘋長的牛犢,出問題是難免的大大小小的毛病他們見過的多了,自然就成了老師傅。
總之場里就沒閑人,只不過別人的活兒還能找個人臨時頂替,向蕊的活是真沒人能替得了她。
要知道現在可不是無紙化辦公,場里連電腦都還沒呢!那份辛苦可想而知。
所以燕老板就只能自己上路了。
到了縣城先去看了一下五哥紅姐兩口子,當然還有自己的廚藝師傅。理所當然的,受到了熱情招待。
不過他忙的很,除了給他們帶的自己的藥酒,又把那些自己不想要,也不會用的別人送的禮品扔下一堆就走。自然也不知道他走后師傅還教訓五哥:“你交的那些狐朋狗友,單有一個能和小飛比的,我就能少操你多少心!”
老五頓時不忿的很,指著燕飛扔下的那些禮品:“我要多認識幾個這么有錢的朋友,就不用干活聽你教訓了。就等他們來咱家一次,帶的這東西我賣了就發財了!”
把他老爹氣得撂下勺子就走:“咋了,還沒點兩年爸的,就不想聽老子說話了?老子說的是做人處事,哪和你說比有錢了?你看看小飛,現在開著小車過來,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不把自己當外人。你的那些朋友們,有這樣的人嗎?”
老五一想,頓時沒話說了。
別的人發達了,再去看以前的朋友,難免有點優越感,甚至還有些干脆就忘了這些朋友。燕飛倒是沒這毛病,來縣城家里到這里也順路,趕上了就吃口飯,趕不上就走人。真是拿他們一家不當外人,反正走到門口就拐進來溜達一圈,隨便得很。
咱普通老百姓不就喜歡這種嗎?真要是他來一趟氣勢不凡的,動不動趾高氣揚的,誰樂意待見啊?
燕飛自然不知道自己這懶得講客氣的態度還獲得了好評,開著小車就直奔化肥廠家屬院。
正趕上下班,這車一進門,嘩啦啦就圍上了一群人,主要以年輕人居多。
其實都不是第一次開車來了,可這些人依然是一看到這車就想來看兩眼雖然咱這輩子未必有機會開上,可至少咱也見識過了不是?
和這些人打著招呼,燕飛簡直是被他們的熱情趕進家門的。
和老爸把自己來想辦的事兒一說,燕文海當時就激動了,一拍大腿就往外走:“我還以為你以前說上大學,就是隨口說說。還怕你產業越來越大,沒心思去上學了呢!這是好事兒,走走走,咱們這就找你陳叔叔去打聽打聽去。”
林秀梅還在后面喊:“你去看朋友正趕上吃飯,也不說帶點東西,就空著手去啊?”
小燕超跟著也跑:“哥我也去……”
燕飛回頭樂呵的很:“車里東西多的很,隨便拿。小超你在家待著,明天我開車帶你跑著玩啊!”
后面林秀梅拉住燕超,燕飛則是趕快跑出去,開車帶著老爸就直奔教育局的家屬院。
到了地方燕爸爸拎著路上買的鹵肉,燕飛拎著幾瓶酒就去敲了門好找得很,老陳家在一樓,窗戶位置搭了個狗窩,里面一只正吐著舌頭的大狼狗,那還是燕飛以前給他的。
老陳一開門就樂呵了:“快進來快進來,正發愁飯菜有了沒人陪喝兩口,你們父子可就來了!”
燕爸爸和老陳那是同窗之情,要不當初老陳也不會毫不客氣的,張口問燕飛要小狗。所以他們父子倆也不客氣,上了桌就開始吃喝。
吃著飯,燕爸爸就把燕飛的事兒說了一下,老陳想了一下對燕飛道:“我知道你掙錢是能耐,不過這一條高考不加分。別的我還真不清楚你有什么特長,你先說說想去試試哪方面的,我看行不行?”
燕飛的特長可多了,會七十二變。當然這不能說,只能說個最不算什么的特長:“就是體育方面的,我從小跟著爺爺練武功,當初我開養牛場,就是靠兩條腿腿攆兔子抓野雞掙的錢。謙虛點說,只要是體育項目,我什么都行。”
老陳哈哈大笑,別人客氣都說自己不謙虛,這位倒好,還是謙虛點的:“這么說你體育是真行了?”
燕飛點點頭:“這么說吧陳叔,反正我就找不到比我跳得高蹦的遠跑得快力氣大的。我養的有老虎你知道吧?老虎都被我收拾的和貓似的,你就說有什么體育項目能多加分就行,我全報……好像最高只能加二十分的是吧?”
老陳心里頓時有了底,咱不怕走后門,就怕走后門的這是個花架子。萬一是那種扳著嘴喂不活的老家雀,推都推不上去的,那誰也沒法。現在燕飛自身確實有優勢有特長,那就不算走后門了。
“要是什么都行,那我就得考慮考慮了!”老陳說著,拿著酒杯端了起來。“來老燕,先走一個再說,只要他剛才的話不假,這事兒一點問題都沒有,別耽誤咱喝酒。”
抿口酒,再夾幾筷子的菜,老陳才又對燕飛說道:“給你選個難點的行不行?”
燕飛一愣,隨即就笑了起來:“行,什么都行,陳叔你盡管說,馬拉松我都沒問題。”
老陳也樂:“這個倒是不用,我是想讓你考個冷門點的,二級武士你聽說過沒?”
燕飛搖搖頭:“我就是大致打聽了一下加分政策,具體都有什么加分的都還不太清楚,更別說你說這個冷門的了。”
“就是二級運動員,參加個比賽拿名次也行,通過考試獲得的也行。反正就那二十分,都給加。”老陳解釋道。
燕爸爸在旁不樂意了:“我說老陳,你這不是給孩子出難題嗎?隨便找個簡單點的就行了,干嘛要弄那么復雜?”
老陳不著急,給他解釋:“高考是什么?千軍萬馬走獨木橋,咱們當初都是經歷過的。我是覺得小飛這條件好,能考個難度高點的就考個難度高點的,就別和那些孩子們去爭那些簡單項目的名額了。”
“老林你說,咱們高考的時候,那過的是什么日子?別的不說,那時候咱倆的體重,加起來有二百斤嗎?雖說現在高考難度降低了點,可情況在這里擺著,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說小飛這天天吃牛肉的大老板,去和那些天天饅頭咸菜還得熬夜讀書的孩子們,爭那個名額有意思嗎?”
燕爸爸眉頭立刻皺了起來,一臉的往事不堪回首……
老陳看他這樣,立刻笑了起來,對燕飛道:“小飛還不知道吧?那時候我們在學校里,天天就是饅頭就面湯,白菜就蘿卜,有個咸菜都能整半斤。那會兒學校里的饅頭還不全是白面的,你爸瘦的和麻桿棍似的,想吃肉都想瘋了。”
“你猜后來怎么著?有一次他忍不住,晚上翻學校院墻出去,連夜跑了十幾里路回家,讓你爺爺給他弄點鹵肉吃……結果肚子里平時見的油水少,那次吃的太多回到學校連著拉了兩天肚子……哈哈哈哈哈……”
這個燕飛還真不知道,沒想到老爸也有年少瘋狂的時候,反正他以前是沒聽人說過老爸的這種歷史。
不過這位陳叔說的,他倒是能理解。
燕家的鐵匠鋪以前還是挺紅火的,燕爸在三岔河上學的時候在家吃住,也沒受過多大罪。后來到縣里上高中,就沒了在家那么舒服了。
而且燕爸的身體算不上好,平時在學校飯菜里沒油水,猛然吃一頓肉,拉肚子也正常。
燕爸爸被老伙計當著兒子的面,揭露當年不堪回首的往事,頓時不再回憶過去,本來因為喝酒有點紅的臉上更紅了,一巴掌拍在燕飛肩膀上:“小飛,和你陳叔叔喝幾杯,免得他沒事閑扯淡!”
老陳連連求饒:“別別別,咱倆的酒量誰都知道,那是剛好半斤對八兩。你就別讓孩子也上陣了,我錯了還不行?”
燕爸爸這才放過他,佯怒道:“知道錯了就好,說正事兒。”
老陳哈哈一笑:“還有什么正事兒?這不都說完了。讓小飛回家等著,我這邊給他把手續檔案的什么都處理好,他在家等通知去考試就行了。對了,小飛你也得準備下,這種考試和其他的項目不同,一般都要提前進行,說不好開學沒幾天你就得來……”
燕飛詫異:“就這么簡單?”
老陳一瞪眼沒裝出來發火的表情,干脆笑道:“你這個大老板都親自來了,這還不簡單?其實這個考試要求考生要提前登記的,不過那就是檔案上改一筆的事兒,好辦的很。陳叔辦事兒你放心,到時候要是因為我成不了,你盡管來找我……不行我把閨女陪給你當媳婦……”
燕爸一拍桌子:“你還說,當初說好的,你生了女兒我生了兒子咱們要當親家的,后來小飛……算了算了不提了。現在你可說晚了,我兒媳婦可是省大法學院的高材生,哈哈哈……”
老陳大怒:“你以為我閨女就考不上省大嗎?等將來我閨女上了大學再來個碩博連讀出國留學,到時候你可別后悔!”
“我會后悔?”燕爸嘿嘿一笑。“我可沒說你閨女考不上大學,反正我兒媳婦已經是大學生了,和我兒子般配的很,那可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燕飛心里很是厚顏無恥地深以為然:雖說老爸喝的有點多了,不過他說的這郎才女貌那可這沒錯,咱不但是郎才女貌,還郎財女貌……
燕爸爸和老陳這倆也是喝得半醉半醒,接下來就進入憶苦思甜的階段,一會兒一起沉思,一會兒一起大笑。總之是越說越喝,越喝越能說,都開始扯到上高中時候誰對某個女生有意思上了……
燕飛在一旁負責倒酒,兩個耳朵不放過每一句話,心中暗暗記下老爸的黑歷史。
同時也真心希望陳叔平時在家夠權威,而且他的那點黑歷史,剛從廚房去了臥室的那兩位都知道。否則今晚上,這客廳里的舊沙發,恐怕就是他的歸宿……
可惜,根據他剛才聽到的廚房里的只言片語,情形不是很樂觀來讓人幫咱辦事兒,最后還讓人幫的得睡沙發,罪過啊罪過!“杰眾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