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磊擺了擺手,說:“虞大哥,你容我捋捋。咱們這關系有點亂。你想弄死魏家,我想救魏星月,然后你不希望我為難,難道我們全部都是抖m體質?說實話,虞大哥,權力和財富就真的那么重要么?”
虞半之愣了愣,眉宇之間突然有些惆悵糾結,他默默的拿起酒杯,用極慢的速度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半之不肯繼承家風,已屬不孝。家父有愿,如若半之無能為力便罷,既然機會就在眼前,半之自當竭力相助。”
“那魏家呢?他們就平白要做你們虞家向上的階梯?”
虞半之搖搖頭道:“魏家只有半世富貴,這是魏長青最初選擇這條路他就必然知道的。他早年做的事情,太多見不得光的。沒有我,也依舊會有人拉魏家下馬。這個道理我懂,魏長青也懂。我甚至跟他說過,讓他放棄一切,裸退到國外,我保他平安。可是魏長青不同意,他是個梟雄,他說他要站著死。既然他選擇死,我便如他所愿。原本是可以用一場大戲結束這一切的,可是天不從人愿,那便只能把戲變作真實。一旦交手,全無退路。”
石磊沉默半晌,和虞半之剛才一樣,拿起酒杯慢慢的喝完了杯子里的酒。
“那如果失敗了呢?”石磊頓了頓,說:“我是說,你即便要了魏爺的命,最終也達不到自己的目的呢?”
“那我父親也便認命了。”
房間里一片沉默,石磊和虞半之似乎都失去了交談的。
良久之后,虞半之長嘆一聲,說:“無論怎樣,車輪已經滾動,一切都無法停止。魏長青也好,我也罷,都只是這個棋局里的一枚棋子,上了棋盤就再摘不下來,直到被圍,被困,被提。石磊啊,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來找白遠干什么?”
石磊沒說話,只是看著虞半之,他當然想知道,因為虞半之和白遠之間的交談讓他一頭霧水。
“你應該也知道,我昨天在西溪,見了宋淼淼的父親。當然是結盟,而宋書記頗為意動,并沒有直接應承我,但他深知他已經到頭了,只等宋老太爺一走,仕途上再無任何前進的可能,下一代沒有指望,早就做好了讓宋家轉型的準備。所以,吞掉魏家,他們家拿走大部分的利益,這是最適合宋家的一條路。所以,他們不會拒絕我。但是,白遠是宋家一顆最不安分的棋子,我來找他,只是為了給宋家一個借口先摘掉他。白遠現在可能覺得我是個剛愎自用,實際上不堪托付之人,他不會為我做任何事。可不管他做與不做,他和我私下接觸已成定局。我說的那件事,是必須要進行的,但執行對象不是他,卻會扣在他頭上。到時候,宋家不用動手,魏家就會先除掉他。白遠自以為他與其他勢力的接觸宋家毫不知情,真是個不知所謂的井底蛙。所以,宋書記雖然沒跟我說,但我卻領會了他的意思,于是辛苦一趟,來潤州幫他解決后顧之憂。一個從小在宋家長大的外人,終究成長為了隱患。”
石磊聽罷,目瞪口呆,剛想開口,卻突然意識到虞半之這段話里有陷阱,就如同權杖經常給他挖坑一般。
虞半之說的語焉不詳,可石磊卻全部都聽懂了,但這是因為石磊竊聽到了他和白遠的全部談話的緣故。
正常而言,如果石磊并不知道虞半之和白遠的談話內容,應該表現的對這番話茫然不解。
石磊做出一頭霧水狀,說:“虞大哥你什么意思?你是說你來潤州找白副市長,其實是宋家決定棄政從商,但白遠了解太多宋家的隱秘,又是個不安分的人,所以要先除掉他。這些我能聽懂。可是,你說白副市長覺得你是個剛愎自用不堪托付之人是什么意思?誰會蠢到這么想你?那至少是個副市長啊,不至于這么沒眼光吧?”
虞半之仔細的觀察著石磊的姿態,也不知道他看出什么端倪沒有,卻是長嘆一聲:“你不用知道的太詳細,我來潤州就是做一場戲。年后,你們潤州會有一個大新聞,過了春節長假吧,讓大家最后過個好年。你到時候看看就知道了。”
“反正虞大哥你都說不怕我知道什么,你這么話說一半讓我很惆悵啊。”而實際上,石磊已經知道了虞半之說的是什么,但他必須裝作不明白的樣子。
虞半之目光微動,笑著說:“十幾年前的一個案子,是魏金剛做的,夠狠,一家人死于非命。我要做的,就是幫潤州警方結了當年的案子,魏金剛必須死。魏長青給他兒子取得好名字,魏金剛,呵呵,金剛,金剛怒目,的確威懾無窮。可是,包了漿的金剛,如果沒有刷干凈紋路之間的縫隙,是極其易碎的。”
“魏星月的大哥?十幾年前?他也不過十幾歲吧?”
“十八還是十九來著,魏金剛比魏星月大了接近十歲。”虞半之的手指,在沙發的扶手上輕輕的叩動,發出輕微的響聲。“欲除元兇,先剪其羽翼。”
石磊嘆了口氣,人命官司,魏金剛真的必死無疑了。而這,也是他咎由自取,當年死在他手里的那家人,勉強算是沉冤昭雪。
“虞大哥你告訴了我,難道就不怕我去告訴魏爺,好讓他提前準備?”
虞半之哈哈一笑,道:“這都是陽謀,有什么不能告訴你的。我要對付魏家,用的全部都是陽謀,就算是他魏長青知道了,也只能求上邊的人發話,制止我,不讓我繼續下去。他再如何準備,都不可能翻盤。”
“所以,拉進宋家也好,其他人也罷,都只是為了確保魏家翻不了身,或者說是為了讓魏家孤立無援沒有人會去幫他們?”
虞半之點點頭,說:“你悟了。”
“我悟個屁!”石磊突然變得有些激動,“那魏星月在帝都還有個屁用!你們這是活生生的害得我跟她天各一方,聯系都聯系不上啊!”
“目前我合縱連橫還未成定局,魏家肯定要掙扎,魏星月只能去求她干爹施以援手。但是,她的干爹也在觀望,他要看看我到底能聯合多少人。”
“人聯系的少了,抵不上人家一句話。人聯系的多了,魏家那點財富,夠幾個人分的?”石磊不屑的說。
虞半之哈哈大笑,笑得格外的放縱形骸,現在他的模樣,完全沒有以前那個虞半之的儒雅俊朗,就像是一個歇斯底里的瘋子一般。
眼角笑出了淚花,虞半之說:“誰說只有魏家的財富,還有我的那些,除了我自己名下的,我已經讓藥克己全部整理出來了,隨時準備拿出去。”
不知為何,聽到這話,石磊突然心中一沉。(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