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依舊瘋笑不已的虞半之，石磊突然明白了，事實上現在所做的一切，也并不是虞半之想要的。
在未來的選擇上，虞半之可以任性，在關于他自身一切的選擇上，虞半之也可以任性。但是，關乎于家族的選擇，虞半之不能任性。
之前宋淼淼跟石磊所說的一切，說虞半之如此如此是為了未來三代如何如何，可現在，石磊從虞半之的表現上來看，就知道并非如此。
虞半之現在掌控的財富，他這輩子已經不可能花完，甚至于，他的子孫，三代之內坐吃等死是絕對沒問題的。虞半之的父親是否能登上那個位置，對于虞家而言可能很重要，但是對于虞半之本人來說，他并不在乎。就算那些財富見不得光，他自己或許會有麻煩，但是他的后代，頂多就是個移民國外的下場。
所以，他現在所做的這一切，都只是為了虞家這個龐大的家族而已。
一個家族的興衰，當然不可能由虞半之一個人決定，他即便很早就表現出不想跟他們玩的姿態，但是，當家族有了需求，虞半之也不得不承擔起這個家族需要他承擔的責任。
這就是一個大家族子弟的悲哀。
所以，虞半之才會如此的歇斯底里。
即便他的起跑線對于很多人而言已經是人生的終點，可是，他這十年來的努力，也是那些將他的起跑線視為終點的人所看不見的。
如此龐大的一筆財富，現在就要讓虞半之拱手相送，不談他舍不舍得，單只是想想這十年來的艱辛，虞半之就難免神傷。
難怪剛才虞半之說，他與魏爺都只是這個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落在了棋盤之上，就唯有等到被圍、被困、被提而已。又或者，配合其他的棋子一起拿到這場棋局的勝利。
魏家，再加上虞半之九成以上的財富，換得是他父親兩年后的一個位置。
還不一定換的到。
或許在虞半之看來，這件事是十拿九穩的，即便宋家最終都不愿意與他聯手，他依舊有辦法讓魏爺含恨離去。但是，石磊在聽完虞半之的這些話之后，卻突然意識到，這局棋，下到最后，很可能是兩敗俱傷的感覺。最終，被人在身后狠狠的捅了一刀，沒有勝利者，雙方都以失敗告終。
但是，石磊沒有辦法提醒虞半之，就好像虞半之所說的，即便他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石磊，石磊也幫不了魏家。
虞半之用的是陽謀，而虞半之最后的失敗，又何嘗不是會失敗在陽謀上？
笑到聲嘶力竭，笑到杯盤狼藉，笑到兵荒馬亂。
虞半之終于止住了狂笑，他很不體面的用袖子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恢復到往日的雍容和平靜。
“讓你見笑了，我從出生到現在，還沒如此放肆的笑一次哭一次。你放心過年吧，至少年前不會有任何動靜，魏家自己不自亂陣腳，他們也還是能過個好年。年后，魏金剛先死，然后是魏長青。石磊，你可以選擇去告訴魏長青，但是我也告訴你，沒用！”
石磊訥訥無語，看著不動如山的虞半之，他搖了搖頭，說：“虞大哥，您也小心些。”
虞半之略有些詫異的看了石磊一眼，最終沒說話，只是站起身來，身形落寞的離開了這個沒有名字的會所。
石磊又坐了幾分鐘，也站起身來。
邊牧看到石磊出來，很開心的向其搖尾撒嬌，石磊也蹲下身陪它玩了會，然后滿懷心事的離開。
回到那幢小樓，已經是白俄的模特表演的時間了，石磊看看手機，十一點半，便拉著白殊說：“我要先走，安排一輛車送送我。”
“石頭哥，你臉色怎么不對？”
石磊搖搖頭，說：“遇到一位朋友，跟他聊了會兒，知道了一些不該知道的事情。”
白殊撓撓頭，他當然不明白石磊的感觸，說：“算了，石頭哥你要走，我也跟你一起走吧。這些模特我也沒啥興趣，尼瑪，腿比我都高，我怕我夠不著。”
石磊被白殊的話逗笑了，跟小林打了個招呼，石磊和白殊一同離開。
白殊把石磊送到了廠子門口，他本想將石磊直接送到樓下的，但是石磊說他想自己走走，白殊沒勉強，只是說什么時候想找樂子，隨時找他。
看著準備離開的白殊，石磊知道，其實這小家伙是個特別單純的人，他和他的父親不同，跟宋家的人也不同。
而石磊，已經在這次的事情里，看到了太多的丑惡，他有些于心不忍。
敲敲車窗，石磊問：“白殊，你在哪兒念書？”
“英國，咋了？”
石磊略微猶豫，說：“過完年讓你母親陪你去讀書吧。”
“啊？為什么？我媽在家好好的，她要是去了英國，我還不得被她管的死死的？”
“不管如何，聽我一句，過完年，讓你母親陪你去英國，呆上一段時間。”
“姐夫，你的話我不明白。”
“不用明白，記住我的話。”石磊擺擺手，自顧自的離去。
別人的生活，終究要由別人自己去經歷，石磊不是什么爛好人，他也沒有責任在這起絕對如同十級地震一般的風暴之中擔任什么安全員。他所能做的，也只是這種語焉不詳的提醒。至于白殊會不會聽他的話，白遠的妻子又會不會真的跟白殊一起去英國，那只能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萍水相逢，被喊了幾聲哥，這也就是石磊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時間正好來到了十二點。
石磊走進自助銀行，掏出，插入提款機。
輸入密碼之后，權杖一如往常的出現，石磊卻低頭不語，神色黯然。
“二級雇員，你今天的情緒很不好么。平時到了結算日，你總是跟打了雞血一般，怎么今天會這么無精打采？”權杖見石磊這副模樣，也不禁有些好奇，語氣難得的透露出少許的關懷。
石磊抬起頭，看了看權杖，勉強笑道：“你一個二進制的程序，懂什么叫打雞血么？別說你，我都不太懂，人云亦云。”
“愚蠢的土撥鼠，怎么跟尊貴如我說話呢？！”權杖果然還是那個傲嬌的權杖，簡直是半點不順耳的話都不能聽。
石磊長出了一口氣，說：“算了，不跟你矯情，說罷，我這個周期的額度是否順利完成？”
“嗯，順利完成。”權杖似乎還是有些不高興。
“那么也就是說，我可以領取我在這個周期里獲得的獎勵了？那么，趕緊宣布我那筆一百元的消費，到底是幾星級消費吧。”
“哼！二級雇員，在本額度周期，有一筆百元支出的消費，經審定，被評為五加星級消費！”
權杖的聲音里，明顯帶著忿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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