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縣·客棧
裴子云到了江平縣,按照官場習慣見了縣令與教喻,天色就暗了,于是就尋了一家客棧,還是上次買得金珠的那家。
這店老板和伙計還不知道是解元,但竟然還記得裴子云上次住過,迎的說著:“客官,你又來住店了。”
“我這店雖沒有百年歷史,但是石太爺的宅基翻新,也有二三十年,住的就是舒心!”老板把裴子云迎進了上房,開門點燈,又吩咐伙計打來熱水洗臉、燙腳,忙個不停,又送上一杯清茶。
裴子云見老板要出去,叫住了說:“別忙去,我才船上回來,又忙著拜會了些人,你給我尋點菜來,不要上濃酒,我這幾天酒多了,給點薄酒。”
“這容易,小店自己炒個菜,再給你買盤牛肉,隔壁的熟菜店有名,最近恰有著牛死了,批準宰殺,我給你弄一斤。”
裴子云笑著答應了,沒一會,一個伙計挑著食盒進來,向桌上布菜。
一見是四碟菜,一個牛肉切片不說,還有一個青蒜炒雞丁,還一個花生米,再加一個炒雞蛋。
裴子云點首滿意,才用著,就有人說:“公子在么?我是陳員!”
裴子云答應一聲:“進來!”
見著果是陳員,詫異:“我才回到縣里半天,你就尋來了?”
陳員態度不同以前,恭謹拜了,才說著:“公子,您中了舉,州中就有快馬加鞭把喜報送至東安府,東安府則派人將喜報傳到江平縣,江平縣又派人送至公子家中,我就聽見了,連忙出來了。”
“我等著碼頭,雖錯過了,沒有當場接到公子,但跟著一問,就問出來了。”
“那好,坐,一起用飯?”
“不了,我已用過了,這次來卻是給您匯報。”陳員雖沒有稱下人,但也很是拘束,和以前不一樣了。
這時天色已黑,不一會一輪明月升起,透過院外樹影,將月光灑下來。
裴子云也不勉強,自己用著酒菜,問著:“事情你辦的怎么樣了?”
陳員就遞上了田契說:“原本公子給了錢財去買地,在縣中就被卡住了,說公子僅僅是秀才,為何買這么多地?”
“還隱隱質疑錢財的來路,說些原本聽聞公子家不過數畝地,怎么現在拿出這樣大筆銀子。”
“我跑斷了腿也辦不下來,不想前日就有著縣衙中專管此事的文吏將過戶文書送了來,態度非常客氣,本想著明天就送去給老夫人,沒想公子今天就回來了,所以就送來了。”
裴子云接過田契在看,只聽著陳員繼續說:“公子,地契是五張,一張是按照您的吩咐,劃成了祠田,五十畝。”
“還一張是四百畝整田,都是小東河這一塊,離著臥牛村不遠,這價格就比原本估計的稍貴些。”
裴子云點了點首:“要是買的整片,價格確實貴些,不然就拿不下來。”
“還有三張是零星田地,總有五十畝,不是荒地。”
“你辦的不錯。”裴子云很是滿意,放下了地契,這些日子都沒有回家,這陳員受著自己安排,應該知道事,就是問:“我家中可還好?”
只聽著陳員答:“老夫人在家中安好,村里給老夫人安排一個廚娘,時時照顧,上次去拜訪老夫人,老夫人的精氣神都是不錯呢。”
只聽著陳員頓了頓,這才繼續說:“且裴家宗祠也已經完工了,現在就等著公子回去首祭,題匾,題詞了。”
裴子云這時用完了飯,趿了鞋起來,到了院中,除了上房,別的房間一小間挨一小間,裴子云說著:“這些事你辦的不錯,不過田有了,還得有佃戶,這事你也給我辦理了。”
“我明白了!”陳員一哈腰,說。
“你未必明白,我給你說說。”裴子云想起原主風聞的事,這人可不是善人:“大徐初立,圣旨勸說減租,有人會覺得,這是勸,不是令,故就沒有聽從,平時的確是這樣,可要是抓著錯,出了事,也是一罪。”
“而且正因為大徐初立,要造太平,土地也相對寬裕,找到合適佃戶不容易!”裴子云轉過臉來,凝視著陳員,似是告誡:“你可不許仗我的勢作出些不占理不占情的事。”
“是是!”陳員有些狼狽的說著。
“不過解決也容易,善財可舍,我準備在縣里買個十頭耕牛,就能耕完這些田,佃戶分租,可以寬些,但是也不能太寬,讓人覺得我怯弱可欺。”
裴子云說著,頓了一下,突轉了話題,問:“縣里生意怎么樣?”
“似乎比以前好了些!”
裴子云回房,站在廊下大聲笑:“本縣北城南坊我看了看,有一所臨街樓出售,樓下兩間店面,樓上兩間房,樓后還有幾間廂房,要價80兩,你給我買了,改成生意來作。”
“除了田,本家還得買一些店鋪,這些就由你來處理。”
……
清晨·碼頭
太陽出來,照著河岸兩側,河水上一股薄薄的霧。
臨時的小集市,不少漁船靠著買賣,一個小漁船停靠在岸,船老大在叫賣一個馬鞍:“哎,上等的馬鞍,便宜啊!”
有幾人在看熱鬧,誰也沒有買,話說馬鞍得配馬,這小集上,誰家有馬匹啊?
這時一個人擠過來,拿著馬鞍看了看,這人也不兇惡,穿一身洗得雪白長衫,仔細看了看,這馬鞍是不錯的馬鞍,臉就一沉:“是這個了!”
話才落下,兩個黑衣大漢站過來:“別看熱鬧,去去!”
圍的人立刻散了,這漁夫一看,是河舵上的人,才賠笑,還沒來得及說話,這兩個黑衣大漢撲了上來,一把將這漁夫拖著壓上了車,連著馬鞍也帶走了。
一個書生是驚疑:“這是什么人,怎么這般膽大妄為,大白日就敢私下抓人。”
只聽旁就有著人答:“這些都是河舵上的人,河上霸王,這些事我們可管不著,也不敢管!”
說完就是一聲嘆。
張府
一個馬鞍擺在張玠玉的面前,張玠玉端詳了片刻,問著:“是這個馬鞍?”
“公子,的確是,河舵上的人在碼頭見著這漁夫賣著馬鞍,就覺得不對,帶回去一查,讓李府的人認了,果就是李府丟失的那匹馬的馬鞍。”有人回答的說著:“所以花了一天,現在才送到公子這里,但絕沒有錯。”
這漁夫還不懂事,跪在面前巍巍顫顫,跪地求饒喊著:“公子,公子,我真不是偷馬賊,我前些日子一早出來打魚下網,剛下著網就見到有人騎著一匹馬到河岸,還想著哪家公子這樣早起來,結果一劍殺了,丟到河里我當時覺得恐懼,不敢出聲,見著這人遠了,馬順著河水流著下來,我覺得可惜,就貪心撈了上來,吃了肉,拿著馬鞍出來變賣,萬萬不是我偷的,這位公子,我說的真是千真萬確!”
這漁夫連連就是磕著頭,大聲求饒。
“你跟我說,你有沒有看見偷馬人的面容?”張玠玉咬牙切齒的問。
這漁夫跪在地上,想了想,說:“見到了,見到了,不過離得遠,我只看清楚了七八分,如果再見著那人,我應還能認得出來。”
張玠玉就是一揮手,就有著人送著畫像上來,有著幾張,這漁夫近了畫像一看,從中取了一張出來,張玠玉一看,一時間就是冷笑,問:“你確定是這人?”
這漁夫遲疑了一下,是很肯定的說:“就是這人,臉我只記得七八分,但這雙眼睛我記得,很嚇人!”
張玠玉一時就是大怒:“嘿嘿,夜潛回船,殺人劫馬,夜奔回州,墮馬沉河!真是果斷,真是殺伐!”
“裴子云,果是你,我的懷疑沒有錯。”
說著就叫人:“喊著師兄弟跟我走,還有,把水道上的人喊些出來,還有黑風盜的剩下的人,都集中起來,我們算個總帳。”
這時,這道觀的道人,有些遲疑:“公子,這人已是舉人,還是解元,我們怎能輕舉妄動,這要惡了龍氣。”
只聽張玠玉咬牙“哼”了一聲,看著道人,淡淡的說著:“李文鏡,就是顧忌來顧忌去,結果死以非命,被這人一劍殺了。”
“我知道修道人,正因知道天意和龍氣多強,所以才有顧忌,但我輩中人,就是與天爭命,殺這解元,只要這人死了,就算有反噬,又能有著多少?”
“要是任著這人發展,到時就有大禍也不可知。”張玠玉眼神幽幽,搖頭嘆息的說著。
“可是……”道人還沒有被說服,凡人肉眼凡胎,見識短淺,自然不怕,就如沖鋒陷陣的都是年輕人一樣,誰家三十歲還有滿腔熱血?
可見識了世面,見識了力量,自然就產生敬畏,就如體制內的人比百姓和亡命更畏懼體制一樣。
“罷了,道人我一概不用,都用世俗上的人,可以了吧?”張玠玉雖被稱公子,但是并不是說道人是他奴仆,當下一擺手說著。
有著自己,有著集中的人手,襲殺一個沒有道法的人,這并不難!
聽著這話,這道人就答應了:“我這就去召集。”
張玠玉這才露出一絲微笑,隨手拔出劍,對著這漁夫就是一劍,只聽“噗”一聲,長劍穿過,這漁夫才發出一聲慘叫,就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