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拼盡一切,打進山海關,奪回幽州最好,如果不能,也要大肆破壞,給王寧安一個爛攤子,再不濟,也要消耗人丁,把一些威脅到皇位的部族損失掉,把一些浪費糧食的廢物犧牲掉。
此時的遼國,早就不是家大業大,底子雄厚,經得起消耗了。
失去了幽州,幾乎把遼國打回了原形,耶律洪基必須“減丁”,才能順利挺過冬天。一百個廢物,比不上一個勇士。
草原的蠻族向來是三丁抽一,一個百萬人的部落,拉出來二三十萬騎兵,跟玩一樣。遼國擁有人口過千萬,真正的核心戰力,不過是幾萬皮室軍,再加上不到十萬的鐵林軍,其他的都是湊數的。
光是從比例上就看得出來,契丹真的衰弱了,就像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臃腫老人,看起來塊頭很大,渾身都是肥肉,沒有力氣,步履蹣跚,難怪會屢次敗給大宋!
再不革新,契丹就真的完蛋了!
王寧安靠著建立工廠,推動經濟,武裝強大的軍隊。
耶律洪基靠著恢復野性,重新變得野蠻,贏得戰斗力。
相比之下,耶律洪基要更加狠辣,更加無情,越發有了草原雄主的味道,不可小覷……
見王寧安憂心忡忡,蕭觀音反而微微冷笑。
“大人,莫非被耶律洪基的小手段給嚇到了?”
王寧安淡淡一笑,“的確是嚇到了,敢對自己部眾下手,把他們推到鬼門關,如此人物,誰能不怕……不過,更多的,我是不想讓他如愿,可那些人殺來,我又不能不能下手,當真是進退兩難啊!”
蕭觀音輕笑了一聲,“沒有什么難的,大人,我有一個建議,正好能點中耶律洪基的死穴,只是不知道大人愿不愿意采納女流之輩的建議?”
“哈哈哈,蕭姑娘,你可不是尋常的女流啊,再說了,只要是合適的建議,我都會聽的。”王寧安擺出一副傾聽者的姿態。
蕭觀音燦然一笑,她其實很佩服王寧安,雖然年少得志,身居高位,但是看不出太多的傲氣,和那些部下能湊到一起吃面條,和學生打打鬧鬧,在家里也是和和氣氣,但是遇事精明,有主見,有定力,也只有他,才能降服越發恐怖的耶律洪基了。
“大人,假若這是一年之前,耶律洪基用此法減丁,或許有些用處,可是如今他這么干,卻是和找死無異。”
王寧安笑道:“蕭姑娘的意思是禍起蕭墻?”
“大人明鑒,契丹和大宋不一樣,大宋的皇帝可以輕易把旨意下給地方官吏,可以輕易免去兩府相公,可以向地方增稅,征調民夫……這些,契丹的皇帝都不能直接做,必須通過部族的頭領,只有這些人點頭才行。以往契丹皇帝手握皮室軍,還有十幾萬鐵林軍,實力傲視群雄,沒人敢不聽。可是慘敗之后,耶律洪基的威望已經跌到了谷底,許多部落不甘心臣服,肯定會暗中動作。這時候他們要是找到耶律洪基在進行減丁,他們又該如何?”
王寧安深吸口氣,沒有急著說什么。
蕭觀音提到的事情,王寧安也注意到了。
只是他沒有合適的選擇,雖然對遼國下了很多功夫,可主要精力放在了燕云上面,對于草原的情況,知道不多。
究竟哪幾個部落可以利用,誰又會反對耶律洪基,能不能成功……萬一打錯了算盤,引起警覺,那就不好了。
蕭觀音冰雪聰明,見王寧安遲遲不說話,她就猜到了,光靠著似是而非的東西,沒法打動他!
“大人,如果看得起,不妨和蕭氏合作!”
王寧安正背手走著,突然一回頭,含笑道:“蕭姑娘,莫非你和親族還有聯系?”
“沒有!”
蕭觀音回答很干脆,她淡淡道:“蕭氏和耶律氏本就伯仲之間,當年蕭太后在日,耶律氏俯首帖耳。這幾十年來,蕭氏越發衰敗,子孫無能,丟了祖宗的臉。但是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蕭氏還有幾萬人馬,可以一拼,只是勝算不大而已。”
王寧安這就不懂了,“蕭姑娘,既然勝算不大,為什么要策動蕭氏起兵呢?”
“因為只有蕭氏有實力!只有他們能重創耶律洪基!”蕭觀音的回答大出王寧安的預料。
“蕭姑娘,你的意思是根本沒想蕭氏能贏?”
蕭觀音沒有否認,她低垂著頭,沉默了很久,而后仰起脖子,直視著王寧安,淡然一笑,“大人,耶律洪基夠狠了!要勝過他,就只有更加狠辣,無情才行!”
山海關的戰斗打到了第七天,柳羽這七天里只睡了三覺,最長的一次一個半時辰。他的眼睛變成可怕的血色,緊握著刀柄的手已經麻木僵硬,他甚至沒法松開,只能拄著,充當拐棍。
當遼兵退去的時候,勉強休息一下,等到戰鼓響起,又要立刻加入血拼。
他們都是人,不是機器,沒日沒夜,不停歇地拼下去,誰也受不了。柳羽甚至都懷疑,他們能不能撐到戰爭結束,或許繼續下去,有一天,堅固的山海關也會淪陷吧!
這個念頭稍微涌起,柳羽連忙甩甩頭,努力甩出去。
“大人,遼兵有兩個時辰沒有攻城了。”
有人小聲提醒,柳羽腦子打了一個激靈,這么多天,遼兵從來沒舍得給宋軍喘息的功夫,如今怎么良心發現了?
“不好,快速通知王將軍,遼寇要對他們下手!”
柳羽的提醒很是及時,耶律洪基見久攻山海關不下,如果再死下去,底下人就會造反了,他選擇從山海關西邊的一片石突入長城,試圖繞到山海關后面,發動攻擊。
三個月的時間,只夠宋軍修好幾座重要的關城,至于長城一線,漏洞還是不少,遼兵輕松越過。
“來得好!”
王寧宏興奮地一揮拳頭,經歷幾次戰斗,他也變成了十足的好戰分子。
能打仗,就能立功,他已經混到了8品,王家二房,老一輩不爭氣,就剩下他們兄弟,再不奮起,還有他們的地位嗎?
“聽令,隨我殺遼狗!”
王寧宏帶領著人馬,迎著遼兵殺了上來,他們在北山附近,和遼兵迎頭相撞。
沒有遲疑,王家軍迅速擺出了熟悉的騎墻陣勢。
戰馬踏著小碎步,像是一座大山,壓了過來。
令人驚訝的是遼兵沒有太過驚慌,他們派出上千人,稍微抵抗一下,就向著兩邊退去。在遼兵的中間,出現了一支人馬。
他們的裝備輕便,人人身上背著一張弓。
面對王家軍沖來,沒有沒有盲目逃跑,而是等待王家軍追到了50步左右,才轉身逃走,等戰馬跑起來,他們和王家軍的距離只有30步了。
這時候,他們突然回身,射出無數支利箭!
如果王寧安在這里,肯定能一眼認出來,這就是著名的曼古歹戰術!!
雖然這種戰術是蒙古人發明的,但是同樣作為游牧民族,面對著強敵,契丹人也不是吃素的,耶律洪基在墻式重騎對拼中,徹底失敗,3000部下,損失殆盡。
經過一番痛入骨髓的思考,耶律洪基認為不能和王家軍硬碰硬,因為那樣的話,即便是贏了,也是輸!
當初王寧安扔給自己半本兵法,說不定就是這小子的陰謀,為了引誘自己上當!
真是該死,竟然著了他的道兒!
耶律洪基暴怒不已,經過反復思考,不能硬拼,就只能用弓箭遠程射擊,可是在戰馬上射箭,射程近不說,準確度也會下降,而且還必須是高手中的高手,才能控制好距離,不然就會被對方追上……
為了滿足這些條件,耶律洪基從十萬鐵林軍當中選拔,僅僅挑出了1000名騎術和箭術都絕佳的高手,經過嚴格訓練,終于能駕馭高難度的戰術了。
第一輪的射擊,如雨的箭支落在了王家軍的身上,砰砰作響,堅固的板甲豈是尋常,九成以上的弓箭都落地了,只有極少數射穿,但是也沒能造成多大的傷害。
僅有一個王家軍的士兵,被箭支射穿了眼睛,當場從馬背上落下去,身體抽搐,痛叫著死去,后面的士兵毫不猶豫補充上來。
王寧宏暗暗松了口氣,可是令他吃驚的是對方居然一個人都沒有損失!
自從成軍以來,幾時吃過這種虧!
王寧宏非常憤怒,挺起長槍,向著遼兵追去。
可王寧宏低估了對手,他們穿著輕甲,和王家軍的板甲差不多,騎的戰馬也是西域良駒,想追上他們,并不容易。
突然,遼兵又一次回身,王寧宏連忙點頭,一支箭正好射中了他的頭盔,鐺的一聲,落到了地上,王寧宏被驚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次王家軍有3個人受傷落馬,對方還是無一傷亡!
王寧宏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對手不簡單!
他沒有遲疑,利用對手轉身射箭,降低速度的機會,快速向前追擊,想要追到跟前決戰,對方似乎差距了王寧宏的企圖,拼了命地逃跑,就是不給王家軍機會。
就這樣,遼兵先后回頭射擊5輪,王家軍付出了23條性命,最要命的是他們的戰馬已經疲憊了。
王寧宏的心是灰暗的,莫非百戰百勝的王家軍,竟然要敗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