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審訊室里,泰爾斯無知無覺地抵靠著墻壁,臉龐徹底淹沒在黑暗中。
黑先知則摩挲著輪椅的椅臂,觀察著膝頭呼吸般蠕動的黑脈藤蔓,看也不看王子一眼。
在這一刻,他們似乎有了某種默契。
唯有拉斐爾的聲音依舊從玻璃的另一側傳來:
“我們的人基本核實這只是一次意外,但還要確保這消息不會被有心人散播、利用,引導輿論。”
“但愿這是因此而起的唯一一宗命案。”
命案。
泰爾斯緩緩抬頭。
因此而起。
因為他的……飲食喜好。
泰爾斯面無表情,目光凝固。
他當然可以辯解:
這根本不關他的事。
所謂的王子愛吃萵苣只是一個導火索,整件事歸根結底,都是一個貪婪者與一個沖動者的自作自受。
他不該為之負責。
包括……其他的事情。
泰爾斯的拳頭微微發顫。
許多人,許多人都不會為之困擾。
面對同樣的事,努恩王勢必一笑置之,查曼王只有無情輕嗤,而凱瑟爾王也必當安踞王座不為所動。
但是……
他們是另一種生物。普通人依靠食物和空氣活著,而他們靠權力活著。
這是普提萊在威蘭雪原之上的感慨。
你需要一顆足夠堅硬,冷酷,毫不動搖的心……最好趁早習慣,為了你自己好。
這是努恩王給過他的忠告。
想到這里,泰爾斯心中苦澀。
“當然,屁屁們還在追其他的幾個案子,”拉斐爾繼續道,語氣不見了往常的輕松寫意:
“有的也許會影響您的聲譽,有的可能造成經濟損失,還有許多也許暫時不顯,可我們必須未雨綢繆提前顧及,以設法查缺補漏的事兒……”
他言有未盡,但知機地停頓下來。
泰爾斯沉默了好一會兒,方才回話:
“好了,我明白了。”
拉斐爾表情微動,從泰爾斯的失落語氣中感覺到了什么。
“很好,繼續吧。”黑脈藤蔓的窸窣聲中,莫拉特幽幽發話。
“殿下,勛爵,”就在此時,荒骨人突然道:
“其實剩下的案子大同小異,今天不妨先到這兒?”
沉浸在苦悶中的泰爾斯默默抬頭。
但他又扭過頭,看向輪椅上的老人。
隔著玻璃,黑先知盯了拉斐爾很久,但后者目光沉穩,表情淡定。
莫拉特輕哼了一聲。
“當然。”
情報總管對泰爾斯釋放了一個笑容:
“除了那個。”
“最后一個。”
拉斐爾沉默了一陣,隨即恭謹點頭,聽令行事。
泰爾斯眉頭一皺,但他很快就明白了。
最后一位被審問者是個女人,即便套著頭罩被押送而來,但她依舊顯得身姿款款,步履輕盈。
頭罩被取掉,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位眉眼精致、風韻如畫的俏色佳人,她的第一反應是伸手捋發整理儀容,絲毫不見慌亂恐懼。
淡妝清麗還不失嫵媚,舉止從容卻誘人萬分。
“你的姓名?”
面對如此佳人,拉斐爾的語氣也好了許多,不再有先前的咄咄逼人。
佳人迤迤然抬頭,略顯狼狽的形容被她整理得幾近完美。
“貝利西亞。”
她從容作答,嗓音勾魂奪魄,眉眼勾人遐想。
但在看清女人樣貌的瞬間,泰爾斯的眼眶倏然放大!
“全名。”拉斐爾禮貌地提醒道。
名為貝利西亞的佳人噗嗤一笑,明艷奪目。
她放慢語速,饒有興趣地盯著拉斐爾的俊臉:
“那就桃樂茜?艾米?溫蒂妮?反正客人們叫過我很多名字……”
貝利西亞的左手搭上桌面,整個人向前傾去,眼中如有水波晶瑩。
“但若你的話嘛……”
她話語一轉,誘惑十足:
“不妨叫我……小寶貝,小甜甜,小甜心,還是小母狗?”
拉斐爾眉頭微蹙。
貝利西亞不經意間把胸一部壓上桌沿,將婀娜傲人的身材表現得更加明顯。
“你喜歡哪個?”
貝利西亞誘惑地眨了眨眼,唇角勾出一個完美的弧度:
“小帥哥。”
拉斐爾板起臉色:
“貝利西亞就好。”
貝利西亞注視著他,遽然失笑。
她前倚在桌子上,妖嬈地托起下巴,表情帶著幾分挑逗,毫無被審問者的自覺:
“不是西城的青皮,對吧?他們沒這么不懂事兒,敢在紅坊街劫人。”
貝利西亞細細打量著拉斐爾,語氣認真起來。
“至于血瓶幫么,凱薩琳沒膽子,弗格沒臉皮,涅克拉則沒實力,他們都不可能打破停戰協定,”她數著一個個人名,目光不離眼前的男人:
“最近,也沒什么為搏出位而不要命的新人。”
泰爾斯怔怔地望著這個女人,望著她的樣貌舉止,儀態風情,包括她的言語內容。
越發確認他的記憶。
沒錯。
就是她。
一位老朋友。
貝利西亞明眸流盼,卻語帶威脅:
“這么說,你是外面的青皮?還是其他部門的藍皮?”
拉斐爾與眼前的俏佳人對視著,也笑了。
“無論我是不是警戒官,”荒骨人淡淡道:“你已經在這兒了。”
“若有必要,我還能把你鎖上好幾晚。”
貝利西亞偏過頭,斜眼望著對方。
“好幾晚?呵呵。”
女人咬了咬自己的下唇,散發出一股迷人的風情:
“我的一晚可不便宜呢,小帥哥。”
“而且,你雖然帥帥的,可是也瘦瘦的誒。”
美艷的女人湊上前去,嫵媚而享受地看著拉斐爾。
“我很懷疑,你真的能堅持……”
貝利西亞把姣好的身材展露在桌面之上,輕咬自己的嘴唇,誘惑十足:
“好幾晚?”
拉斐爾面色一緊。
看見對方的反應,貝利西亞呵呵發笑。
“而好幾晚……”
貝利西亞露出潔白修長的脖頸,笑容深邃:“你確定,只‘鎖’著我就夠了?”
“不想再做點……奇奇怪怪的事情?”
貝利西亞換腿而坐,裙底風光若隱若現。
拉斐爾咳嗽一聲。
在對方的得意眼神下,他打開手邊的文件,不再過多糾纏。
“貝利西亞,外號‘花心’。”
“你出身貧民窟流鶯,一路委身強者,攀附而上,直到血色之年后投入新崛起的……”
拉斐爾略一停頓,抬起眼神:
“黑街兄弟會。”
貝利西亞面色微變,坐姿收緊。
“不止如此,你還在黑劍的心腹也即兄弟會六巨頭之一,胖子莫里斯的手下做事,才干出色深得信任,為兄弟會訓練娼一妓,牽線搭橋,”拉斐爾一邊說著,一邊觀察對方的神情:
“以至于‘無眠之眼’蘭瑟都要倚靠你的妓館‘小花兒’們作為消息渠道。”
“所以,看來你確實不便宜呢,‘花心’小姐。”
“或者我該叫你——黑幫老鴇?”
被人一語道破底細來歷,還附帶不少秘密情報,貝利西亞顯然措手不及,面色難看:“你……”
荒骨人自信地微笑:
“六年前,黑街兄弟會在‘一夜戰爭’里擊潰血瓶幫,你自那時起來到紅坊街——跟你手下的小花兒們一起——接過血瓶幫留下的空白,幕后操控,擴張起兄弟會自己的娼一妓生意。”
貝利西亞表情難看。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配合我,一切就會很順利,至于第二個……那就粗暴多了。”拉斐爾合上文件,輕描淡寫。
玻璃的另一頭,泰爾斯暗自嘆息。
貝利西亞。
他記得她。
很久很久以前的乞兒生涯里,這個女人曾無數次出現在黑街、地下街、落日酒吧、廢屋這些泰爾斯熟悉的地方,她甚至常在莫里斯老大的本部宅邸里進出,對里克不假辭色,對奎德充滿鄙夷,倒是偶爾遇見乞兒時,會嬌笑著揮一揮手,闊綽地灑下不少銅幣。
她打扮時髦,干凈伶俐,笑容明亮自信。
她放肆,激揚,毫不收斂,身邊的男人總是換過一茬兒又一茬兒。
有一回,她和相好的萊約克在房里辦好事時,偶然發現了蹲在窗外,借著這個安全角落休息數錢的泰爾斯。
但四目相對的一刻,這個女人沒有驚慌,沒有羞赧,沒有不悅,甚至沒有提醒當時正在她身下努力耕耘的兄弟會殺手萊約克。
那時,披頭散發的貝利西亞只是懶洋洋地拉起被毯,蓋住美妙的酥一胸和裸肩。
她把食指按上紅唇,向窗下那個狼狽骯臟,滿面驚恐的小乞兒,露出一個帶著深意的笑容。
然后,這美艷的女人大笑著抬頭后仰,在長發翻飛間盡情馳騁,繼續她那令人浮想聯翩的呻吟。
倒是把乞兒泰爾斯嚇得先魂飛魄散再面紅耳赤,最后不得不落荒而逃。
思及過往,泰爾斯一陣惆悵。
審訊室里,荒骨人的眼神咄咄逼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貝利西亞回望著拉斐爾,有些茫然無措。
但在眼神如鋒、冷酷無情的秘科審問者面前,她不多時便敗下陣來。
“兄弟會,委身強者,攀附而上,還老鴇……看來你什么都打聽清楚了,警戒官大人……”
貝利西亞雙目微紅,嘴角輕顫。
她先前的風情萬種和伶牙俐齒如雪山崩塌,不復存在。
“你當然可以義正詞嚴,指責我的職業和所屬,指責我是骯臟下流的黑幫鴇母,流鶯頭子。”
“可是你以為……”
女人強自扭過頭,緊咬嘴唇,拭掉眼角滲出的淚水。
“你以為我是自甘墮落,是自愿走上這條路,為兄弟會干污糟事兒的嗎?”
打破了目標心防,正待乘勝追擊的拉斐爾頓時一滯。
在修長玉頸與曼妙身材的襯托下,貝利西亞如崖上孤花,倔強而凄美:
“從小到大,男人們都只會用骯臟下流的眼神看著我,還有我的身子,尤其是到穿裙子的年紀之后,他們就更……”
聽著對方的話,拉斐爾顯然很不舒適,緊皺眉頭。
“那些人,那些手里有刀的渣滓們,當他們強迫我的時候……”
貝利西亞凄然一笑。
“我反抗,他們就打得更兇,我不反抗,他們就以為我很喜歡,認為我樂在其中,說是我主動委身,有意攀附,是賤,是浪蕩……”
“可我只是一介弱女子,有什么辦法?我能做什么?自殺以明志嗎?”
貝利西亞粗暴地拭掉淚水,她明明渾身顫抖,卻兀自堅強地直視荒骨人。
如傲立霜雪的寒梅。
眼見引爆了對方的情緒,拉斐爾清了清嗓子,一時無措,不知如何回話。
“我只想活下去,可他們不讓,除非我自覺地張開大腿——哪怕是像你這樣的青皮,想要的也只是把手伸進我的胸布和裙子里,把它們扒個精光!”
拉斐爾又是一頓。
貝利西亞意識到了什么,滿面淚痕的她往回縮了一下,竭力拉好衣袖裙子,不讓更多的肌膚裸露出來。
同時惡狠狠地盯著拉斐爾。
被她這樣一盯,拉斐爾更加尷尬,只能不自在地扭過視線。
貝利西亞護著胸一前和大腿,死死望著荒骨人,眼淚止不住地滴落:
“而我當然只好,只好按他們說的做……”
“我只想活下去!”
“在你們這些男人的手里!”
她淚眼朦朧地呸了一聲:
“用‘粗暴’來威脅我?少來了!這世上對我粗暴的人多了去了,不少你一個!”
貝利西亞喘息加粗,淚如雨下。
倔強的她不得不抬起袖子掩蓋擦拭眼淚,但效果不好,很快便濕掉一大片衣物。
拉斐爾深深地嘆息。
他望著手里的文件,不知如何繼續。
審訊室一時只剩下女人的啜泣喘息。
玻璃的另一邊,泰爾斯心情復雜,倒是旁邊的黑先知饒有興趣,悄聲道:
“很好,我喜歡這姑娘。”
莫拉特低下頭,對膝頭的惡魔藤蔓輕聲道:
“告訴拉斐爾,就是她了。”
他輪椅上的黑脈藤蔓涌動著應和。
審訊室里,貝利西亞的哭泣似乎沒有停息的意思。
倒是拉斐爾感覺到了什么,向玻璃側目。
這隔著藤蔓的一來一回,雖然之前見過,卻依舊看得泰爾斯一陣不適。
拉斐爾深呼一口氣,猶豫半晌,最終還是掏出一塊手帕,遞了過去。
女人起初一怔,隨后才在對方的示意下,試探著接過手帕。
“謝,謝謝,”
妝容失色,滿目通紅的她用手帕擦拭著淚水,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拉斐爾,羞愧難當。
“我……我不想哭的,只是……對不起。”
拉斐爾再度嘆息,表情苦澀。
“沒事的,”荒骨人皺眉看著自己的文件:“你在這兒很安全,沒人會強迫你,沒人能傷害你。”
“不!”
“兄弟會很厲害的,何況我在紅坊街被劫走,失蹤這么久……”貝利西亞反應過來,說到這里,微微變色:
“不,他們不喜歡叛徒和告密者……”
她慌亂起來,但拉斐爾打斷了他。
“嘿,聽著!”
拉斐爾握住她的手,嚴正地道:
“我會保護你的。”
貝利西亞一頓。
“保護我?”
貝利西亞用力掙脫拉斐爾的手,倒是讓后者有些不好意思。
帶著低低的啜泣,哭花了妝的貝利西亞諷刺一笑。
“對啊,你確實很英俊,看上去也不像是個壞人,至少不是兄弟會那樣的渣滓,”她臉上的諷刺慢慢消失,留下深深的恐懼和凄然:
“但你不夠,你保護不了我的……你不知道他們有多恐……”
正在此時,拉斐爾笑了。
“呵呵呵呵呵呵……”
笑得很肆意,很放縱,玩世不恭。
貝利西亞啜泣哭訴的聲音為之一靜。
“你也是這么對付他們的嗎?”拉斐爾臉上的苦澀和憐憫消失無蹤。
仿佛之前那個溫言安慰的男人并不存在。
貝利西亞顫抖抬頭,正好看見拉斐爾靠上椅背,舉起手臂對她示意了一下:
“這一整套?”
“什么?”
貝利西亞怔怔地看著他。
直到拉斐爾撲哧一笑。
荒骨人神態自若地翻開桌上的檔案,推出一頁紙:
“鐵蝠會的‘大手’蓋瑞,十幾年前神秘失蹤,至今為止,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看見素描畫上的形象,貝利西亞愣住了。
拉斐爾推出第二頁紙:
“血瓶幫的毒販頭子‘狗牙’博特,在生日那天被手下干將,也就是如今的‘幻刃’凱薩琳反水火并。”
“穆杜·塔倫,西城警戒廳的腐一敗警戒官,東窗事發進了白骨之牢,數月前越獄失敗,當場被殺。”
“芬香商會的名譽理事之一,香料商人波利·加圖,出外郊游時路遇山賊,被勒索重金,卻依舊慘遭撕票。”
拉斐爾有條不紊地把一頁頁檔案亮在貝利西亞面前:
“至于曾經大名鼎鼎的血瓶幫第一高手、臻至極境的流浪騎士‘洛桑二世’……”
拉斐爾瞇起眼睛,神色忌憚:
“更是在十六年前,伏殺黑劍失敗,被后者以一敵二,陣斬街頭。”
聽見熟悉的外號,泰爾斯警覺抬頭。
貝利西亞沒有說話,她只是茫然地注視著這些檔案,像一個被無故卷入大案的無辜路人,臉上的淚水還未干涸。
“身為‘一介弱女子’,貝利西亞小姐,”拉斐爾目光陰冷,撕開最后的偽裝:
“好像你從十二歲開始,所傍上的每個大人物——或者按你說的,每個拿刀子強迫過你的恐怖‘壞人’——下場都不咋地?”
貝利西亞呆呆地坐在原地,似乎連哭泣都忘記了。
下一刻,女人緩緩抬頭。
拉斐爾緊皺眉頭。
不知不覺中,貝利西亞臉上的脆弱和痛苦消逝無蹤,她不再喘息,不再啜泣,不再抹眼淚。
女人扔下手帕,緩緩地站起身來。
她從嘴邊開始,勾起一個弧度詭異,惹人心寒的笑容。
直指對面的拉斐爾。
“小帥哥,你好了解我哦。”
貝利西亞的聲音嬌俏酥軟。
她側坐上桌子,整個人向前傾斜,動作充滿誘惑與挑逗:
“那你,你想不想了解得……”
“更深入一點?”
她本就天然殊麗,縱然哭花了妝容,讓脂粉暈開兩側臉頰,貝利西亞的笑容也不顯得難看,反而多了一股別樣、詭異而致命的誘惑力,引人注目更甚。
玻璃的另一邊,泰爾斯感覺到獄河之罪一陣煩躁。
拉斐爾面色緊繃,不作回答。
但桌子上的貝利西亞眼神迷蒙,她將一根手指咬在嘴里,幾乎半個身子都越過了桌子,誘人地靠近荒骨人。
“還是說,其實你也想像他們一樣,拿硬硬的刀子……”
她輕喘著貼上他的耳朵,把呼吸的熱量都送進拉斐爾的耳廓:
“捅我?”
貝利西亞聲音里的挑逗意味令人抓肝撓心,心潮澎湃。
拉斐爾的呼吸開始加快。
泰爾斯也不得不想起小時候、發現這女人好事時的那次對視,不禁微微臉紅。
但就在此時。
喀嚓!
一聲輕響。
貝利西亞臉色大變!
她低下頭,驚愕地看見自己撐著桌面的左手,正被一副手銬,牢牢銬死在桌腿上。
于是現在的她姿勢奇怪地側趴在桌子上,一手被銬住,但掙扎無果,又坐立不得,狼狽而別扭。
女人憤恨地側身回頭:
“你——”
但拉斐爾只是淡定地捧起文件,繞桌子一周,走到原屬于貝利西亞的座位上坐下。
貝利西亞不得不狼狽地回頭,才跟上拉斐爾的方向。
但她眼珠一轉,面上的憤恨頓時又無影無蹤。
“原來你好這口哦,哎喲。”
貝利西亞綻放一個神秘的笑容。
姿態別扭的她干脆蹬掉鞋子,整個人盤上桌子,在拉斐爾面前誘人地側躺下來。
女人修長的雙腿交夾一處,裙內風光隱秘,充滿誘惑。
“其實我也挺喜歡……銬著做呢。”
但她失望了。
拉斐爾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全無動心之意。
幾秒后,貝利西亞的笑容消失,她扯了扯手銬,狠狠地呸了一聲。
“這樣都沒反應。”
女人惡狠狠地盯著拉斐爾:
“怎么,是你雞雞太小了沒自信,還是壓根兒就硬不起來?”
拉斐爾不由側目。
玻璃后方的泰爾斯蹙起眉頭。
“要不……脫下來讓我看看?”
貝利西亞撲哧一笑,再次流露渾然天成的魅惑力,她在虛空中一握,向嘴邊一搗,舌頭則從里往外拱了拱,讓臉頰來回凸起:
“我好幫幫它?”
看著對方熟練的演示動作,拉斐爾一陣無語。
荒骨人咳嗽一聲,盡力不去理會這個女人刻在骨子里的表演技巧。
“關于這些名單,這些倒霉的男人,你就沒有什么要說的?”
拉斐爾看向桌子上的一份份檔案,或者說,每份檔案所代表的每個死人。
貝利西亞的表情冷漠下來,她掃過桌子上的每一個檔案,目光里盡是不屑。
“哼。”
“你知道嗎,每一個強迫我的人,一開始都是同樣的說法。”
“‘我來幫你’,‘你在我這兒很安全’,‘沒人能傷害你’,‘我會保護你’……”
貝利西亞側躺在自己被銬住的手臂上,冷冷看著拉斐爾:
“就跟你剛才一樣。”
拉斐爾嗯了一聲。
“每一個男人都覺得自己比‘別的男人’好,都想向我證明他們跟‘別的男人’不一樣,想證明他們是真的尊重我愛護我,而不像‘別的男人’那樣傷害我。”
此刻的貝利西亞不茍言笑,目光陰冷,仿佛這才是她的真面目。
“但結果呢?到最后,他們還是會迫不及待地扒下褲子,或者等著我主動報答脫下裙子。”
“而如果我不愿意……哈哈。他們依然覺得自己在保護我,在照顧我,‘我知道你也想要的’或者‘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乃至‘你不知道你有多美麗’之類的。”
貝利西亞目光一厲,“嘩啦”一聲,將桌上的檔案統統掃落。
“小帥哥……”
“英雄救美的橋段之所以流行,是因為男人期待著、也自然而然地肯定著下一幕……”
貝利西亞看著地上的檔案以及它們上面的每個素描像,想起了什么,流露出前所未有的狠毒與恨意:
“英雄操美。”
拉斐爾蹙起眉頭。
“而如果那沒有發生……如果美人們不就此愛上那個英雄,為他魂牽夢縈到下面癢癢流水發sao,如果她們像我以前一樣,弱弱地說一聲‘不’……”
貝利西亞抬起頭,咬牙切齒:
“那就等待著下一個英雄救美吧。”
“然后,下一個英雄就又會說起那句經典的‘我和那個強迫你的人不一樣,我是來保護你的’。”
貝利西亞舉起袖子,將臉上的一抹脂粉狠狠一擦:
“狗R的英雄救美。”
“而我只是證明給他們看:他們錯了。”
貝利西亞瞪著拉斐爾,目光鋒利。
“美人不屬于英雄,”那一刻,兄弟會的娼一妓頭子恨恨道:
“正如我也不屬于他們。”
“無論英雄做了什么。”
“永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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