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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蓬冷冷地說道:“劉毅并非等閑之輩,他在軍中多年經營,仍然有一大批忠于他,惟他馬首是瞻的手下,而且就算是在一個建康城,他都能有上萬的地下軍團,在別處也不可能沒有布置,劉裕雖然現在占了上風,可以壓制他,不給他立大功的機會,但真的想奪他的軍隊,罷免他的官職,也絕非易事。”
“更何況,現在劉毅跟世家貴族也是越走越近,以前他可能還需要通過劉婷云來幫他結交世家貴族,但現在劉婷云已死,而這一年來,他一直呆在建康城中,反而有機會去交游,結識不少新貴,有謝混和郗僧施這樣的死黨和盟友幫他引見,會有不少現在對劉裕不那么滿意,或者說對于謝道韞與王妙音不那么滿意的世家,想要再找個軍中大佬作為盟友呢。”
鳩摩羅什遲疑了一下,說道:“可是劉毅在這次的天師道戰爭中已經徹底失勢,你們南方東晉的世家高產讓不是一向只追隨強權的嗎,為何會在這個時候站到弱者和失敗者一邊呢?”
斗蓬哈哈一笑:“因為這個強者并不會因為他們的投靠和效忠示好,就能給他們想要的回報。劉裕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為了北伐,是要集中全國的人力,物力,是要舉國上下都圍繞著這個目標而奮斗的,這和大多數的世家高門只想占著現有的位置,利用手中的權力,醉生夢死,奴役百姓的想法,是根本上沖突的,他想要集中國力辦大事,就得逼世家高門交出手中的土地,莊園,拿出被他們控制的莊客,佃戶。你說,世家高門能答應嗎?”
鳩摩羅什的眉頭一皺:“可是按著軍功爵的制度,劉裕不是也允許這些世家貴族子弟們從軍,跟著混上一些軍功,得到爵位官職,繼續掌權的嗎?”
斗蓬冷笑道:“這些不過是權宜之計,是在劉裕勢力不足的時候,作出一些妥協和讓步罷了,按這樣的制度,這回平定天師道的戰爭打完,大量的軍人將士是戰場得功升職得爵,而能跟著混到軍功的世家子弟,畢竟是少數,如果不去打仗或者不立新功,那爵位會過期而代降,就得讓出爵位以外的土地莊園,給那些立功的將士,所以,劉裕只要不停地打仗,那軍人集團的占地,權力就會越來越大,反之世家貴族們哪怕是為了給子侄們一個混軍功的機會,也得被迫交出額外的錢糧軍械,動員莊客佃戶們從軍,這等于是為他人作嫁衣。”
“以前是世家高門意識不到這點,以為劉裕也不過是別的軍閥首領們那樣,只不過是想借點軍功而把自己變成世家的一員,尤其是劉裕以前跟王妙音有過婚約,他們認為劉裕最多不過是桓溫這樣的人,想先成為世家,然后借著大世家的幫忙,篡權奪位,自立為君,可現在他們發現,劉裕的北伐是動真格的,不管他以后會不會走桓溫的路子,但是現在,他是要奪世家的根本利益,取他們的莊園,家業,人丁,甚至是進而奪他們世家子弟的爵位和官職。”
鳩摩羅什笑道:“這是不可能的,劉裕的軍隊,都是些大字不識幾個的粗野武夫,治不了國,想要治理天下,管理鄉村,還是得靠有文化的人材行,這就是世家高門的底氣所在,就算在我們北方,胡人政權為什么也得對漢族的士族們客客氣氣的,也在于此啊。”
斗蓬哈哈一笑:“大和尚,你恐怕還不知道吧,劉裕是偷偷地想在搞什么公學,庠序,就是要讓平民百姓的子弟們也能讀書習字,掌握知識和文化。早幾年是在京口搞,讓中下層的儒生士子們去給京口的京八黨子弟們授業讀書,后來給世家們發現了,強烈反對,為了換取北伐南燕時的糧草支持,劉裕只能被迫放棄這個計劃,關閉了京口的庠序,但滅了南燕后,又繼續以教授南燕的鮮卑族人漢學的名義,搞了個藍翔吏校,說是培養治理青州之地的吏員,但實際上也是想要找些世家子弟之外的人來管理民間。你說,一旦讓普通人都能識文斷字,書寫公文,那世家子弟們還混什么?”
鳩摩羅什瞪大了眼睛:“這劉裕還真的是想要人人平等,把世家高門給完全取代啊,那世家高門肯定不會再跟他合作了,回頭找劉毅這樣的軍中大將,與劉裕抗衡是必然的事,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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