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白袍老人目光閃動,大喝道:“別怕,瘟妖疲憊不堪,它現在不過打腫臉充胖子,最多半刻鐘它就支撐不住!”他戰斗經驗豐富,看出瘟妖此刻已是底牌盡出,顯然也近油盡燈枯,現在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字:耗!
那尖耳猴腮的符師最猥瑣,大概先給自己加了個疾風符,飛得比其他人還要快些。⊙雜志蟲⊙這種時候,跑得比別人更快乃是一種巨大的優勢。理論上來說,只要在這小半刻時間內他跑得比隊友更快就可以了,瘟種自然會去追速度最慢的倒霉蛋。
其他人的臉色都黑了。偏偏這符師還祭出了一張什么符錄,周身氣溫至少下降了六七十度,頓時寒氣迫人,瘟種一飛近就被凍得夠嗆,四肢僵硬地從空中掉了下去。不過他臉上可沒有喜悅,反倒是一臉的肉疼。
錦袍男子一直未出手,自然有閑暇看到他手里的動作,大喜道:“柏松寒,丟幾張寒體符過來!”
那符師柏松寒可憐兮兮道:“公子啊,我就這一張,已經用掉了!”錦袍公子大怒,不過現在事態緊急,也顧不得喝斥他。
幸好柏松寒還沒有不要臉到家,得到白袍老人提醒,也知道瘟種怕火,此刻抖出幾張牌。方方正正,背篆花紋,每張都不到巴掌大,在寧小閑看來真的很像華夏的撲克牌啊,只不過這幾張牌上,有的閃著微微的淡灰色,有的則發出淡淡的紅光,顯然材質十分奇特。
其實再仔細看去,這一張張撲克牌應該便是符錄了吧,只是一般的符錄是畫在黃紙上的,而這些卻是特制的,將紋路和神通都壓入了金屬牌中,這便是長天所說的“符陣”?她念頭還未轉完,這幾張符牌忽然像有生命般往中央一攏,形成了一個非常漂亮的菱花形,紅牌在內,灰牌在外。
這一瞬間,她都瞥到了牌背后的紋理流轉著淡藍色的光芒。隨后,柏松寒中氣十足地喊了聲:“去!”這些符牌脫手往后飛去,在這過程中居然還保持著菱花形,并且符牌越來越亮,到最后發出一道紅光、一道灰光。
符牌高速飛舞,連寧小閑的眼力也看不出它的運行軌跡了。場中風聲突然唁唁大作,這套符牌居然在被追擊的六人身后形成了一道巨大的、不斷移動的龍卷風!
她長這么大只見過一次龍卷風,當時她只有十歲,印象卻深得一輩子都忘不掉。一望無際的麥田里突然刮起了漏斗型的巨大風暴,并且這東西移動速度還很快。所經之處,無物不吸!
柏松寒以人力喚出的龍卷風,當然沒有那么龐大了,但龍卷風的特性還在。這東西也是大范圍攻擊,一現身,場中頓時一片飛砂走石,泥土、草根、蟲豸,連著周邊樹木的無數枝葉都被狂猛地吸進龍卷風當中。瘟種群亦有靈性,見狀立刻密密地伏到地面、樹干上,手腳用力抓牢,不想落入風眼中。不過這龍卷風的吸力實在巨大,它們這樣細小的力氣不過是螳臂擋車,大量瘟種都吱吱叫喚著被卷了進去。
錦袍男子面上的喜色還未綻開,風眼當中紅光一閃,呼地一聲,竄起一小股火苗。頓時火借風勢,整個龍卷風都熊熊燃燒起來,聲勢一時無倆,正是那淡紅色的符牌發力了。
柏松寒打出的這套符陣,竟是狠辣的風火龍卷!風火相促,火借風勢,風助火威,不消說,被卷進去的東西沒有活路了。
有風火龍卷相助,逃亡的六人頓時停了下來。這類神通對柏松寒來說,大概也是壓箱底的絕招,祭出風火龍卷之后,整個人像霜打過的茄子,胸部拼命起伏,喘息不定。“真是老……老了,使出這個符陣居然這么吃力!”
此刻瘟種不但不敢近身,反倒想要拼命逃離這可怕的漩渦。還好這龍卷風是由人控制的,六人站在漩渦旁邊,也不過是頭發飛揚,衣袂飄飄而已,如果不計較隨時會飛進口鼻里的草籽、泥土、樹葉,那么還算從容不迫。
過了好一會兒,地面上殘留的瘟種越來越少。錦衣男子低喝道:“夠了,收陣。動靜太大,引人注目。”此時已經是雨收云開,陽光重新普照的時候,可是遠遠看去,這片林地上空偏偏有個巨大的龍卷風賴著不走,還從里到外包裹著層層火光,真是不要太拉風!錦衣男子的顧慮亦有道理,這里離馳明城并不遠,整出這么大動靜,要是引來了打秋風的家伙就不妙了。
柏松寒應了一聲,口中默念幾句,這盤旋不止的龍卷風果真就慢慢停了下來,最后化作了幾縷清風,消彌于無形。若非四下里一片狼藉,誰能想到這神通如此厲害。空中飄飄蕩蕩地掉下來幾張符牌,無論是色澤還是紋路,都較原來黯淡了很多,他將這幾張符牌重新收起。
地上還有幾只瘟種牢牢地釘在草地上,風勢一停就要往里鉆。白袍老人趕緊欺上前去,挨個兒扎死了,他的兄弟這才陪在錦衣男子身畔落了地。
“奇怪,瘟妖莫非沒死,怎地沒有感覺功德加身?”錦衣男子撣了撣袖口,不滿道。其他人相視苦笑。剛才瘟種的數量鋪天蓋地,也不知道一共有多少只。龍卷風動靜那么大,逃走了幾只也不稀奇。說來說去,還是他們接到消息太倉促,許多準備功夫都沒來得及做就匆匆上陣了。否則此時帶來的人手至少要再多一倍,并且奇技異能之士也會再多幾個。
站在他身側的白袍老人道:“公子,風火龍卷的動靜太大,汨羅的人原本在附近,若依它尋上門來,我們不好應付,還是趕緊離開吧。”
錦衣男子不甘地嘆了口氣道:“可惜,瘟妖都被削弱至此了,偏偏沒有將它擊殺!”
另一個手下拍馬屁道:“公子,你可比汨羅強多了。剛才他帶人阻攔瘟妖,竟還被打成重傷!”
錦衣男子冷哼道:“他真以為自己智計百出,能處處壓我一頭?可笑……不對,他手下高手如云,怎可能放任他被擊成重傷?此事必然有詐,我們快走!”他原先急著截殺瘟妖,沒有將手下呈上來的情報反復思量,現在再聽起就覺出了異常。
話音未落,腳下的泥地突然無聲無息陷落,一小簇瘟種群從土里冒出來,張開了大口瘋狂地纏上了錦衣男子和白袍老人的腳踝!
錦衣男子說得對,這瘟妖根本沒死。方才風火龍卷體積龐大,雖然吸力恐怖,卻也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因此沒人看到有一小簇瘟種群成功地鉆入了地下,靜靜潛伏起來。瘟種原本的數量太過龐大,少了這區區數百只,當真也沒人能注意得到。
每一只瘟種都是它耗用能量凝結出來的,一下子被重創了十分之九。瘟妖恨毒了錦衣男子,不將這個仇報完,它決不罷休。白袍老人正好站在主子身邊,所以也是被一鍋端的對象。
這一小簇瘟妖還剩下八、九百只,和原來遮天蔽日的景象當然不能同日而語了。可是它這一下子含恨全力出手,如巨蟒一般纏上了對方的身軀,八、九百張大嘴頓時用力啃噬。所謂聚沙成塔,滴水穿石,單個兒的瘟種對修仙者沒有多大威脅,但數量提上來之后,就有些恐怖了,何況這是瘟妖用本源之力凝出來的異種?
兩人身上光芒連閃,乃是護身罡氣和各種護身法器即刻生效。不過瘟毒對法器的污染效果顯而易見,所以這一道道光芒亮起之后又很快黯淡下去,像陽光底下的肥皂泡,帶著一種毀滅的美感紛紛碎裂。
這一下事出突然,從瘟種群鉆土而出到纏上兩人,也不過是一剎那功夫。錦衣男子眼中都露出了驚駭萬分的神情,因為他分明看到,也許是因為瘟妖更記恨他,也許是因為擒賊想先擒王,只有少量瘟種在白袍老人的右腳踝上咬了幾口,其他的都轉而過來對付他了!
另一個白袍老人目眥盡裂,大吼一聲:“二弟!”大步上前,毫不遲疑地一劍劈了出去,將同胞兄弟的右腿齊齊切了下來!
他二人兄弟連心,這驟然遇襲,他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不是救主子,而是先救自己的同胞兄弟。白袍老二痛得嘶吼一聲,卻也知道老大是為了自己好,于是忍痛運起神通,腳上噴涌的鮮血頓時止住了。不過血色是鮮紅的,他們也就稍稍放了心,看來瘟毒沒有蔓延到身上,這一劍斬得還算及時。
可是兄弟倆回頭再去看錦衣男子,不由得都嚇得亡魂皆冒。這時的錦衣男子哪里還有一開始談笑自若的風度翩翩?小半個身子都被綠中帶紫的瘟種裹住了,形體十分詭異。偏偏他身上的護身法器很多,這么一層一層地被瘟種腐蝕干凈還要好幾瞬的時間。
柏松寒不敢怠慢,抖出兩道寒氣覆到錦衣男子身上,這寒氣雖會將他凍傷,卻也能將他身上的瘟種給凍僵了。果然白濛濛的寒氣掠過去之后,這些瘟種被凍成了小冰球子,劈里啪啦落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