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婚配送兒子這種事它做不來,行云布雨總可以吧?這小鎮雖然地處要道,鎮民到底也靠地里莊稼過活。々雜じ志じ蟲々一個大妖怪布施點雨水算什么難事了?赤牙聽了祈愿去降了幾次雨,緩解了地方旱情,比起前一任水神盡責得多,鎮民自然對它感恩戴德。
只是它掌控了水神之位,鎮民入廟后的祈禱都源源不絕地傳到它耳朵里來,這個想發財、那個要求子,這個想讓對頭王五破產,那個想讓隔壁小寡婦和他成就好事……一千個人就有一千種雜念,這般耳報神一般地成天價無止境的碎碎念,也是將它幾乎要逼瘋過去,只覺得過去三萬年的平靜生活就此被打破,連修行都無法平心靜氣。
并且它雖然能享受人間香火供奉了,卻也纏了許多因果在身上,于日后修行并無甚好處,所以撼天神君親來,赤牙可是巴不得離開這個鬼地方,哪怕巴蛇森林是只許進不許出的禁地,但那里至少清靜啊!
長天低聲道:“隱流雖然隱在巴蛇森林腹地,卻算不得是鐵桶一塊。似赤牙這樣的水族,正是我們所需。”這卻是向寧小閑解釋他招攬赤牙的原因了。
長天愿意將宗中大事與她相商,這本身就代表了對她的尊重,寧小閑心頭頓時有一股暖意流過,拉住他的手不由得一緊。
她明白長天所想,巴蛇森林的所有林木雖然被林衛所控,然而還有四通八達的水道。隱流原本沒有水生的妖怪,所以放養在水體中的,全部是大型的異獸。可是這些獸類的智力低下,容易被人鉆了空子,遠的不提,當年她不就是利用了巴蛇的神威,控制滄龍從水道之中摸向長天的真身所在之處么?
她既能如此施為,難保日后別人不會依樣畫葫蘆。再說今時不同以往,隱流樹敵太多,這缺漏的一環終是心腹大患,早晚也得想辦法補上的。
巴蛇森林毗海,他們不是沒想過招攬一些海中的巨怪。只是但凡有些威力的海洋生物,無不體型巨大,在河道之中連翻身都困難。弱小者卻適應不了淡水生活,因此要選定一些能在江河湖泊中生長的妖類,如虱鯨這樣的,自然是最好不過。
只是,鏡海王府地處鏡海之畔,為什么要伸長了手,去挑釁生活在白濤大江中的虱鯨呢?她問起這個問題,長天卻沉默了,過了好半晌才道:“虱鯨的血有妙用,尤其年齡越長,血液的威能越大。這妖種性情相對溫和,赤牙活了三萬多年,鏡海王府里的人,怕是想取它的血。”他沒有明說,但她覺得,他一定知道所謂的“妙用”是什么,只是現在還不想說出來罷了。
長天向來便是如此,不喜讓她知道的事,便堅決不會說,她也已習慣了。
這一次,長天返回鎮中,不費什么功夫就找到了添丁胡同,依著大漢的指示,尋到一戶紅色的小門之前,門口果然有一顆很大的棗樹。
徐家住在這里?這庭院面積中等,看起來只是一戶平民家庭罷了,里面住著的人,為什么不僅認得她,并且還對她有幾分了解?
長天卻沒有她這些疑問,只是抬腿走近,周身氣勁拂動,不消他動手,紅門就被迫打開了。
在這么靜謐的深夜之中,木門吱呀呀洞開,動靜一下子傳出很遠。
長天領著她緩步走了進去,往庭院中一站,眉頭就輕皺起來:在他的神念感知中,這戶宅子里只有兩個凡人,沒有其他修仙者的氣息。
廂房里,很快亮起了燈火,顯然主人家驚醒了。又過了幾息,一個老頭子走了出來,一手提著氣死風燈,一手執著木棍。見到自家院中居然站著兩人,他握著木棍的手不由得一緊,驚道:“你,你二人意欲何為!”借著燈火,他看出眼前兩人男俊女靚,不似普通強人。
雖然手腳看起來還算利索,這卻是很普通的六旬老者。寧小閑趕在長天之前開口道:“這里可是徐家?”
這老頭子驚怒道:“敢情不是過路的賊人!你們想做什么?”
她也覺察出這里不似有修士棲身:“你女兒可在家?請出來一見。”
老頭驚疑不定道:“我女兒?”
“她傍晚去過水神廟。我們有事尋她。”
老頭聞言舒了一口氣:“原來不是來打劫的……那女子并非我倆的兒女,只是來這里租住了兩個多月而已,她傍晚就已動身離開。”
這女子是怕她報復,所以趕緊先走了么?寧小閑微瞇起眼。長天已經開口道:“她已走了?可在這里留下什么物件?”
老頭子還有些猶疑,眼前漂亮姑娘手中突然多了一抹銀晃晃的色澤。
銀子,而且是成色十足的五十兩大銀。
這寶貝,當真是比什么言語都好用,比什么東西都可信。老頭子看直了眼,就見寧小閑掌心攏起,再攤開手時,銀錠已經變成了圓溜溜的銀球。
這姑娘,好大的力氣。他咽了下口水,臉上終于有了懼色。老頭也不笨,伸手一指:“西邊那間廂房,是她所住,你們自己看吧。”
西邊的廂房不大,也就容一張床榻、一套桌椅而已。長天和寧小閑走進來的時候,這里已經空無一物,又被打掃得一塵不染,連根頭發絲兒都找不到。想來對方也怕她有什么追蹤的術法,于是臨走前抹去了所有痕跡。
寧小閑皺眉,將站在門口張望的徐老頭子喚進來:“她在你家,還接觸過什么東西沒?”
徐老頭道:“那姑娘一般就在這房里,很少理會我倆。不然就是逕直出門。”
寧小閑將銀球在他面前晃了晃:“她還在你家碰過什么東西,任何東西都成,你再想想?”
這銀子當真好看,不過更好看的是這姑娘的小手,十指纖纖細細地,像是水嫩嫩的蔥白,比原本住在自己家里那姑娘的手還要漂亮呢。
徐老頭子又咽了一下口水,往東邊亮起了燈火的廂房看了兩眼,才下定決心道:“有,有一樣。”從懷里掏出了一條鵝黃色的手絹。
這條手絹制工精細,寧小閑一眼就認出材質是最上等的湖繡,上頭繡著的平江春歸圖更是繡工精細、針腳嚴密,這樣一條絹帕放在外邊兒都要四十兩銀子才能拿得下,只可惜帕子被撕破,中間有道長長的口子。
這么一條絹帕,怎么會落在徐老頭手中:“這是?”
徐老頭笑得尷尬:“她前兩天弄壞的,要我拿去丟了。我看這絹帕的料子挺好的,就留了下來……”
他還未說完,長天已經從寧小閑手里接過銀球丟給他。徐老頭子只覺得眼前一花,帕子到了長天手里。
長天只用拇指和食指捏著這條帕子,狀甚嫌惡,隨后催促道:“我們走吧。”
等徐老頭才出了西廂房的門,院子里又是空空蕩蕩,哪有半個人影?
莫不是鬼?他打了個冷顫,低頭一看,手里的銀球沉甸甸地,用牙去咬,也能咬出一個漂亮的牙印。
管他們是人是鬼呢,給銀子就行!
出了徐宅,寧小閑也打了個寒噤。長天瞥她一眼:“身負修為,居然也受風寒?”
她吐了吐舌頭:“那老頭子,當真惡心!”這么大年紀了還……
長天搖了搖頭:“他若不好色,追這女子還要花費一番功夫。把你那玩具拿出來吧。”
“噢。”她從懷中取出一枚戒指。這戒指也不知什么材質做的,看起來黑黝黝地毫不起眼,只在戒面上嵌著三枚細長如棱鏡般的水晶。接著,她將手絹系到戒指上,低低了念了兩句口訣,這三枚棱形水晶當中最靠近東邊的一枚就亮了起來,發出鮮艷的紅光。
“走吧,她往東去了。”長天只看了一眼,就攬住她的胳膊,馭空而起。
這枚戒指是千金堂的巧器,慣能尋物,她以前在巴蛇森林里用它找人也是屢試不爽的,只需將尋蹤戒壓在被尋者的物品上,就能指示出對方所在的方位。那女子傍晚就已經離去,比他們領先了不少,可是長天腳程極快,中間尋蹤戒幾次調整方向,戒面上的水晶顏色越來越亮,顯然離對方也越來越接近了。
終于,長天指著底下一人道:“在廟中的,可是她?”
這里是一大片松林,那女子就在兩棵大樹的遮撇下,升起了篝火。她已經換過了一身衣裳,不再是傍晚的白衣,然而寧小閑見了她的面龐,卻覺得有幾分熟悉,只是,在哪里曾見過呢?記憶里,有幾分似是而非。
這女子道行不高,直到兩人走得很近了,才茫然一抬頭,望見了寧小閑。
只一眼,就帶出了來不及隱藏的驚懼,和深深的怨毒!
以寧小閑的定力,見著了這樣的眼神,也覺得像是背后被毒蛇盯上一般的陰冷不適。識海之中終于有光芒閃現,她恍然大悟:她的確認得這女子,只不過從未正眼看過她而已,印象不深。
“你是一直跟在金滿意身邊的丫環。”
這女子跟在金滿意身邊見過寧小閑幾次,卻不知道長天是誰,因此咬牙抗聲道:“你將金氏滿門害得好苦,現在還要趕盡殺絕么?”
金氏滿門怎么了?寧小閑心中一動,望向長天。她蘇醒之后,只知道金無患在白玉京中就被長天誅殺,卻從未有人告訴過她,濟世樓后面發生過什么事。她這時才想起,九霄派都被隱流屠滅了,而金無患作為圍殺她的主力,他掌控下的濟世樓,又怎么會不被長天的怒火所牽連?
“與你何干?”長天面色淡然道:“金滿妍在哪?”
他這話也是夠氣人。金家丫環一噎,冷笑道:“你抓不到我家小姐的……”話未說完,長天已經伸出手掌,按在她的太陽穴上。
他離她明明還有兩丈之遠,伸手的速度也不快,她卻避不過去,眼睜睜地看著這美男子修長的手指撫上自己的額際,狀似溫柔,心中才自鹿撞一下,眼前就已陷入了黑暗。
長天問出那一句話,不過是為了勾起她對金滿妍下意識的回憶,以便使用搜魂之術。在這等道行低微之人身上,他都不愿多使半分力氣。這是老對頭陰九幽的拿手好戲,他使出來也是嫻熟得很。
他凝神搜了半天,嘴角才微露一絲冷笑,隨后指尖一勾,這丫環的神魂就被他勾了出來。她的修為不到元嬰期,凝出的神魂還未能成完全的人形,卻已經有了隱約的輪廓。寧小閑櫻口微張,還沒發出聲音來,他已經順手一捏,將這縷苗條的幽魂像捏雞蛋一樣捏碎了,魂火顫了幾下,就消散于天地之間。
雖說金滿意這丫環在鎮上給她使了個小絆子,但寧小閑總覺得,她是倒霉地受了牽連,正好撞在長天的槍口上。她從金家的破家之難中逃入了凡人世界,也如一粟入了滄海。此次若非她對寧小閑心懷惡意,本是不必死的。
她搖了搖頭,抽出長劍,在林子里面找了塊空地,順手挖了個坑,把這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小丫環給埋了。
長天負手立在一側,看她做完這些,嘴角一撇。
又來了,還是那種淡淡的殺氣!她眼珠子轉了轉,殷勤問道:“我們現在就繼續上路么?今晚很晴朗,天上的星象可以引路呢。”他一向以她的功課為先,要是上了舟,估計她就安全了。
“不忙。”長天微微扯動嘴角,向她伸出手掌,“過來。”
“怎么啦?”她打了個哈哈,心里警鈴大作。踏入仙途這么久,第六感還是很靈光的,現在她只覺得這男人像當年的烏赤爾雪山,平靜的表面下壓抑著滿腔怒氣,令她下意識地不敢靠近。
他沒說話,只是看著她,緩緩地挑起一邊劍眉,壓迫感十足。她趕緊斂了笑容,不顧心中的警兆,將小手放到了他掌中。
下一秒,她被猛地拉進他懷里,那種被猛獸環伺的感覺又浮上心頭。
長天鉗著她細腰,在火邊不緊不慢地坐了下來,才輕輕道:“小乖,你現在身體完全康復了吧?”
她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很好,那便不用留手了。”他嘴角揚起,終于笑得暢快又解氣,在月下看來既俊美又魅|惑。他很少開懷大笑,這一下就令她看呆了去,不過聽到他說出的下半句話,她只覺得小心肝兒一顫,“小閑,你什么時候學會對我說謊了?”
她后背上立刻沁出冷汗,絞著手吞吞吐吐道:“我,當時不敢讓你知道我去了水神廟,又惹出了麻煩……”
他的眸光看起來更加幽深:“我可是囑咐過,讓你呆在客棧里?”
“……是。”她微微噘嘴。
“我可是囑咐過你,呆在巴蛇森林之中,直到我元神返回為止?你也發過了誓,不是么?”
完了完了,原來重點在這里,她就知道這小器的男人最喜歡秋后算賬。她眨了眨眼道:“是……可是,我們的約定是半年之期啊。半年內你沒有回來,我又接到了言先生的傳訊,這才出的門。這可不算違約……”她的辯解在他的凝視中越來越輕。
“好,再說一樁。”他面無表情,“我可是嚴禁你向涂盡學習燃魂之術?”
這一句真真戳中了要害,她一下子緊緊閉嘴,不敢吱聲了。
場中一時安靜下來,只有柴火燃燒,偶爾爆出個火星子。
長天見她雖然不敢吭聲,但一雙杏眼咕嚕嚕直轉,顯然沒有半點悔意,反而在思忖如何應付他。他心中的怒火頓時熊熊燃燒,將她背部一按,往膝蓋上一放,螓首朝下地壓住了。
寧小閑正尋思如何應對這個怒氣勃發的男人,不料突然間天旋地轉,居然被他牢牢按在膝上。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臀尖上就傳來了“啪”地一記清脆的響聲,火燒般的劇烈疼痛也隨之而來。他低沉的聲音這才入耳:“這一下,因為你擅離巴蛇森林,闖出那么大禍事!”
他居然又打她!寧小閑瞪大了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時第二記巴掌又到了:“這一下,因為你居然偷學禁術,還將自己的神魂給燒干凈了!”
“啊,放開我!”她終于開始尖叫。好疼啊!他用了多大的勁啊,她身具合道后期修為都痛得要死,這魂淡是想要她的命嗎?
懷中的嬌軀突然變得滑不溜手,輕輕扭了幾下就要掙脫出去。長天在盛怒中居然都有幾分成就感,顯然他平時教導有方,這丫頭掙脫之術學得十分到家,換了個人恐怕真讓她逃出去了。
他忍不住笑罵道:“你的本事都是我教的,還想逃到哪里去?”伸掌按住她肋下,尾指輕輕一勾,她就破功了,正在使力的身子驟然一抖,咯咯兩下嘻笑出聲。
他居然撓她癢癢!長天趁她動作一滯,已經將她重新控住按在膝上,又將兩只白嫩嫩的小爪子只用一只手抓住,第三記巴掌終于再次光顧扭動個不停的小PP,位置仍是分毫不差:“這第三下,罰你對我說謊,張口就來!”嗯,彈性真好。
“好疼,好疼啊!”她掙不動,拼命晃動螓首,一頭青絲披瀉在他膝腿上。好歹她也是堂堂合道期臨近大圓滿了,這般被他壓在膝上打P股,實在是丟人丟大發!她又羞又惱,扭過頭來看他,大眼睛里噙滿淚,希望他能放開她。
長天迫自己狠心視而不見,“啪”地揮下了第四掌。“第四下……”罰她種種任性,讓他苦苦煎熬了三年余。想到在白玉京里抱住她的那一刻,他心都疼得要裂開,那時他就發誓,若她能活轉過來,他一定要好好請她吃一頓竹片子炒肉!他一向言出必踐,偏今晚她又犯他的禁諱,此時不打,更待何時?
他話只說半截,寧小閑咬唇等了半天,沒等到下文,只覺得P股上火燒火燎似地。
魂淡,第四下為了什么,你倒是說啊!姑奶奶白挨這一下打了?眼看長天又抬起手,她身體一抖,忍不住縮緊肌膚,準備再硬挨一下子,卻聽他問道:“知錯沒有?”
她趕緊點頭,淚珠兒順著臉頰流下來,匯聚到秀頜下:“知道了!”好漢不知眼前虧,他拳頭大,她打不過他,嗚嗚嗚嗚!“我知錯了!”
這最后一下疼痛沒有到來。
他最后這一下子,本來要罰她在他眼皮子底下招蜂引蝶,惹出一身桃花債。可是看她哭得梨花帶雨地好不可憐,手上的勁道無論如何就用不出來。
長天長嘆了一聲,終于收回手。她感受到他身上怒氣消散,立刻敏銳地察覺自己安全了,于是打算竄下地,卻被他緊緊抱住了走不脫。她干脆揪住他的襟領,跪趴在他胸口上哭得稀里嘩啦,一邊不忘將俏臀悄悄往上抬了抬。嘶,火辣辣地疼啊!
長天又一次抬起手,她眼角余光瞄到了,頓時嚇得身體一縮。長天也是一僵,這才將手緩緩撫在她秀發上,安慰道:“別哭了。”
他不說倒還罷了,這幾個字一出口就像觸發了機關,她嚶嚶哭得更厲害了,偏又不號啕出聲,只是一下一下地抽泣,大有哭到海枯石爛的架勢。長天的心頭怒火被她的淚水打得十消九褪,現在見到山洪爆發,頓覺頭疼萬分,只得輕輕撫著她后背,不一會兒就發覺自己胸口的衣服全被打濕。
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他早發覺這臭丫頭性子太野,以往他呆在神魔獄中有心無力,只能由她胡鬧,如今他都已經重返人間,怎能不好好雕琢她?今日本想借機讓她好好長一長記性,怎奈才輕輕打了幾下P股,她就哭得天崩地裂一般。他心知肚明,這丫頭哪可能就這樣嬌弱了?可是她一哭,他的心就毫不猶豫地跟著一抽一抽地疼啊。
她就像是豆腐做的,當真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可笑自己縱橫天地,從來快意恩仇,何嘗這樣對著一個人束手束腳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