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澀聲道:“這地方,像是個死地。∥雜×志×蟲∥”
“怎可能。”池行一口否定,“能進就能出。就算是個嚴密的陣法,找到了陣眼也可破除;就連真正的王陵,也不敢布作死局,天底下哪有真正的死地?”就連號稱可以關押神境的神魔獄,也有承載的限度,當初寧小閑捉拿巴蛇入獄的時候,若無縛龍索參戰,巴蛇真身早就破獄而出了。只不過這些人,沒有找到出去的方法而已。
“這我們就不知道了。”婦人低聲道,“我們只知道,被困在這個地方,身邊的同伴一個一個死去,最后只剩下我們了。”
聯想起這群人在門下放鹽,池行皺眉:“這里還有別的危險?”
“有的。”瘦小男子道,“這里有吃人的怪物。”說到最后幾字,聲音小了下去,似是怕被聽見。
“哦,你怎么知道?”池行卻是明白,南贍部洲上妖異橫行,但說到鬼僵之物,其實并不多見。天行有常,多數魂魄在肉身死亡后都得下陰曹地府報到,其中只有極少數會因為意外原因而停滯在人間。各地眾說紛蕓的鬼怪作祟,其實最后多半查明是活人借鬼名所為。
“我們親眼所見。”老翁接過話頭,“我進來的頭一天,就在城里見到怪物吃人。它伏在那人身上,把他的喉管都咬破了,還沒咽氣呢,就將人身上的肉一塊一塊咬下來吃。”他咽了口唾沫,“我還認得出,被它吃掉的,是住在我們街尾的劉五。”
瘦小男子和婦人一齊點頭:“對,我們都見過它吃人。”
“它長什么樣子?”
“這怪物外表看起來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眉清目秀,大概這么高。”老翁伸手在自己肩膀邊比了一比。
“怎不說重點?”婦人橫了他一眼,“要我說,這怪物長得和鎮上柳家的小子一模一樣,沒準兒就是他。”
“柳家的小子?”
“就是我們鎮上的天師柳家。這是方圓幾百里內最大的天師家族了,不過十幾天前遭了大火,全家幾百口人都死絕了。那怪物的面貌,就和柳家最小的孩子柳青巖完全一致呢!”
瘦子打斷她道:“不是最小,十幾天前柳家不是剛剛生了個女兒出來……”
“那又怎樣,生出來也是被火燒死了。”婦人不耐煩道,“現在在這奇怪的城池里作祟的,就是柳青巖!要我說,天師們都是神神叨叨的家伙,或許他反而被鬼上身了呢?我聽說柳家宅子里鎮壓了許多鬼怪,說不定是那里面逃出來的。”
她這觀點似是為大家接受,因為其他人都不作聲了。
池行想了想道:“你們的對策是?”
“它殺了三人,那時我們又已經探明這城市是個死地,無處可逃,所以大家湊在一起都說,必須將這怪物殺了,否則我們只有死路一條。”
瘦弱男子道:“我們人最多的時候,兩三人一組,分批到全城去搜尋,好幾次險些兒逮住它了。可這東西狡猾得很,每每都能溜之大吉。”他不安地望了外面一眼,“大概是我們的行動惹怒了它,這怪物專揀我們落單的同伴下手,幾天下來,只剩我們四個了。”
另一人苦笑道:“我們這樣的……不方便,也沒甚膽子出去察看,窩在這里,它反而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
他們這樣的?池行望了四人一眼,也明白婦人的意思。這四人集合起來,簡直就是老弱病殘的代言。弱者進入這么一個陌生而奇詭之地,第一反應不是去捕殺怪物,而是抱團躲避災害,也是情有可原。
池行沉吟稍頃:“死掉的人,全是怪物所殺?”這不合理。剩下的為什么全是老弱?從他們所述推斷,這吃人的怪物也有些靈智,至少懂得各個擊破。柿子該挑軟的捏,就連肉食動物都知道老弱病殘的獵物最容易捕殺,為什么這里的怪物反而先挑精壯有力的下手,卻放過了這幾個人?
這其中,一定有貓膩。
眾人連連應是,矮個子男子應道,“至少我們看到的都是。”
他們的點頭毫不猶豫,但是池行發現,矮個男子的眼皮忽然多眨了兩下。
這是不安的表現。
他早在軍中練就察顏觀色的本事,此刻分明地知道,這人在撒謊。人類口不對心時,哪怕面無表情,生|理上也經常有不協調的反應,比如心跳過快或雜亂、手心出汗、體味加重、瞳孔抖動。而不自覺地眨眼,也是很多人撒謊時無法自控的表現。他甚至還從這幾人身上嗅出了一點緊張的氣味,甚至那老翁還忍不住吞咽一下口水。
他們在害怕什么?
或者說,他們的身體正處于興奮狀態,為什么?
如果這矮個子確實撒謊,那么其他人的死因就有問題。這個時候,他鼻中也嗅到了一縷異味。
那是血的氣味,雖然很淡很淡,卻真實存在,似是從這幾人身上飄出來的。可惜他道行太淺,若是像軍中其他大妖,只消聞得一點氣息,就能將它分析至最透徹。
他心頭閃過一連串疑慮,卻聽這幾人問他:“小哥哪里人?看起來面生得很,不似東明渠本地的。”
“路過。”他皺著眉,似乎腦海中有靈光閃過,可是被這幾人一打岔,死活也想不起來了。
婦人細聲細氣:“可還有同伴?”
不對勁兒的感覺越發明顯了,池行心不在焉:“有,只是自我進來就不見他們,不知道這幾個家伙下落。”
婦人似是喜道:“不是我們壞心,你的同伴要是也進來的話,我們正是人多力量大……那么,到底你的伙伴有幾人呢?”
池行微微抬頭,忽然道:“齊娘子似是很關心我的伙伴人數?”方才通報家門的時候,這婦人已經介紹自己身份。
-----水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