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辦?眼下親人重逢,但是對愛妻的擔憂畢竟占了上風,他眼下就有些束手無策。ミ雜※志※蟲ミ
寧小閑看著他,心里也有些難過:“舅舅畢竟是老了。”就她記憶所及,以前無論家里出什么事,這個男人都是一肩力扛之,好像從來沒有他解決不了的麻煩。
她伸手取了一劑丸藥,喂舅媽服了下去,動作若行云流水,快得舅舅都阻攔不及,隨后一手按在舅媽后心,將神力凝成極微弱細小的一束,渡了過去。
凡人之軀,承受不了太強大的力量。
幾乎是神力剛剛送入,舅媽就連喘了幾口大氣,緩緩睜開了眼睛。
她望向寧小閑的眼神,還是充滿了恐懼,只是一時疲憊不能言。然而對方輸送過來的熱流,還是令她全身暖洋洋地好不舒適,連心口的絞痛都在飛快消褪中。
站在一邊的瑞瑞早忘了父親交代自己的任務,殷殷喊了聲:“老媽。”沖過來一把撲在母親身上。他身子墩實,像出了膛的小炮彈,將寧小閑的舅媽壓得險些兒又喘不上氣。
這一頭,舅舅卻上上下下打量著寧小閑:“你真是我家囡兒?”
“舅舅!”寧小閑望望他,再望望舅媽,壓低了嗓音,“您有三萬塊私房錢藏在園子里廢棄的門廊里面,從左往右數第……”
“好了好了,別說了。果然是我家小閑!”舅舅趕緊打斷她,而后伸手,想將她抱著。
長天已經知道這家子人習慣不好,一興奮起來就喜歡互相擁抱,這時就微一側身。他也沒梗在兩人中間,但寧小閑的舅舅就覺得身側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他輕輕推開。
他打了個踉蹌。
寧小閑偷偷瞪了長天一眼。
那廂舅媽卻是一把按著兒子不讓他亂動,隨后支起了耳朵。
寧小閑也不往下說,嘟嘴道:“您還想知道什么?”
舅舅已是笑逐顏開,連連道:“回來就好,人沒事就好。”眼角隱隱有些紅了。
寧小閑不想惹他感懷,瑤鼻翕動,露出滿面陶醉之色:“好香,是豬肚雞?火候正好啊。”
舅媽心口的疼痛已經褪去,這時眨了眨眼想起來:“我的豬肚雞湯都快燒干了。”她經過這么一嚇,反應倒是比丈夫快了很多,借著他的力氣站了起來,活動活動手腳,然后吃驚地發現自己全身上下居然并沒有什么不適。
剛剛心梗發作過的病人,能好得這樣快?她心下愣愣這般想道,伸手向寧小閑招了招:“既然是真小閑就進來吧,家里還有不少事呢。”這才有空去看寧小閑背后的男人。只一眼,就驚住了。
天底下竟然有這么好看的男人,影視銀屏上那些精心凹過造型的都及不上他,拎過來一比要么不夠帥,要么不夠有型,要么不夠有氣質,要么……總之就是能隨手挑出一大把毛病。并且這人身上還有說不出的威儀,似乎他所在的地方就會滿堂輝耀。
這么個男人,怎么會跟著自家丫頭回來過年?
她和丈夫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重重疑慮。
兩人跟在一家三口后頭走上樓。三層的小樓原本設計成洋房別墅,多處可見匠心。不過再好的建筑也經不起時光的打磨,這座木質結構的老宅因為地處東南沿海,梁木潮濕,已經被白蟻蛀空大半,任誰走動起來,整座樓都是一搖三晃。
唯一的好處,就是萬一有賊走進來,那動靜瞞不過任何人。
不過走在前面的舅舅和舅媽,很快發現身后只有兒子和侄女的腳步聲,以及因此帶動的樓晃,那個高大男子行走起來,居然是無聲無息,仿佛片葉不驚。
他們正覺背后發寒,寧小閑伸肘敲了長天一下,傳音道:“正常點。”
長天無奈,不得以加重了腳步聲,小樓晃得更厲害了。
這就對了,前面兩個長輩打消了疑慮。
寧小閑這才放心,捏了捏他的胳膊,以示獎勵。
長天:“……”這一家人真奇葩。
五人很快走入客廳當中,電視的聲響一向有暖場作用,這回也不例外,瑞瑞的注意力很快被引開了。四個大人坐好,也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寧小閑和舅媽相對,舅舅則和長天坐在了對面。
客廳原本寬敞,可是長天生得高大,哪怕是這么正襟危坐,都令整個屋子顯得逼仄了很多。
這個男人的氣場,真是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啊。舅舅轉動眼珠看著他:“小閑,這位是?”真是礙眼,啊不對,是顯眼。
寧小閑笑嘻嘻道:“重新介紹一下。舅舅,這是長天。”
“長天,這是我舅舅林青洋,舅媽錢少芬,那只小的是我表弟林瑞。”她才想起來,“咦,還有一只呢?今年就我們這么幾個人圍爐?”另一個表弟怎么不見了?
林青洋道:“林祥?他全家過年到國外度假,不跟我們一起了。”寧小閑有兩個表弟,林祥林瑞,祥瑞一對,也是表兄弟。林祥體弱,從小就寄在林青洋這里養著。這一回家人出國游玩,他自然也跟過去了。
寧小閑笑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此刻終于齊聚一堂,她當真覺得幸福圓滿不能再多一絲了。
不過場中兩個男人卻都在謹慎地打量對方。林青洋瞇起眼,直勾勾地看向長天,眼中寫滿評估。后者面無表情,毫不退讓地與他對視:“你好。”
只這么簡單兩字,可是在南贍部洲上,總共也沒幾個人擔得起他這一聲問候。就算他路邊隨便抓個凡人來說了,對方也會腰腿酸軟,立刻萎頓在地。這就叫承受不起。
可是在這個世界,在這棟搖搖欲墜的小樓里,他說出這一聲問候的同時,還要微微低頭,以示敬重。
那是寧小閑的長輩,也就是他的長輩。
他獨自生長了數萬年,還從未甘心低人一輩,除了現在,除了眼前這個渺小的凡人!
他才一低頭,林青洋這里卻覺眼前一黑,心頭狂跳了好幾下,頭腦更是一陣暈眩。寧小閑一直密切注意他的神情,見狀當即輕拍他后背,細聲細氣道:“舅舅,你太累了。”每拍一記,即有一縷神力悄無聲息地渡過去,助他順氣平心。
長天卻是緊緊盯著她的小手,面色不愉,卻忍下了。
他自來厭惡她觸碰其他男子,哪怕那是她的血親。
寧小閑接收到了他的視線,吐了吐舌頭,幸好這時林青洋已經緩過氣來,擺手讓她停下,心里也暗自咕嘀,怪了,自己身體向來不錯,怎地今日突然心悸不已,莫不是也被妻子傳染了心梗?
他自然不知道,這是他身為凡人承受不起長天作禮的關系。他正要開口詢問,寧小閑已經搶先一步:“先前你們見我如見鬼,這是怎么回事?”
林青洋和妻子互望一眼,嘆了口氣:“約莫在兩個月前,學校組織學生秋游,去爬鄰縣的天姥山。那地方本來也太平得很,從沒聽過出事,哪知道這一回卻遇上了暴雨和泥石流。我們在家看電視都擔心得要命,結果、結果秋游果然出事了,兩個學生失蹤。救援隊后來尋回一個,只有你……唉,他們怎么也找不著你了。”
他說到這里,眼睛一閉,好半天才接下去:“過了差不多十天,他們才在山里找到一具女尸,喊我們去認尸。臉被水泡得面目全非,不過她的痣和身上的胎記,和你都不一樣……”他伸手重重搓臉,想起自己當時的心力交瘁,“那個肯定不是你,當時你舅媽擔心得都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