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媽也在一邊抹眼道:“眼看過了兩個月了,親朋都來勸你舅舅,失蹤這么久,人興許是沒了,也該給你辦個葬禮。※雜ミ志ミ蟲※你舅不肯,他偏不信……”說到最后,哽咽難言。
寧小閑雙眼微紅,低聲道:“是我的錯,讓你們擔心了。”她這趟回來之前詳細問了月娥,才知道月娥結結實實坑了她一把。原來她所說的替寧小閑處理善后,就是制造一起事故以掩飾后者的突然失蹤。至于后果……她能替別人考慮什么后果?月娥從不體會凡人的心境,這事情就辦得簡單粗暴。并且當時的暴雨、泥石流,恐怕也與這位神仙姐姐脫不了干系,畢竟這里不是南贍部洲,她辦事不用看天道臉色,不會挨雷劈。
唉,想來也是,天道化身哪里會考慮凡人的情緒,哪里會考慮她的家人是否能夠接受。寧小閑當時是離開本世界去了南贍部洲,反正也是永不相見了,和死了有什么區別?
這一趟回返華夏,她堅持與家人團聚,正是要讓此事作一了斷,不愿舅舅抱著虛無的期待,長年飽受煎熬。
而對于舅舅所說的“兩個月前”,她其實并不驚訝。
在太虛幻境中,她見到了一千多年前的華夏舊史。可是太虛早在長天成名之前就已經殞落,以南贍部洲時間來算,他至少在五六萬年前就已經死去。因此南贍部洲和她的本世界,時間流速一定是不同的。
通過那一幕太虛幻境發生的時間來推算,南贍部洲和地球的時間比,應該在五十比一左右。也就是說,南贍部洲過去了接近五十年,地球上的人們只渡過了一年時間。
她在南贍部洲打拼了八年多,換算成本世界的時間,不足兩個月。
八年光陰自時間的縫隙當中漏去,若非她修仙有道,面貌一直定格在十七歲年華,恐怕此刻連林青洋都不敢認她了。
林青洋目光在她身上一轉,又看了長天幾眼。后者身上的氣勢太凌厲,他只得將目光移回侄女身上:“這是怎么回事?”
寧小閑嘟了嘟嘴,沖舅媽道:“鍋里的東西快燒干了。”
話音未落,錢少芬噌一下站了起來:“哎呀,我的豬肚雞!等著,我做火鍋去。”匆匆去了廚房,一時沒想到她怎會知道廚房里的情況。
不知怎地,寧小閑總覺得舅媽有意避著自己。
她轉頭對林青洋道:“我也不知道呢。遇上事故之后,我和長天都被困在同一個地方了,是他救了我。”這話真不能算錯。她被送去南贍部洲,若非長天作了她仙途上的引路人,恐怕早隨著赤霄派的覆滅而身亡了。從這一點來說,她救長天出獄,也是自我拯救。
回頭看去,長天也凝視著她,眼底有微微柔光閃動。
林青洋將這兩人神態盡收眼底,只道:“然后呢?”怪了,方才一瞬間似乎看到這男人眼里有金光閃過,再仔細看,又是黑瞳了。
錯覺么?
“那地方沒有訊號,聯系不上你們。我們走出來之后,才想法子回來的。”從南贍部洲到本世界,電話能打通就怪了。
林青洋卻沒那么好糊弄過去:“這位常先生……您是姓常吧?”南方地區多山,但天姥山面積雖大卻沒有奇峰峻嶺,能有什么困住人的地方?
遠古大妖都沒有姓。長天眼都不眨一下:“是。”
“您怎么會遇見我外甥女?”
長天蹙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就是說謊了,以他之高傲,實不愿為之。“我不慎被困已經有些時日,也受了點傷。她是后面掉進去的,我們后來合力逃出生天。”
林青洋哦了一聲:“你們出來之后,去了哪家醫院治療?”山中遇險,就算沒有斷手斷腳,正常人至少會有些擦損,此外就是體力大量透支,需要療養康復。
寧小閑眨了眨眼:“我們逃出來時筋疲力盡,去了荔縣醫院處理身上傷口,那幾天狂風暴雨,當地的信號很不好。”
“哦。”林青洋點了點頭:“常先生是哪里人?”外甥女和這男人單獨相處了兩個月呢。
“大西南。”
“您是從軍、入仕還是經商?”他身上的氣勢,實在不像升斗小民,林青洋也不去問其他的可能性。
穿過本世界之前,兩人已經對過臺詞了,所以長天很流利道:“生意人。”寧小閑在一邊側了側頭,暗想長天這三者好像都涉及了,還是揀個最最人畜無害的身份吧。
“您作的什么生意?”
“藥材。”
這人真是惜字如金。和他對視兩眼,林青洋都覺眼睛刺痛:“國有控股,集體、合伙企業還是個體經商?”
長天:“……”這些都是什么鬼!
這問題,丈夫能答得上來就怪了!寧小閑也是冷汗涔涔,瞟他一眼,還好,看起來還是這么高冷,沒有一點迷茫。正想傳音給這人,結果長天先開了口,聲音倒是異常沉穩:“小本買賣,家族生意。”
隱流出品的靈材和丹藥天下聞名,掌錢的又是自己夫人,算是家族生意,不為過吧?
“是我拽著他跟我回來過年的。”寧小閑適時表達了自己的不滿,“舅舅你查戶口哪?外面都開始下雨了,家里事還沒做完呢。”
林青洋抿了抿嘴,這丫頭胳膊肘向外拐的幅度也太大太明顯了,是怕他看不出來嗎?“也是,幸好你回來了。你舅媽一個人忙不完,我去幫忙。丫頭你到外頭把春聯換上,常先生您請自便。”天色不早了,今兒事情還多,晚點再來盤問這人吧。
寧小閑清脆地應了,自桌上取了春聯向外便走,長天站起來,朝林青洋微一點頭,跟在她身后一起去了。
這對兒小年輕,倒喜歡粘在一塊兒。唔不對,那男人雖然俊俏,但若詳細去看,卻根本辨不出真實年齡。那種位高權重、生殺予奪的氣魄,本就不是尋常的年輕男子能有的。
林青洋望著他的背影沉吟了好久,直到聽見他二人下樓走出去了,才低頭查撥了一個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