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謬自然不受她這一記馬屁,只在她面前站定:“陰三公主怎會落進那個小世界里?”按他原本計劃,只有握著他的信物之人才會被傳入小世界,這個人只應該是寧小閑,為何臨時卻變作了陰素裳主仆?
他的眼神就像猛虎看著雞仔,陰素裳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我,我也不知。天地間忽然一暗,再亮堂起來時,我就在身在彼處了。”
“你在那里,可見過別人?”烏謬望了古爾登一眼,“除了他。”
陰素裳茫然搖頭:“沒,只有我們主仆二人。”回頭給了侍女桃子狠狠一記眼刀,“這個小賤人吃里扒外,還綁了個金環在我右腿上,讓古爾登大人以為我是寧小閑!”
“哦?金環?”烏謬的目光落在她右腿上,“讓我看看。”
陰素裳趕緊撩起褲腿,結果曾經見過這一幕的三個人都呆住了:
她右足踝上的確有東西,卻是個柳條隨意編成的套環,看起來手工還特別粗劣,哪有什么金環?
這可真是大白天活見鬼。陰素裳吃吃道:“這、這原本是個金環來著……”
烏謬望了古爾登一眼,后者點了點頭,證實陰素裳說得無誤。
“可是魚戲蓮葉的花紋?”
“啊……”陰素裳想了幾息,“對,對!”
話音未落,烏謬就閉上眼,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半天才徐徐吐出:“那就不會錯了。寧小閑也在小世界里。”除非她本人親臨,否則不會有人能在陰素裳踝上造出與金環一模一樣的幻象來。最重要的是,他篤信寧小閑一定會用起他給的信物,否則根本不能從神王的手中逃脫。
只不過,這一回她使用了陰素裳作為擋箭牌。
烏謬目光一轉,盯住了侍女桃子:“你也被掉包了吧?”出手如閃電,喀嚓一聲捏斷了她的脖子。
桃子當場身亡。
他殺人如宰雞,陰素裳驚得屏息,連大氣也不敢喘。
而后,在場三人就望見死去的侍女耳朵眼里鉆出一縷淡淡黑煙,飛快往不遠處的草叢逃逸。
烏謬緊前一步,將它一腳踩散了。
古爾登沉著臉道:“魂修!”他竟被這個東西耍得團團轉。
“是魂修的分身。”烏謬糾正他,“這侍女被控制怕是有段時間了。”
“有段時間?”陰素裳喃喃重復一句,不由得想起虎嘯峰爆炸以后桃子的建言獻策,好似都是有意引著她去接觸寧小閑。莫非在那時,魂修分身就入侵了侍女的身體?
倘真如此,寧小閑這女人的心機真是深沉得可怕,三天前就開始布局!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不,不對,她還是認定虎嘯峰爆炸跟這女人也有關聯!
烏謬心底也有疑問,寧小閑到底是如何確認他不會親入小世界,而派了別人去搜她?這一點,他想不通。不過以他對寧小閑的了解,這個女人膽大包天,只要有兩分希望她就敢于一試。
他明明困住她了,明明要將她抓在股掌之間了,結果又讓她從指縫中逃走!
曹牧的覆轍,居然又在他身上重演!
烏謬怒極反笑。
起先他不過是輕聲冷笑,后來聲量越發宏大,最后居然是仰天長笑。
就算是陰素裳不知就里,也能從他笑聲中辨認出自嘲、憤怒、佩服、黯然等諸多情緒,心里卻一陣一陣發涼:今日這些神境們都怎么了,沒有一個正常人。
古爾登代她問出了心中疑惑:“寧小閑也在幻境里?那么方才……”他比起陰素裳見識不知道寬廣多少倍,當即反應過來,“是幻陣?”
“是幻陣。”烏謬斂起笑容,面沉如水。這一下表情轉變太過突兀,直看得陰素裳心里發毛。“她的幻陣以假亂真,連曹牧和我都上過當,不怪你。”
這當口兒,他還不忘安撫古爾登。后者倒吸了一口氣:“現在趕去……”或許還來得及?
烏謬搖頭:“來不及了,方才巴蛇來過,未受協議反噬。”
這個名字,實實在在震撼了在場的其余幾人,連古爾登都不由失聲道:“巴蛇來了!”
巴蛇到來,就意味著那個舉世皆知的協議突然中止!更重要的是烏謬的后一句話,巴蛇沒有重傷,就意味著協議要么和平結束,要么……是神王親手破壞了條款限制!
難怪廣成宮東北方向地震頻繁,圣域三大神境先后趕赴,原來是如此強敵到來。古爾登關心的下一個問題就是:“圣域對付得了他?”特木罕也離開了廣成宮戰場,可見是趕去東北方了,可是緊接著就回到聞家園來,說明那里的戰斗已經結束。
誰勝了,誰敗了?
烏謬沉聲道:“神王重傷遠遁,巴蛇也已離開。”他緩緩搖了搖頭,補充一句,“巴蛇未接到寧小閑之前,絕不甘心退走。”
所以,那女人必定也不在小世界里了。甚至他還懷疑,神王硬吃他一記戟刺也要搶先退場,大概也與寧小閑有關罷?
今日廣成宮之變必定會名垂千古,然而在這一局棋盤上,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居然成了最大的變數!
陰素裳也怔住了,不知其中發生這許多變故。她不想在這里再多聽到寧小閑的消息,于是小心翼翼道:“如今誤會也解開了,我這就要返回父王身邊……”
烏謬目光才轉回她身上,似笑非笑:“三公主這就要走了?”
他笑起來傾國傾城,陰素裳也看得眼暈,定了定神才道:“我只是個無用的人質,父王不會為我交易任何條件,您扣著我也是無用。”沙度烈雖然與陰生淵統一了戰線,可她畢竟還是摩詰天的公主,還是沒有聯姻的那個,烏謬殺她或者扣她為質,都沒有實際意義。
這一點,她還是分析得很清楚的。烏謬微微一哂:“這是實話。你倒有幾分自知之明。”
陰素裳被這話刺得心中一痛。因為改顏丹效力之故,她現在美若天仙,絕非先前的丑八怪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