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就是南城最繁華的所在,酒樓高建,車水馬龍,都是有閑錢的人來喝酒、聽小曲兒、說書、看雜耍的熱鬧地段。
街尾一間酒肆,酒博士上前來伺候:“客官要點什么?”
“拿你們的菜牌來。”王之琪叫道。
“小蔥拌香干兒、油辣子嗆黃瓜,再要一盤花生米。三樣葷菜是蟹黃炒雞蛋,鹵牛肉、外加一個鹽水鴨,再來上二斤上等的米酒。”
王之琪嘴上不停,要了三葷三素。
趙小四聽得不禁訝異,這可比自己在府里吃得要好的多哦,府里吃得那都是什么?像他這種最下等的雜役,幾乎就是殘羹剩飯。也不見有油水,老是餓的在半夜里醒過來。
“兩位哥哥,平日都在哪里發財?”趙小四訕訕的問道,“干脆以后我來投奔哥哥算了。”
“跟我的人我可都是精挑細選,樓府的人我哪里敢收。”
王之琪唇邊閃過一絲嘲諷的笑,“你可是樓二老爺身邊的紅人,我兄弟二人生意一直做的好好的,沒想到卻栽在那姓樓的手里了,這往后,我和姓樓的是仇人,趙小四,你家老爺可是經常把你做槍來使?”
趙小四嘆口氣,帶著幾分隱憂:“不瞞哥哥說,我跟著那二老爺,就是個背鍋的,時常挨罵不說,連飯都吃不飽,哪能比哥哥,頓頓有酒有肉。”
他帶著幾分凄然說道。
王之琪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對了趙小四,你們家那小姐是怎么回事……?”王之琪臉上滿是狐疑。
趙小四表情立馬嚴肅起來:“你別說,這還真是個謎,那小姐自生下來就不會說話,也沒有人和她接觸過,一直癡癡傻傻的,說當初生下來的時候算命先生就說了,是個天煞孤星,誰沾上了都是會倒霉的,自打那日從棺材里爬出來之后,眾人都覺得奇怪哩。”趙小四壓低嗓門兒說道。
一個伙計端著香噴噴的菜上來,趙小四瞄見,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怎么奇怪了?”王之琪身子往前俯了俯,想起早上那個利落翻轉的身形,有些后怕又有些不甘,一時間覺得口干舌燥,回頭大喊“酒呢?”
小二忙拿了酒來,趙小四連忙接過給二人斟上酒,碰的杯碗輕響,撒出些許水漬來。
二人接過遞過來的酒,接著聽趙小四說。
趙小四接著道:“也可能是以前沒洗干凈的原因,這醒來后一捯飭,可好看了,最要命的是,平白無故的,也會說話也會認字兒也會寫詩兒,你們說怪不怪?發起脾氣來還彪的很,像鬼神附體一般……在這酒樓還是不要多說的好,萬一被人聽了去,傳到府里,我這又要被打不說,差事也會丟了。”
真的是鬼神附體了嗎?
不是,那小娘子文文弱弱的樣子,絕非鬼神附體,就是那樣子騙了我們,她至多只是會些花拳繡腿而已。
王之琪皺眉思索道。
韋老六卻是渾身一激靈,“唔,我的手倒是被扭疼了。”韋老六說道,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
這話聽的王之琪有些搓火。
堂堂七尺男兒,怎么說也混的人五馬六了,時不時還靠著這名聲接點活兒干,這要傳出去被一個小女子打了,那以后還混不混了?
“呸,我們不過是被那樓二老爺給坑了,可惡的是那樓二爺,那樓二爺兩口子可真是好算計!”王之琪想起今日種種,不由的火冒三丈。
“對,那個死婆娘,把那銀子也給摸走了,好不要臉。幸好我自己的藏在腰里的,不然就被她趁火打劫一并拿走了”,韋老六還在氣憤著。
“莫慌,今日之恥,老子我定會讓他日后加倍奉還!”王之琪帶著冷笑,咬牙說道。
“哥哥可是想好了計策?咱們可是再也不能進官府了,下次就不見得有這番好運了。”韋老六眼巴巴地說。
“你知道個屁,你倆還能走得動道,還不都是托了我的福。”王之琪說。
“難道……是那縣老爺?真的是他幫了咱們?”韋老六驚訝的問。
“那當然,那縣老爺就是我原來的主家。”王之琪哈哈笑了,揚眉得意的說道。
一旁的趙小四、韋老六聽了一愣,原來如此,那就說的通了。
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以后有了靠山。
王之琪接著說:“你們不知道么,那做官的想讓你好,讓你壞,只需吩咐師爺一句話,打板子的時候往那一站,都不用說話。那衙役一看師爺的腳,如果是正經站著,就使出多年練就的本事,板子打得慢吞吞,屁股看起來一點痕跡也無,卻是已經從里面爛了。”
“那我們呢?我挨板子時還數數呢,啪啪啪二十響。”
“那師爺如若兩腳內八,就跟三胡同那些娘們站立一般,衙役就打得啪啪直響,卻都是些皮外傷,將養幾日就沒事了。”
“原來如此,好深的門道。”這么好的主家,那都是別人的主家!聽得趙小四十分羨慕,連連搖頭。
“老六,你吃好了沒?吃好了跟我走。”王之琪起了身。
“去哪?”韋老六抬頭看王之琪。
“去那樓家對面的山上。”
這一邊樓府的院子里,大夫人聽得幾個大男人恐嚇了陽陽不僅憂心。
“快去把陽陽叫來,有沒有傷到何處……”樓大夫人擔憂的說。
樓二老爺在里屋聽見這話,用袖子遮了頭臉,頹然伏在榻上像只鴕鳥般。
木兮喘著氣跑進小姐的屋子,那天小姐誤以為自己罵她是瘋子都哭了,此時一定不知道哭成什么樣子了。
方才那身手敏捷的小女子,此時正軟軟的窩成一團趴在地上心疼的念:“我的羅絲錦緞,就你最好看,可是我得把你扔了……”
木兮有些訝異:怎么沒哭?
神仙就不哭了嗎?……
“小姐小姐,聽那些人說,樓二老爺是嫉妒你呢。”木兮進門,也跟著趴在地上,側頭望著小姐說。
“唔?”云陽猛地一抬頭:“嫉妒我?”
“嗯,嫉妒你能寫詩,帳又算得好……現在怕被老太太罰不敢承認,說是去那林子里給公子上墳,與你偶遇的。”木兮說道。
“哦……”云陽拉了好長一個音調,眨了下眼睛:“原來是這樣啊……”
木兮輕輕咳嗽一下坐遠了些,等著小姐要如何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