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大力的心情簡直不能用語言來形容。
他跪在地上,雖然是數九寒冬,但是他背上的汗都濕透了層層深衣。
“謝……謝公主隆恩!”
譚大力被拉下去之后,盈袖才從丹墀寶座上站了起來,笑著道:“諸卿不必多慮。本宮只是代皇祖父接受朝賀。今日早上,本宮和大丞相去給皇祖父拜年,沒有見到皇祖父,但聽大總管說,皇祖父一切安好。”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保和殿的百官聽見元宏帝的消息,又一次跪下來三叩九拜,行了大禮。
這一次正月初一的新春朝賀,盈袖是大大地露了臉。
消息傳到后宮,婉皇貴妃聽得神情都扭曲了。
這些本來應該是她和她兒子應得的榮耀和地位,卻生生被盈袖仗著男人的勢給搶了……
她還說她不靠男人!
婉皇貴妃手里絞著帕子,再一次站起來,“不行,我要去看看陛下!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母子哪還有立足之地!”
元應佳抱著胳膊半躺在她床上,淡淡地道:“你盡快想法見陛下一面。如果陛下已經不行了,你要當機立斷。”
“當機立斷?怎么當機立斷?”婉皇貴妃焦躁不安地在寢宮里走來走去。
宮女和太監都被她轟出去了,只留下元應佳假扮的宮女在里面伺候她。
元應佳手一揮,手掌上出現一粒白色藥丸,“將這個給陛下吃下。”
“你要毒死陛下?!”婉皇貴妃露出驚恐的神色,“這可是要滅九族的!”
“你別那么蠢好不好?”元應佳不耐煩地站起來,走到婉皇貴妃身邊。“你懂什么?這是應急的藥。就算是死人也能讓他再活幾天,完全聽從我們的指揮……”
“這么厲害?”婉皇貴妃眼神閃爍地盯著那藥,“你還有嗎?能不能讓人試一試?”
元應佳瞥了她一眼,“當然可以。”
婉皇貴妃便叫了一個小宮女進來,將那藥遞給她,面無表情地道:“給陛下試藥,你先吃了吧。”
那小宮女嚇得眼淚都出來了。但卻不敢不吃。哆哆嗦嗦從婉皇貴妃手里接過那藥,閉著眼睛硬著脖子咽了好幾次,才將那藥咽了下去。
每過多久。那小宮女眼睛都直了,呆呆地站在一旁,目光只盯著地面看。
婉皇貴妃看了看元應佳,“然后呢?”
元應佳拿出一個香囊配在腰間。走到那小宮女三步遠的地方停下,笑著道:“跪下。學狗爬。”
那小宮女很快低下頭跪了下來,然后在地上學狗爬,甚至還汪汪叫了兩聲。
“給她吃狗食。”元應佳又吩咐。
婉皇貴妃臉上有些不自在,咳嗽一聲:“我這里沒有狗。”
“那就給她吃黃連。”元應佳不耐煩地道。“總之你這時就是讓她吃毒藥,她都照吃不誤。”
婉皇貴妃依了元應佳的話,命人拿了很多黃連和苦藥過來。讓這小宮女全吃了下去。
小宮女臉上露出扭曲痛苦的表情,但還是聽話地將那些都吃了下去。最后臉都綠,氣息奄奄,好像很快就要死的樣子,婉皇貴妃才叫停,命人將那小宮女帶了下去,只說她服侍得不好,算是小小的懲罰一下。
那小宮女被帶走之后,婉皇貴妃才信了元應佳的話,從他那里拿了一粒藥,翻來覆去地看,疑惑地道:“你有這種厲害的東西,干嘛不多做一些?給謝東籬吃該多好……”
元應佳臉色沉了下來,冷笑道:“對不住了,這藥太難得,你以為是街上賣的大補丸嗎?我老實告訴你,這藥只有兩粒,剛才你已經在那個小宮女身上浪費了一粒,你手上的這粒,是最后一粒。如果你弄丟了,我們就全完了。”
想給謝東籬吃?
不怕謝東籬反過來給你吃了嗎?
元應佳在心底暗曬,很是不以為然。
婉皇貴妃很是失望地“哦”了一聲,非常遺憾地道:“怎么只有兩粒呢?你放心,等我兒坐了皇位,我做了太后,一定傾東元國全國之力,再做些這種藥丸出來。”
效果實在太明顯了。
如果她能有很多的這種藥丸,她就能控制東元國整個朝堂!
元應佳聽見婉皇貴妃的奇思妙想,只想嗤之以鼻。
這藥丸能控制那小宮女,其實只是短時間內。
明天那小宮女就該死了。
給朝臣吃這藥?把全朝堂的官兒都毒死?那誰來給他們治理國家?誰來給他們賣命?
這婉皇貴妃的眼界真不是一般的狹窄……
元應佳這時對婉皇貴妃已經十分不耐煩。
反正他也只要通過婉皇貴妃的手,將這粒藥送到元宏帝嘴里而已。
至于元宏帝吃了之后的事,就跟婉皇貴妃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這個蠢女人,以為自己千辛萬苦找祖父大人弄的這種藥,真的是為了她兒子登基?
想得不要那么美……
當婉皇貴妃得知這藥有毒,一吃就死人,就算有很多,也不能用它來控制朝堂的官兒,才打消了用這藥控制朝堂的念頭,但還是想多弄一些這種藥防身。
元應佳擺著手道:“我還想多弄一些呢,但真是沒有了。里面有一樣東西,整個中州大陸都沒有,是當年夏督主的祖上傳下來的,你就別惦記了。”
貪心的女人真是很令人討厭,元應佳走到窗口,看著窗外漸漸黑下來的夜色,特別想馬上出去,離開皇宮。
可是他已經把藥提前拿出來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已經不能離宮了。
因為這藥一吃下,他就得控制元宏帝。為他所用。
婉皇貴妃緊緊握住那粒藥,感受到它的珍貴之處,鄭重道:“好,我明白怎么做了。”
找個機會給元宏帝吃下,元宏帝就可以出來上朝,將謝東籬拿下,直接宣布遺詔。傳位給玉皇子。然后他就可以去死了。
只要玉皇子一登基,婉皇貴妃肯定是垂簾聽政的太后娘娘,到時候。她獨掌大權,就可以給元應佳封一個攝政王……
當然,她要先把封攝政王的機會給謝東籬,如果謝東籬接受了。她就能把元應佳一腳踢開了。
在她心里,謝東籬還是比元應佳要更有本事。
良禽擇木而棲。謝東籬如果識相,肯定是要向她投誠的。
婉皇貴妃從頭到尾將這件事想了一遍,自覺是天衣無縫。
唯一麻煩的,就是如何把這藥給元宏帝吃下。
如今她連元宏帝的面都見不著。總管大太監根本不讓她進元宏帝的寢宮。
這件事真的是很麻煩。
過年的這幾天里,婉皇貴妃就和元應佳一遍遍討論到底用什么法子才能借機進到元宏帝的寢宮,將這粒藥給元宏帝神不知鬼不覺地吃下去。
就在他們悄悄討論的時候。暗中監視婉皇貴妃的人已經把這個消息報給了謝東籬。
謝東籬在丞相閣仔細聽了那人的回報,若有所思地問道:“婉皇貴妃宮里的那個小宮女后來就死了?”
“對。第二天一大早就死了,完全看不出任何傷口和病癥,就像無疾而終一樣,實在是太詭異了。”那人一想起那個小宮女的死狀,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她的死狀一點都不可怕,反而很安詳,就跟還在睡覺一樣,但是在睡夢中就停止了呼吸脈搏和心跳,死得無聲無息。
這種死才是最可怕的,因為連死因都查不出來,更不知道是誰下手的。
“不是婉皇貴妃派人做的?”
“不是,婉皇貴妃這幾天都在寢宮寸步不離,而且也沒有派任何人去處置那個小宮女。我們的人一直盯著呢,真的是沒有人去見過那小宮女。”
就是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亡,才是他們這些人最害怕的。
被人打死,折磨死,至少還有個響兒,還會被人知道。
可這樣的死,確實太聳人聽聞了,那意味著每個人都可能在睡夢中無聲無息地離去。
謝東籬握著手中的朱砂筆,凝神想了一會兒,道:“既然如此,你們就小心點兒,不要惹怒皇貴妃娘娘。這樣吧,把人都撤了,不要再盯著皇貴妃娘娘了。現在陛下重病,皇貴妃娘娘擔心也是人之常情。”
那人連連點頭,“大丞相宅心仁厚,是東元國之福。”
謝東籬微笑著揮了揮手,“你下去吧,通知你的人,不要再做任何事,靜觀其變。”
“遵命!”
過了幾天,就是正月十五。
今年因為元宏帝病重,東元國京城的正月十五就沒有花燈會了,各家自己家里都不敢掛花燈,只是點了幾個紅燈籠應景。
官宦人家也不敢太過熱鬧,連戲班子都不敢請,生怕被人抓住把柄,罷黜官職就不好了。
正月十五過后的第一天,就是大朝會的日子。
這一次,謝東籬一上朝,就受到了以唐安侯為首的支持婉皇貴妃和玉皇子的諸多武將文官的攻忤。
“謝大丞相,您派了重兵把守皇宮是什么意思?”
“聽說連皇貴妃娘娘都不得在后宮走動,就更不用說別的人,您這樣做,不覺得手伸得太長了嗎?”
“您是大丞相,可不是大總管!”有人還挑釁地往謝東籬的下身掃了一眼。
謝東籬板著臉,很是不悅地道:“陛下重病在床,謝某不過是擔心有人會對陛下不利,才派重病把守皇宮。諸位這樣往謝某身上潑臟水,謝某可是不答應。”
“這怎么是潑臟水?!”唐安侯陰陽怪氣地道,“只要謝大丞相忠心為君,就沒有人會對陛下不利。這個道理,謝大丞相不會不懂吧?”
簡直是在說只有謝東籬居心叵測,故意用重兵把守皇宮,隔斷元宏帝和外界的交通。
謝東籬開始的時候確實就是要軟禁元宏帝和婉皇貴妃。
但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已經不需要再“軟禁”他們了。
有人蠢蠢欲動,他不給他們打開方便之門,真是枉費他們一番心機……
謝東籬做出很生氣的樣子,惱道:“唐安侯這是什么意思?既然你覺得不應該,那我就把皇宮的守衛撤了,不用再守得固若金湯。以前用多少人,現在就用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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