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見她娘氣勢騰騰地回來,好似手里端著的不是洋鍋,而是剿滅鬼子的沖鋒槍,不禁擔心地瞅了向九一眼。
悄悄拽了拽他的衣擺,拉他到一邊,小聲耳語:“我媽她怎么了?沒兇你吧?”
“沒……”向九剛要說,被羅勝男打斷了。
“燕子,你吃過飯就收拾,明兒一早跟著阿九回你爺奶家。不是說公社要磨豆腐嗎?正好早點去籌備起來。”
“啊?”燕子傻眼,她娘別不是氣急攻心,胡言亂語了吧?
“啊什么,你不是一心想嫁他嗎?媽給你機會還不好?”羅勝男瞪了閨女一眼,“不過丑話說在前頭,人是你選的,回頭要嫁的不好,別跑娘家來哭訴。”
“我才不會。”燕子鼓著腮幫子義正言辭。
“嬸兒你放心。”向九見未來丈母娘松口,歡喜得不知說什么好,克制住蹦起來歡呼的沖動,舉掌立誓,“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給燕子好生活,不會讓她有后悔的一天的。”
“那就最好!”羅勝男瞥了他一眼,隨即佯若無事地招呼道,“坐下吃啊。怎么?嫌我做的菜不好吃?”
“吃吃吃,有什么等吃完飯再說。”張岳軍高興地居中斡旋。
放學回來的張海洋,沖他姐擠眉弄眼。
燕子往他碗里夾了塊油豆腐:“吃你的菜!”
“姐你不會是害羞了吧?艾瑪,姐你也會害羞啊!”
“臭小子!找抽啊!”
“哎喲喂,姐夫救我——”
臭小子改口倒是快!
燕子哭笑不得。
看著眼前和樂融融的一幕,羅勝男也不由彎了彎嘴角。
張岳軍捏捏她手背,一切盡在不言中。
次日,燕子連同打包好的行李,被羅勝男攆回老家。
“豆腐廠的工作回頭我給你辭了,你安心陪你爺奶住一陣,我和你爸放假了就回去商量結婚的事。”
倆口子昨晚商量了一宿,決定還是讓閨女回老家避避風頭。
萬一城北那小子追過來纏七纏八、胡說八道,豈不是壞了閨女的名聲。
于是,燕子跟著向九回了老家,以向九未婚妻的身份。
——聽完向剛的細細轉述,盈芳總算放下了心頭大石。
“是阿九叔就好,我還怕師嫂不同意,燕子又認定了阿九叔不松口,娘倆個打起來呢。”
“差點是打起來了。”向剛給她掖緊棉襖領子,溫暖干燥的手掌,包裹住她微涼的小手說,“昨兒媽打電話去,他們請假沒上班是去和介紹人理論了。那介紹人吃了男方送的蹄髈,又沒牽攏這樁媒,怨上了師兄、師嫂,背后傳了些難聽話,被師嫂知道,沖上門質問,驚動了居委會。這么一鬧,事情搞大了,師兄、師嫂和介紹人都被叫去談話。”
“那后來怎么樣?解決了嗎?”盈芳仰頭看他。
向剛順勢在她嘴角親了一口:“介紹人向師兄師嫂道歉了,完了把先前收下的紙包都送還了。”
他原本是想從嚴懲治的。盡管事情沒往最壞的方向發展,但那是因為運氣好,要是沒被師兄師嫂撞破,這樁婚事很可能就成了,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他如今也是有閨女的人了,設身處地一想,要是自家閨女將來長大了遭遇這樣的坑騙,恨不得把身為罪魁禍首的媒婆和男方父母,狠狠削一頓,非要讓他們記住血的教訓才行!
可媳婦師兄倆口子考慮得比較多。
一來介紹人和倆口子一個單位,抬頭不見低頭見,介紹人的表叔還是張岳軍的直屬領導。這也是事發當天羅勝男想多一事不如少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原因。橫豎燕子下嫁農村,以后回省城就是走娘家了,影響可以說降到了最低。
二來男方那邊托了電廠領導,搖電話到水利局和居委會,大抵意思是希望和解,男方愿意多賠點錢,并且寫下了保證書——以后再不欺瞞相親對象。
“……所以師嫂同意和解?”盈芳聽明白了。
“嗯,要不然我怎么可能這么輕飄飄地放過他們。”向剛說。
盈芳聞言,雙臂環上他脖頸,笑盈盈地夸他:“是,你最厲害。”
向剛捏了捏她的鼻子,愉悅低笑。又說:“師嫂把男方的賠禮,都添到了燕子的嫁妝里。不管怎么說,也算是因禍得福,師嫂吃了個大虧,算是松口了阿九叔和燕子的婚事。要不然,他們倆還不曉得要拖到什么時候去。”
“可不是,再耗下去,黃花菜都涼了。”盈芳唏噓,“我看得都替他們著急。”
“現在放心了?”向剛寵溺地看著她笑。抓起她的手,擱唇邊來回摩挲了一陣。視線掃到她前胸,頓了頓,不安分的大掌,順著她衣擺伸了進去,聲音聽上去有些喑啞:“得知你生了三胞胎,師嫂把訂著的蹄髈送咱們了,讓你多下點奶……我怎么覺得你胸又大了?蜂蜜水真這么管用?”
不禁琢磨要不要領著金毛再上山找找野蜂巢,多割些蜂蜜來喂媳婦兒。
盈芳俏臉一紅,咬著櫻唇,忍下四肢百骸傳來的舒坦感覺,嬌嗔道:“你手干啥呢!快別捏了!”感覺要捏爆了。
“哇——”
躺在近旁的大寶貝突然放聲嚎起來。
向剛意猶未盡地收回手,任命地抱起兒子,換尿布、喂奶。
見小屁股有點紅,兌了點溫水給他擦洗,順手輕拍了一下:“壞小子,這么小就跟你老子作對。”
盈芳扭頭,不忍直視。
三胞胎像是約好了似的,大寶貝醒后沒多久,二寶貝、小寶貝也跟著醒了。
好在一聽到寶貝的哭聲,姜心柔就進來了。要不然向剛還真忙不過來。僅是給兩個寶貝換了塊尿布兜,就熱出了一身汗。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
似乎就眨了下眼的工夫,小年來到了。
剛出生的娃,套句俗話叫“見風就長”,滿打滿算才十天,寶貝蛋就大變樣了。
脫去了出生時的紅皺皮膚,頭頂鹵門處的黃褐色胎斑也有所剝落,頭發黑了長了,皮膚白了飽滿了,身子骨也展開了。
姜心柔甚至夸張地說:十天工夫,包被就顯得不夠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