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繡跟素萍兩個人跟在衛安身后,順著她的目光看見樓底下站著的沈琛,忍不住便對視了一眼都笑了。
她們兩個雖然不愛說話,可是心里卻一直都是極明白的。
衛安千里迢迢的來救沈琛,要說心里沒有沈琛,說什么都說不通。
而沈琛.....他對衛安也足夠尊重,他的喜歡不流于表面,不因為衛安的身份,只因為喜歡的是衛安這個人,并且他還特別了解她,許多話衛安根本不必說出口,沈琛就懂了。
素萍年紀雖然還小,可是她也知道兩個人要過日子,兩情相悅是最好的。
就算是作為局外人來看,她也覺得沈琛很好了。
沈琛已經上樓來了,轉過了拐角到了衛安跟前,一雙好看的眼睛緊緊盯著衛安,輕聲道:“辛苦你了。”
衛安雙手還放在欄桿上,聽見他這個話就忍不住笑了:“我有什么好辛苦的?不過就是走了個過場,吸引了羅源的注意力,其他的什么都沒做。”
他們中間甚至并沒有通過信,可是卻都能知道對方所走的每一步棋的意思。
這樣棋逢對手又默契十足的酣暢,實在是讓人心情大好。
燈盞搖曳,將衛安的臉晃得也比平常顯得更加柔軟了一些,沈琛忍不住伸出手去替她拂開了那些吹落在她肩上的花葉,見衛安沒有退開,眼里就更多了一份笑意:“當然要謝,你能來,對于我來說,實在是不得不謝的事。”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溫和又清涼,像是夏日里的冰窖冬天里的暖爐,熨帖又妥當,蘊藏著無限的情意,衛安聽出來了。
一個男人真正喜歡上你的時候,那個女孩子是能感覺得到的。
她耳畔微微發熱,垂著頭放開手,轉身進了房間。
這回她們已經能住進別院了,長得翠綠欲滴的綠竹從外頭伸進枝葉來,在微風里紛紛搖曳,沈琛跟著進門在衛安對面坐下,想了想,對衛安道:“我知道你很害怕,可是有些話,我還是想就在現在告訴你。”
紋繡跟素萍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微笑起來,轉身將門帶上了,還不忘貼心的守在門邊防止有人來打擾。
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衛安抬頭看他,就被他眼里的光給灼的撇開頭:“你要說什么?”
她知道自己這句話問的有些多余了,其實沈琛要說什么,她是隱約知道的。
可是她也說不清楚現在自己的心情,那種想要知道卻又害怕知道的心情實在是難以形容。
驛丞將別院布置得格外雅麗,桌上還插著新鮮的梔子花,顏色潔白香氣怡人,她卻覺得有些透不過氣,蹙著眉頭心神不定。
沈琛自己也沒什么經驗。
因為父母恩愛的緣故,他一直都知道,真正喜歡一個人,是該娶來好好對待的。
可是他父親同時也告訴過他,自己的感覺固然要緊,可是女孩子的意見也應該充分尊重,他很耐心的看著衛安,想了想才直視著衛安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我之前在快要死的時候,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嗎?”
衛安靜靜的搖了搖頭。
沈琛沒有停頓,緊跟著道:“我那個時候在想,若是我死了,實在是太不合算,因為我還沒有親口告訴過你,我想娶你為妻。”
他很認真,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明明緊張可是卻又冷靜得出奇,盯著衛安道:“我還沒有替老太太救出那個孩子,還沒有問明白你的心意,死了就太可惜了。因此我很努力的活下來了。”
其中的艱辛,他并沒有提。
可是衛安是可以想像得到的。
羅源心狠手辣,有勾結了地方官府一手遮天,沈琛要面對羅源反咬一口,還要對付瑜側妃的人,可以說得上步步驚心。
所以她才半點猶豫都沒有就來了。
她雙手握著杯子,靜靜的跟著聽。
沈琛就道:“當時我便想清楚了,我若是活過來了,有一件事是一定要做的,那便是我要告訴你,我不會喜歡旁人了,想要跟你白頭到老。”
衛安僵直著脊背,沈琛的話似乎聽了進去,有好像全部都沒有聽進去。
談一段真正兩情相悅的感情是怎么樣的,她沒有經歷過,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只是心里本能的發慌,似乎連吞咽都變得困難。
隔了一瞬,也仿佛隔了很久,她才有些艱難的開口:“我.....我不能立即回答你。”
沈琛很明白,半點也不意外的笑起來了:“我只是跟你說我的心意,沒有讓你做什么選擇的意思。”
“不是這個意思。”衛安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覆蓋住漂亮的眼睛,聲音雖然輕卻有格外堅定的輕聲道:“我是說,婚事我不能自己作主,你應當去找我的父王和祖母。”
一個人喜不喜歡另一個人,感覺是很難藏住的。
沈琛全無音訊的時候,她就明白了,她大約是喜歡沈琛的。
知道他有危險會擔心,心跳像是漏跳了一拍。
而看見他終于脫險,又覺得如釋重負。
她看見他站在花樹底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只覺得身心都忽然安定下來,像是已經流浪了許久的人終于找回了家,那種安全和失而復得的感覺全部都涌上心頭。
那一刻她就下定決心了,不管以后這段感情是不是能長久,甚至是不是能走到最后,她總要試一試。
就算是一條死路,也要自己走一遍,不然她不會死心。
彭采臣是個人渣,她不能因為一個人渣就堵上自己的路,他是他前行的踏腳石,絕不會是牽絆。
沈琛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等到衛安已經說完了很久了,都準備站起來了,他才猛然察覺出來衛安的意思。
她是答應了?
她剛剛是說,讓他去找鄭王和衛老太太提親嗎?!
他也僵在原地,不敢置信的抿唇看著衛安,片刻后才忽然笑出聲來。
他以為還要等很久的,衛安的防備心實在是太重了,重的有人靠近她就會縮起來,可是他也做好了準備,并且有這個耐心一直等。
這實在是意外之喜,這些天的疲于奔命和處心積慮的算計后的疲憊感一時之間盡數消散,只余下純粹的開心。
他認真而誠懇的對著已經起身的衛安,像是在告訴她,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語氣平緩卻鄭重的開口:“我會竭盡所能的陪你走以后的路。”
不管前面是萬丈深淵還是平坦大道,只要他還在,就會努力牽著衛安的手,不讓她受一點傷害。
他父母親曾經走過的路,他絕對不會讓自己跟衛安重新再走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