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安還沒來得及答話,紋繡就咳嗽了一聲在外頭敲門了,盡量壓低了聲音不驚擾他們的告訴他們:“侯爺,郡主,秦大人和雪松他們回來了。”
衛安就看了沈琛一眼。
讓人去提前通知秦東這個主意,她跟沈琛不約而同的都想道了并且付諸了行動。
事實也證明這個決定實在是很明智。
山東巡撫原本就跟劉必平糾葛極深,可他又是個極為慎重的人,做每件事都把別人推在前頭不給別人留把柄。
就是因為這樣,因此沈琛跟衛安都決定利用他不敢跟朝廷公開對著干的這一點,提前請來了秦東。
秦東一來,先就按照衛安跟沈琛的意思,把責任都推在了何亮跟黃文杰身上,把山東巡撫和其他人都摘干凈了,讓山東巡撫自己權衡利弊。
是推出兩三個替罪羊好,還是自己也深陷其中的好。
這也是他們經過深思熟慮之后決定用的計劃。
劉必平尚且還跟朝廷徹底對著干,何況是山東巡撫,他幾乎是立即便順著秦東的話,把責任都推在了何亮和黃文杰身上。
可是現在,何亮跟黃文杰已經被擒,就只剩下他了。
秦東一臉都是灰的進門,一進門就瞪了沈琛一眼:“你可舒服了,我剛剛還淋了一場雨。”
沈琛心情好,半點都不跟他計較,還抬手給他倒了杯茶推給他:“怎么樣?何亮跟黃文杰那邊說什么?”
秦東抬手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又放下:“你覺得他們能說什么?羅源都跑了,他們當然是把責任都推在羅源身上了,這兩個家伙倒是挺有擔當的,半個字都沒透露出劉必平跟巡撫來,嘖嘖嘖,嘴巴閉的可緊了。”
這也是正常的。
官場混,誰沒有點本事,他們都知道,現在巡撫沒被牽連進來,以后或許還能幫他們說上些話或是走動走動,可是一旦扯出巡撫來,那才是真正的死路一條。
剛好羅源跑了,他們就把責任都推在羅源身上,只說是羅源指使他們這么做的,其他的就一問三不知。
“不緊的話,恐怕活不到檻送京城的那一天。”沈琛目光轉瞬就變得冷淡:“不過不必檻送京城了,有你這個欽差在,你就有處置的權力。”
秦東皺了皺眉陡然警覺起來,看著他問他:“怎么處置?”
他還特意看了衛安一眼。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衛安不說話,可是他就是不能忽略這個女孩子的存在。
沈琛冷笑了一聲,抬了抬眼皮:“不管怎么樣,謀害欽差就是死罪,他們勾結羅源想殺我,已經是罪證確鑿。”
秦東就皺了眉頭:“你的意思是,讓我殺了他們?”
他頓了頓,見沈琛并沒有否認,才忍不住道:“你瘋了?按察使三品,知府四品,你現在讓我殺了他們?!”
按照大周律,這等級別的犯官處置,都是一定要上報內閣,讓內閣下決定的。
沈琛就抬眼看著他,又重復了一遍:“你沒聽錯,殺了他們,只有殺雞儆猴,有些人才會收起尾巴。”
這一路還有很遠,可他不打算在這路上再浪費時間。
劉必平犯的錯,是時候該付出代價了。
秦東深吸了一口氣,就問他:“那我怎么跟朝廷交代?”
“我就是交代。”沈琛朝著后進來的雪松點了點頭。
雪松就雙手將一沓厚厚的紙呈給了秦東。
秦東有些茫然,拿過來一看才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里全是黃文杰和何亮的罪證。
從縱容小舅子開設賭場,強搶民女,強占土地到勾結羅源設卡攔截欽差,謀害郡主,樁樁件件都寫的極為明白。
底下還有十幾個羽林衛的證詞,還有衙門師爺的證詞。
這些東西,沈琛竟然在逃亡的時候還能做的到!秦東目光復雜的把這些東西放在一邊,問他:“你什么時候準備好的?”
“從壽寧郡主出現在東昌那一刻起,這些東西,我已經開始準備了。”沈琛面無表情,目光冷淡:“朝廷派我出任市舶司使,是讓我管東南航運,這些人殺我,就是跟朝廷做對,死有余辜。”
這些都不是重點。
重點是,原來根本不是羅源他們把沈琛逼得狼狽,而是沈琛一直都在準備絕地反擊,他甚至在逃亡的時候,還能攪動風云,把黃文杰跟何亮他們逼得原形畢露。
還能讓山東巡撫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有苦難言。
秦東收斂情緒,平靜的應了一聲:“我知道了。”
而后便跟沈琛進了里間,商議了寫給朝廷的奏章。
第二天,他便不顧巡撫的反對,砍了何亮和黃文杰的頭。
連殺兩名四品以上官員,還牽扯出不少的小魚小蝦,這消息送到京城的時候,震驚了朝廷上下。
內閣接到奏報的時候也一時被沈琛跟秦東的鐵血手腕震驚,蔣子寧更是直言道:“大膽至極!”
錢士云摸了摸胡子,鎮定的道:“不破不立,侯爺顧慮的是,非得如此手段,方能殺雞儆猴,震懾那些心懷鬼胎的人!”
隆慶帝接了折子的時候,震驚過后便立刻大聲叫好。
劉必平敢這么肆無忌憚的對沈琛動手,分明已經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而更可惡的是,他們竟還勾結地方官員,隔省追殺沈琛。
這哪里是不止殺的是沈琛?殺的還是朝廷的威風。
沈琛做的對,就該用此雷霆手段,那些人才能知道,這天下究竟是誰的天下!
因此他非但沒有追究沈琛和秦東擅作主張越權的事,反而還下了賞賜的諭令,并且同意了秦東押送山東巡撫赴京受審的奏報。
因為心情好,接到附在奏折里一同送上來的沈琛的信的時候,他連嘴角都是帶著笑的。
尤其是在看信上沈琛說這回遭了大罪,也不球什么賞賜,只求他到時候遵守承諾賜婚的時候,便更是忍不住莞爾。
這個沈琛,做事靠得住,又是個重情義的人,這樣的人,用起來才真正舒服。
想到這里,他又想起臨江王來,忍不住皺了皺眉頭。